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太過狡詐,經歷過她幾次算計之後,葉雪梅對她的顧忌多了許多。但是今天莫行的出現,以及那最後的一句話,卻又讓她對未知的遭遇少了幾分憂心。
安心地在床上睡了大半個上午,她才自然地醒來,一番梳洗過後,抬頭看了看天,已至中午,岳雲痕應該要回來了。
起身走到廊下,岳雲痕果然走進了院子。但是,他的臉色不如往日平靜,隱隱帶了幾分怒氣。
葉雪梅猜想肯定出了什麼事,忙迎上去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可是陳氏那邊做了什麼?」
「到書房談吧。」看到葉雪梅過來,岳雲痕的語氣溫柔無比,心中強壓著的怒氣卻不由自主地完全呈現到了臉上。
在外人面前,他仍然是那個溫和好說話的岳家大少爺,只有在雲楓閣,在葉雪梅面前,他才不必那麼辛苦地偽裝自己,完全放松地露出自己的喜怒哀樂。
以前有什麼事,岳雲痕都會等到在她房里吃完了飯,邊飲著茶邊說與她听。今天他卻只字未提吃飯的事,匆匆地就往書房趕。葉雪梅預感到事情有些不一樣,便忙對著如婷招了招手,自己趕快跟在他的身後。
雖然到現在為止,雲楓閣里不再有陳氏的眼線,但她卻不能保證人人都心向著岳雲痕或者是她,人人都如如婷那般忠心,所以,有些事,她還是要讓如婷守著,避開她們談。
「陳氏竟然同我來了招釜底抽薪。」岳雲痕背著手在窗前來回地踱著步子,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自從未喝那幻影之藥後,他的臉色已經回復了一點紅潤,如今一氣憤,臉上的紅色又深了幾許。
釜底抽薪?葉雪梅讀了幾年書,自然知道其包含的意義。陳氏要對付岳雲痕,必然是從雲楓閣或是現在的書鋪下手,此時岳雲痕從外面回來,那必定是書鋪出了什麼問題了。」
「怎麼了?可是書鋪出了什麼問題?」看岳雲痕神情似乎問題有些嚴重,葉雪梅的心也跟著擔了起來。只是她有些疑惑,難不成陳氏又派人去劫鋪子了?可是,即便如此,岳雲痕不是早已經做好了應對之策嗎,怎麼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呢?
「若不是今天鋪子里的書賣得差不多了,我竟不知道他們竟然偷梁換柱,庫房里的存書跟帳面上顯示的根本對不上號。」岳雲痕頓住步子,氣憤得用拳角在桌上叩了幾叩。
真是沒想到,當初仔仔細細地親自對了幾天帳,確信里面沒有一點漏洞,卻在派人去清點貨物的時候疏忽了,竟然不知道她會收買那兩個人。
「你不是說那陳叔是岳家幾十年的老管家嗎?」。葉雪梅听後也吃了一驚。岳家的生意囊括了各個階層的需求,書鋪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紙質較好包裝精美的當下流行的詩集或是大考所需的書籍,又請的是較為有名氣的落魄書生謄抄後放在店里出售的,針對的是那些上流的官富公子,光成本就不低。照他這麼說來,就是鋪子里付出了成本,卻沒有得到能夠出售的書籍,別說盈利,就是連本兒也賠進去了。
可是,這麼些日子下來,他做事已是越來越穩妥了。听說陳叔是岳家做了二十幾年的老人,可是他也是明察暗訪,反復試探多次後,才完全放手把兩個鋪子里的多半權力交到他手上的。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呢?
