又過了好幾日,對于鐘靜好來說,這幾日的時間似乎比她這輩子再加上輩子的煎熬還多,痛苦還長。
陳府已經為陳銘燁做了好幾場法事,府上的人從一開始的滿心期望到最後的麻木失望。而躺在雅蘭苑床榻上的人仍是迷迷糊糊,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鐘靜好本就是沒有把陳銘燁蘇醒的希望放在這幾場喧鬧念經的法事上,她心心念念著悟影大師能夠快點來到虹鳳城,讓陳銘燁不再受病魔困擾。
而鐘靜好的期望最終被陳府護衛帶回來的消息毀得如風中殘葉般敗落,護衛趕去山林中的敬佛寺時,才知道悟影大師于前不久已經圓寂。
本還明朗的一線希望,在一陣狂風吹過後,變得烏雲密布,整個世界黑暗一片。沈秋月禁不住這麼連番的折騰,身心俱疲,最終倒下了。
雅蘭苑在經歷幾番法事的喧鬧後,沉寂了下來。陳銘燁本是掌管著府中商事,現在一病不起,陳京華一人無暇顧及幽著國還有臨海國的生意,不得已將一些事務分給了陳宏瑜來做。
本是不受重用的庶出少爺,現在一下子趾高氣昂了,連帶著家屬在陳府的地位也提升。算是踩著病重的陳銘燁肩膀,往上爬了一個階梯。
碧春端著剛熬好的中藥走進了廂房,碎步走到了烏木床旁,身後還跟著雅蘭苑屋里當值的兩個丫鬟,她將那碗草藥擱在了床前桌上,輕聲道︰「鐘姨娘,這是今日的第六份藥了。」
鐘靜好揉了揉酸澀的眼角,輕嗯了一聲,用手背測了測藥湯的溫度。柔聲吩咐道︰「把陳銘燁扶起來些吧。」
丫鬟前來,將陳銘燁小心地扶起半坐,鐘靜好倚在陳銘燁的身旁,仔細地一勺一勺的喂著他湯藥,一碗喝下去後,再用巾帕拭了拭他的嘴角,再幾人幫忙,將他扶下躺平。
當值丫鬟知道鐘靜好不喜歡臥房內聚集太多人,也是輕步退了出去。
鐘靜好抬起眸,見碧春面色沉凝的看著她,嘴角勾起勉強的笑容,「碧春,你還不夸夸我麼?你看我剛才喂湯藥時候一滴沒灑,可是比在臨河錢莊時熟練了許多。」
碧春听她這麼一說,更是覺得心酸,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鐘靜好嘆了口氣應道,轉頭看著嘴角發白的陳銘燁,又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一定會好起來的。
「靜好,剛剛我在院子里踫到四少女乃女乃了。她是來探望三少爺的?」碧春語氣中透著不相信。
鐘靜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明是探望,暗是示威。陳銘燁一病不起,倒是讓陳宏瑜翻了身,林湘君也是得意,也難為她這麼大熱天還跑到雅蘭苑內炫耀一番。」
「靜好,你還擔心四少女乃女乃呢。」碧春本是沒往里想,這麼一听她說,覺得生氣,「三少爺患病在床,府上的人好歹會來露個臉,四少爺他們卻是連影兒都沒見到,听其他丫鬟說四少女乃女乃還請了大夫替她把平安脈,愣是臥床了好幾日,現在倒是好了,還能來雅蘭苑了。」
鐘靜好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暈,林湘君剛才純粹顯擺的樣子,就算是瞎子都能聞到那股味道。
「碧春,別人嚼耳根的時候你可別跟著摻和,以免落人口實。」鐘靜好此時已無暇顧及爭斗,只求明哲保身了。
「知道了。」碧春嘆了口氣,將白瓷碗收拾到了食盤內,「只盼著三少爺能快些好起來,也好不讓別人欺負到雅蘭苑來。」
鐘靜好點了點頭,但蹙起眉來,「碧春,幸虧你提醒了。」
「嗯?」碧春疑惑地抬眉。
「以後給陳銘燁熬得藥湯要多加留心,可別讓人動了手腳。」鐘靜好吩咐道。林湘君此刻得意,最是不希望陳銘燁病愈,難保不會做出惡毒的事來。
碧春也慎重地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臥房內再次陷入沉寂,兩人都看著床榻上的陳銘燁,久久都不說話,只盼著有奇跡出現,陳銘燁能夠睜開眼來,墨眸帶著溫意,嘴角勾笑。
臥房門前的琉璃珠簾被輕輕地撩開,當值的丫鬟用著請示的眼光看著碧春,碧春遂快步走了過去,丫鬟對她輕聲說了幾句。
「怎麼了?」鐘靜好抬眸,見碧春重新走了回來。
「大夫人派丫鬟來請你過去一趟。」碧春回道。
「大夫人?」鐘靜好暗自思忖著沈秋月現在也是臥病在床,不知現在叫她過去有何事。她站起身來,「不能讓大夫人久等,我去一趟就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吧。」碧春端起了食盤。
「不用。」鐘靜好擺手拒絕道,「碧春,你還是留在這兒看著陳銘燁。我也好放心,若是他待會兒醒了,你也好麻利的通知我。」
碧春知道她不信任府里的其他人,也是笑著點點頭,將她送到了雅蘭苑門口。
鐘靜好一路小快步走到了洛紫苑,只見元媽等在門口,見了她來後就趕緊迎了上來,臉色雖然是不大好。但是她哪里接受過元媽這麼高規格的對待啊,也是一臉疑惑的神情看著元媽。
「鐘姨娘,是大夫人讓我出來迎你的,你可是來了。」元媽不情願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在之前她是沒有把鐘靜好放在眼里,畢竟是個不得寵的妾室,這類人她見了多了。但從陳銘燁帶著她出門到現在又得沈秋月的歡心,她不得不承認,她也有走眼的時候。
鐘靜好狐疑地看著她的僵硬笑容,隨即也明白了她的小算盤。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她也沒打算交惡,遂笑道︰「還勞煩元媽這麼大熱天在門口候著,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話。」元媽熱情地攙扶下她的手肘,「要說辛苦,這幾**盡心伺候著三少爺才是辛苦呢。這不,大夫人傳你來,指不定是要給你獎賞。而且今兒洛紫苑還來個一位貴客,現正和大夫人聊著天呢。」
「貴客?」
「就是藍家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