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你,華初。」御臨風似乎無奈的輕聲一笑,聲音似乎很冗長,帶著幾分意味的說道。他望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白衣男子,眉眼里透出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悲涼。這白衣男子,到底是何人?
「是我。」華初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笑得很淡然,有一股讓人說不上的韻味。他雙手負背而立,看上去就似開在雪山懸崖上遺世獨立的雪蓮,隨風展現著自己的身姿,讓人痴迷得移不開視線。
「沒想到會在良寧京都里看到你,華初,更何況還是和蘇梓謙有交集。」御臨風微微低斂上自己的眉眼,此時雖然看不清他眸里的神情,可那一股子的悲涼,卻越發的濃重起來,隱隱約約的便能感受到柔和下的無奈。
「……」華初依舊是那般遺世獨立的模樣,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他沉默不語,御臨風也不開口,時間好似一瞬間定格在了這一刻,不再走動。直到許久,才看見華初的眉睫輕顫,緩聲而道,「形勢所限,不能去府上拜訪,還望御大人見諒。」
「這又何好道歉的,這麼多年來你一貫的作風便是如此,如今這般客套又是作甚?」只听御臨風低低的一嘆,眉睫卻還是沒有抬起來看向華初,只是輕聲而微緩的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听這話語,這華初定與御臨風是舊識。
華初听到這番話,卻恍若回到了多年以前。這人一貫溫柔的性子,一襲的雪衣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泡上一壺清茶,待自己回來之後,便是笑著順手遞上。幾片綠葉映襯在這人的雪衣上,本應該說是很醒目,卻未奪去這人任何的光彩。其實說他華初讓人移不開眼,倒不如說他御臨風是如此。
物不是,人也非。想來自己喜穿一襲白衣,卻也是受這人的影響,這麼多年來,卻也是習慣了。看這人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自己卻也是有意的模仿,直到後來,自己也變得好似如此。不過自己如今,更多的是淡然罷?
兩人又是半晌的沉默。似乎相遇勾起了太多美好的回憶,抑或是太多悲涼的事情,所以兩人都是深深的陷入在其中,卻也說不上任何的話來。又是一陣的許久,御臨風緩緩的抬起手來,朝一旁的幾名下屬揮了揮手,用輕聲得讓人幾乎听不見的聲音緩緩說道,「放這人走罷。」其間那抹悲涼卻深深的抹不去。
「大人!這人如何能放走?!馬車里的人……」一名屬下見御臨風竟然就要這麼輕易的放這人走,便是朗聲而道。可他只說到一半,卻被御臨風制止了。只听御臨風恢復以往的笑意,道,「馬車里沒有人,那不過偽裝的罷了。」
「什麼都瞞不過御大人不是?」華初又是謙和的笑意,淡然得將他和別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他伸出手,輕輕的搭在馬車上,淺淺的輕聲一笑,說道,「里面的確沒有人,你們想要找的人此時應該早已出城去了。」
「你的話如何能信來?」那名屬下根本不相信里面沒有人,因為方才分明看見了華初將一人抱上了馬車里。所以當下那名屬下便是揚起手中的長劍,往那輛馬車攻去。華初見狀,卻也是笑意盈盈的不去阻止。
「慕柳!住手!」御臨風抬起眸子來,見到那名屬下已經朝馬車攻去,便是厲聲的一呵斥,想讓那喚作慕柳的下屬住手來。可是慕柳覺得自己劍已出鞘,便不想收回。若里面真的沒人,事後再向御大人請罪便可。但是馬車里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那慕柳狠狠的一劍劈下,便是將馬車劈成了兩半來,連同里面的「人」,都一齊劈成了兩半。華初就站在馬車旁,眼見馬車就要砸落下來,這華初便愣是不動。御臨風一見狀,心下一急,卻也管不了那麼多,便是上前將華初從那馬車下方推開來,自己卻被馬車重重的砸在身上。
自己本現在就只有五成的內力,方才在追趕的時候已經消耗了太多內力,身形也遲鈍了許多,所以只能將華初推開來,卻不能將華初救出。所以當下,他便是選擇了一個傷害自己的方式去救他人。即便這人不是華初,御臨風也會是如此。
御臨風只感覺喉嚨有一股腥甜想要涌出,卻被他咽了下去。華初在一旁,依舊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樣。他淡然得讓人覺得過分,恨不得去揪住他的衣衫,問他到底還有沒有良心這東西。或許有,或許……沒有。
慕柳微微一驚,他或許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舉動最後竟然害到了御臨風,當下便是迅速的落在御臨風的身旁。其他下屬也是趕到御臨風的身邊,將那半邊的馬車提開來,扶住御臨風,甚為擔心的問道,「御大人,您沒事罷?!」
御臨風卻也是擺了擺手,輕笑一聲,說道,「我沒事,這點傷,不至于致命。」他站直了身子,不需要他人的攙扶。這樣看上去,這傷好似的確沒有怎麼嚴重,卻不知曉,沒有內力護住心脈,御臨風受的其實是重創。
「待我將這人殺了!」慕柳實在看不過華初那般淡漠的神情,唇角似有似無的帶著幾分笑意,讓人看了甚為的不爽。所以他又是一提劍,便要朝華初而去。卻受到了御臨風狠狠的呵斥,「慕柳,你還要給我添多少麻煩?!」御臨風很少這般呵斥他人,不應該說很少,應該說是沒有。
慕柳微微一怔,便是咬緊自己的下唇,收起長劍,退了一步。御臨風終于抬起眸子來望著華初,只听他依舊溫和輕聲的語氣說道,「你走罷,待在這里等人來殺你麼?」
華初那淡然的眸子此時似乎蘊含著深深的笑意,那遺世獨立的氣質在那一瞬間好似消失殆盡,給人一種親近之感。他望著御臨風,眸子深邃得讓人看不見他的笑意是否到了底。
只見他唇齒輕啟,輕聲一笑,帶著幾分無賴的語氣說道,「我的馬車被毀,御大人又因我受傷,正巧我略懂一些醫術,不如讓我留下照顧御大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