「陳叔是個忠心的人,這事兒他也不知情。」岳雲痕緊緊地捏住雙拳抵在桌沿上,「這事兒還是怪我思慮不周全,只想著抵防他們在錢財上動手腳或是像上次一樣,卻沒料到他們會收買清點貨物的人,以次充好,暗中抽調走鋪子里的銀子。」
「抽走了多少銀兩?」葉雪梅望著岳雲痕。希望不要太多,否則在岳家的錢財大權沒到手上來之前,恐怕那兩個書鋪就要關門大吉了,就算以後再開起來,客源流失,生意也是會大打折扣的。
「少說也有一、二千兩。」岳雲痕氣得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葉雪梅被嚇了一大跳,卻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或許換了她,她也會氣成這樣的。
這麼大一筆數目,這是要把他逼上絕路啊。不光是他這麼多日的心血要白費,就是他父親多年的心血恐怕都會付之東流,如此一大筆虧空,沒有銀兩及時補充,用不了多久,那是必關門無疑的,否則一向隱忍有度的岳雲痕也不會兩度捶打桌子了。
「那些清點貨物的人可是都已經逃了?」葉雪梅也氣得咬牙,這世上就是這種唯利是圖的人太多了,才會讓那些小人得志。
「听陳叔說,前幾天就辭了工回老家去了,如今竟是一個都尋不著了。」岳雲痕無力地坐到了桌後的椅子上。陳氏母子果然狠毒,父親一走,他們就開始把他往絕路上逼了。
「那現在就只有提早把岳家的財權握到手上了,否則,兩個書鋪就只能關門。」葉雪梅本寄希望于那兩個清點貨物的人身上,希望可以說服岳雲痕,讓他通過報官把這件事拿到台面上來解決,現在連證人都逃跑了,那念頭便不必提了。
「嗯。」岳雲痕堅定地點了點頭,眼中放射出令人震顫的寒光。本來是想等著陳氏母子找上門來,見招拆招,若是他們能有所悔改,便就這麼平平靜靜地過下去。現在卻要主動謀劃了,再照這樣下去,即使沒有服用她下的無形之毒,也早晚要喪命于他們母子手中。
「你還記得上次我在灩南橋上見到如媽的事兒嗎?她是從南郊回來的。」葉雪梅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岳雲痕一詫,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地點頭。
「老爺做壽的前兩天,我曾在府里的西側門邊踫到過一個同村的土財主,他像是向咱們府里的誰討要丫環的,但那人並沒有同意,于是他就一邊走一邊埋怨,自己幫那人做了許多事,卻討不到一個丫環。」葉雪梅一邊說著,一邊看到岳雲痕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我的出現讓他很意外,顯然他以為那里是沒有人出入的隱蔽地方。更為奇怪的是,那人原本的家產並不怎麼富裕,近幾年卻連續的置地買房。」葉雪梅一點點地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還有上次的那張紙條和如婉,都說陳氏正在謀劃置田之事。」
「你是懷疑陳氏通過你們村的財主置地買房?」岳雲痕有些恍然,覺得葉雪梅的猜測有幾分道理。
「陳氏的胃口很大,她想把岳家的所有東西都交到岳雲峰的手里。可她又是個精于算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她徹底信任的人似乎也不多,你說她會把一切都壓到如婉一個人的身上嗎?萬一,如婉年紀小,又或者如婉是個怕死之人,被我們以死相逼,不顧家人的安危,那她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葉雪梅逐步地深入,把形勢一點點地鋪開,「所以,她絕不會只做一手打算,而且從她迫不及待地抽調走銀兩就知道,她必然另有打算。那麼多銀兩存在錢莊里容易引起注意,用不了多久便會暴露她,而在郊外置地買房,神不知鬼不覺,每年的進率也樂觀得很。」
「照這樣說,其他的鋪子……」岳雲痕一听,眉頭幾乎糾結到了一起。陳氏的野心,他自是清楚,照葉雪梅這麼一分析,她又豈止是抽調走一個鋪子的銀兩。
「我下午去一趟張家村,或許從張永發那里能知道她有沒有對其他鋪子動手。」葉雪梅說完,想了想,又道,「鋪子里的事若是能按住,你還是假裝沒有發現的好。」
「嗯,晚上我們再談談接下來怎麼辦。」岳雲痕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一柔,又道,「路上小心點,天氣要是熱,就改天再去吧,別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