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真是太不識抬舉了,這麼多的銀子擺在那兒,他竟然不答應。」葉雪梅剛趕到屋角處,便听到屋內傳出了一句怒罵聲,緊接著就有一群人抬了一個箱蓋出來,里面放著的東西用紅綢蒙著。由于他們是順著門前的路直走的,並未發現葉雪梅姐弟倆,但葉雪梅卻看得真切,那領頭之人便是昨天在城中所遇到的稍胖小廝卓威,一時兩腿便有些發軟,心里也咯 一下慌得厲害。
昨天見他們沒跟來,還以為此事已經完結了,卻沒想到那無賴不但無恥,還有幾分心機。在城里沒討到便宜,竟找到家里來了,真正是讓人氣憤萬分。看他們抬著那麼多的東西,憑著他肆無忌憚的本性,這一定是強買來了,怪不得一向與人和善的爹會大發脾氣、破口大罵呢。爹?對了,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待爹。想到這兒,葉雪梅強鼓起勁跑向屋內。
卻見剛剛才收拾平整的屋內,此時已經是滿目狼藉了。桌子凳子已經全部側翻在地,原來放在桌上的舊茶壺茶碗也已經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蹦得到處都是。而葉凌則捂著胸口躺在地上不停地申吟著,身旁的地上還有一小攤血跡。
「爹!」葉雪梅姐弟倆哭叫著向著葉凌撲了過去。
「爹,你怎麼樣了?」葉雪梅搬起葉凌的頭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流著淚顫著聲問道。葉凌的嘴角上還留有明顯的血跡,可是嘴角的皮膚卻未看到有破損的地方,她便猜測著那這一攤血跡必然就是從他口中噴出來的了,想來他們可是下了重手了。
「咳…」葉凌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卻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得幾乎要噴出血來,到最後更是肚中一翻,喉間一鼓,噴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快,松兒,快去請了大夫來。」葉雪梅一邊慌亂地用自己的衣袖在葉凌的唇邊擦拭著,一邊大叫著。葉雪松本已嚇得不知所措,一听姐姐的話,立馬轉身跑著沖了出去。
「爹,爹…」葉雪梅一邊哭喚著,一邊吃力地把葉凌從地上扶起來,一點一點地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又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向房中,好不容易才讓他躺到了床上。
而此時,費了一番心機本以為事情能水到渠成的卓家少爺卓文才卻正在自己的房中好一番折騰。
「 當!」又一個上等的青花瓷茶碗粉身碎骨,融入到了地上那一層厚厚的碎片當中。
「飯桶,真是一群超級大蠢貨,竟然連一個鄉下佬都擺不平。」桌上已經空空如也,再也沒有可摔的東西,卓文才只好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借以發泄心中的氣憤。那卓威哪敢有半句話,只能勾著頭默默地站著,任由主子把心中所有的怒氣都傾泄出來,一旁陪著挨罵的卓武也是低著頭,一動都不敢動。
「給臉不要臉,明天你們兩個一起去,先給我把人擄了來再說,看他答不答應。」房中靜了好一會兒,卓文才拍在桌上的巴掌漸漸地握成了拳頭,他再次在桌上敲了一下,咬著牙對兩個貼身小廝吩咐道。
「是!」卓威小心翼翼地應道,卓武卻是眉頭皺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顫了顫,身子往前一步卻又欲言又止。
「怎麼?你有話要說?」卓文才把他的這一舉動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奇怪,遂開口問道。
「少爺,我看這樣做…不妥。」卓武再上前一步,在主子的身側站定,看了看他的臉色後才小聲說道。
「有什麼不妥的。」卓文才在身後的紅木椅子上坐下,不以為然地呵斥道。
「少爺可知現在城南順民府的府尹是何人?」卓武再次看了看主子的臉色,見他似沒有要怒斥打斷的意思,便又繼續道,「听說順民府新來的府尹是焱王舉薦來的,與焱王極為要好,行事作風和脾性也都與焱王有幾分相似。」
「這與我何干?我又不找他辦事。」卓文才不在乎地說完,身子往後一仰,極為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
「小的是說,我們這樣硬搶,要是鬧大了,恐怕不好收場。」卓武見自己說了半天,主子一點沒听懂急得汗都要流出來了,只好不再東拉西扯,直接把利害關系說了出來。
「你是說…」這回卓文才終于有所覺悟,皺緊眉頭思考著。
「小的看那鄉巴佬倒像識得幾個字,他要是跑到順民府一告…」卓威雲里霧里地听了一番,也終于明白同伴要說的是什麼了,便連忙接了一句。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煮熟的鴨子給飛了?」卓文才听了心里有點發虛,但一想到那張美若天仙的臉,想到把那完美的身段摟在懷里的感覺,心里便難受得很。所以,他有些煩燥。
「少爺,煮熟的鴨子當然飛不了,只是要把她吃下去,還得費些手段而已,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急不得。」卓武見自己的主子竟然向自己討主意,心里便有幾分得意,眯著眼楮賣弄地看了身旁的卓威一眼後,才又諂媚地對著主子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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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了半日,午飯早已錯過,可是葉雪梅姐弟倆心中除了難過,一點沒有餓意。葉雪梅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兩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才拉著一旁的弟弟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父母的房間。現在不只葉凌傷得厲害,就連林月香也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本來葉雪梅讓弟弟去把她叫來,是擔心父親的傷病,讓她拿個主意的。誰知她一來,看到丈夫一臉紅腫還吐著血竟一時承受不住,當場暈了過去,至今未醒。還好大夫看過之後說她只是氣血上涌,並無大礙,休息幾天便沒事了。
想到這兒,葉雪梅不免又想起了大夫另外的話來︰你爹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身上挨的這一頓打雖然重些,但那畢竟是外傷,多養上一段日子倒也沒事。要緊的是這內癥,他本就有肺髒虛損、氣虛血虧之狀,再加上這氣血攻心,吐了不少血,怕是已經損了心肺了,靠簡單的休養恐怕不行,得長時間的用藥好好調養,否則以後就難復原了,弄不好就得一生躺在床上。我給你開幾副藥,你盡快去城里的藥店抓了藥來熬上吧。
叮囑了弟弟照顧好父母,葉雪梅懷揣著家中所有的家當再次踏上了進城之路。她捏了捏手中大夫剛開的方子,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已經是她求大夫斟酌了許久才寫出來的令她最滿意的藥方,在保證藥效的情況下,能換的藥都已經換成了同類藥材中最便宜的。可既便如此,其中的幾味憑她的家當也只能勉強買上一兩副,這以後的藥費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