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頂著寒風趕到醫院,量完體溫驗完血,大夫用听診器在肖紅兵身上琢磨半天,終于抬頭說她不是肺炎,到底怎麼回事他也說不清,隨便開了些退燒藥,說回去吃吃看,要再燒就再來。
回家路上,肖紅兵趴在張一達背上睡著了,甚至還打了呼嚕。
第二天肖紅軍把大夫開的假條送到肖紅兵班上,新來的班主任看看假條上那幾個潦草的字︰高燒,全休三天。
「沒查出是怎麼回事兒呀?」
「啊。」
「不會是出麻疹吧?」
「不知道。」
班主任狐疑地盯著肖紅軍,似乎信不過她。
肖紅軍很反感他的眼神,一聲不吭就走了。
到了下午,班主任終究還是找到肖紅兵家里來,見她的確像根曬蔫兒的胡蘿卜似的躺在床上,這才信了。
「不好意思啊,還麻煩您跑一趟。」張一達客氣地。
「當學生的病了,我怎麼也該來看看。再說,我到他們班上快一個學期了,還沒上您家來過呢。」
「她在學校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
「呃,還行。她呢,就是不像其他女孩兒,好動。再就是……,咳,怎麼說呢,一人一脾氣,我看可能是天生的吧。」
「您是指……」
班主任笑笑,「倒也沒什麼,她就是脾氣暴點兒,凡事兒好較真兒,跟誰都不依不饒的。」
「喲,」張一達緊張起來,「她最近沒跟人打架吧?」
「沒有,沒有。我們班的那些學生都挺……,一般都讓著她。」
「這都怪我們,平時太慣著她了。以後,您還得多費心。」
倆人互相客套一番,班主任便告辭了。
肖紅兵始終蜷在被子里,豎起耳朵听他們說話。其實從老師剛一進門,她心里就開始七上八下,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被戳穿,可又想不起自己最近究竟闖過哪些禍。熬到老師出門的時候,她身上已經被汗打濕了,燒也退了不少。
肖紅軍交假條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老師對自己的懷疑,心里覺得很別扭,悶聲不響地回到自己班上。
她剛一進門,霍強就湊過來。
「昨兒晚上我瞧見你了。」
自從霍強在她腳上嘬過傷口以後,似乎覺得自己與她關系近了很多,經常當著別人的面主動找她說話,這令肖紅軍特不自在。
「瞧見就瞧見唄。」她不耐煩地。
「紅兵病了吧?」
「……」
「我瞧你媽那樣兒特著急,好像……」
肖紅軍見他還打算說下去,便道︰「你爸都那樣了,你還有心思管我們家的事兒?」
霍強一愣,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往外跑。
幾個和他關系不錯的男生見狀就起哄,「噢——,馬屁拍到腿上了吧?」
霍強邊跑邊罵︰「拍你媽的屁!」
肖紅軍瞪了那幾個男生一眼,他們連忙裝作沒看見似的轉過臉去。
說來也怪,能和霍強玩兒到一塊兒的這些男生絕不是易與之輩,全都心狠手辣,一肚子壞水,在班里無惡不作,可這些家伙卻從不招惹肖紅軍。一來是因為霍強早有吩咐,二來他們對肖紅軍陰晴不定的性子也實在吃不準。尤其是從干校回來以後,大伙兒發現她經常會為一點瑣事跟人翻臉,眼里還總透著股冰冷的殺氣,不免使人心里悚然。
要說肖紅軍的長相在班里算得上是清秀的,她的臉形越長越像林儀,五官都很淡,顯得很干淨,細長的脖子從下巴底下劃出一條好看的曲線,在兩條粗黑的短辮間挺拔地昂著,像只神態倨傲的天鵝。和肖紅兵相比,她身子很單薄,嬌小地縮在寬大的衣服里。有人說她像芭蕾舞里的白毛女,也有人說像戲里的小常寶,霍強則說都不像,像這個,他指著手里快翻爛了的一本小人書,那上面是變成村姑來給唐僧師徒送饅頭的白骨精。
「好啊,你敢說丫像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