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小平小安兩人均是朝坐在太師椅上的蘇梓謙作了一揖,神色上盡是焦急。可是蘇梓謙這人還是如此風輕雲淡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看上去好不悠閑。蘇梓謙看見他們兩人站在面前,便是一笑,站起身來,朝他們倆擺手道,「小平小安,你們來的正好,過來。」
說罷,蘇梓謙便是走到桌案旁,攤開一宣紙,指著上方的一點,說道,「我們要設下幾個地方,為樂川的百姓們分配糧食。而對于那些感染上瘟疫的,正好,碧庭公子方才給了我一個藥方,是紫簫先生制出的藥物,可治療瘟疫。上面的藥物都是普通的藥物,要來也不難,現在就是需要找人來按著藥方來制出藥丸。」
「蘇大人……」小安臉上顯出微微苦惱的神色,望著蘇梓謙開心的模樣,輕聲的叫喚了一聲。得到治療瘟疫的藥方固然高興,可是,秋大人已經被抓去那麼長時間了,如果還不盡快想辦法救人,那,秋大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
「嗯?」蘇梓謙抬起眸子,將自己的視線從宣紙上移到小安的身上。他看著小安一臉苦惱的模樣,便是知道,這雙胞兄妹,又要跟他說秋若柒的事情了。不過都過了好些天了,華初應該早已將秋若柒帶入燕雲了。
「你們,想和我說,去救秋大人罷?」蘇梓謙輕聲一笑,看上去很善解人意的說道。小平雖然沒什麼反應,但是小安卻是猶豫了一下,緩緩的頷首。小安其實對蘇梓謙改觀了不少,因為蘇梓謙來樂川後,的確是為了樂川做了不少實事。
「樂川的幾萬百姓,和一個太中大夫,孰輕孰重?」蘇梓謙臉上的笑意斂去,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兩兄妹,輕輕挑了挑眉,問道。這句話,讓小平小安兩人均是沒有任何的話說。這很分明,不可能犧牲眾人只為一人。
「我不想為難你們,但是,現在樂川百姓正需要你們,你們要為了一個人而放棄樂川的幾萬百姓?」蘇梓謙輕聲說道,神色上盡是嚴肅,他說的的確句句屬實。現在樂川正是需要他們的時候,三千暗衛都會有自己分內的工作,如何能去救秋若柒?
房間內,頓時沉默了下來,氣氛讓人感到幾分窒息感。隨後蘇梓謙緩緩的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擺了擺手,輕聲的說道,「好了,按照我方才指著的幾個地方,還有這藥方,從樂川的藥鋪要出,合著我們帶過來的藥物,想必瘟疫很快就會被壓下。」
「是」小安小平均是很恭敬的回了一聲。蘇梓謙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繼續輕聲的說道,「如何分配工作我已經心里有數,只不過剩了幾個人不知道要讓他們作甚麼,就由你們倆決定罷。」說罷,蘇梓謙便又從懷里拿出一張折合好的紙,交到小安手中。
小平小安何等聰明,怎麼會听不出蘇梓謙話語中的意思,當下便是欣喜異常,朝蘇梓謙作了一揖,興奮道,「謝謝蘇大人,我們擇日便出發」說罷,兩人便是一齊退下了。得到了蘇梓謙的允許,他們便可立即動身去尋秋若柒
帶他們離開之後,從後面的屏風里緩緩走出來一人。這人不是碧庭是何人來。碧庭走出幾步,與蘇梓謙並肩而立,望著宣紙上標出的幾個地點,似乎心不在焉的緩緩說道,「沒想到,你這人還有些心腸。只不過,有些事,不盡人意。」
「呵,有時候,有些心腸便會害了自己。而且,生在這世上,本來就是要找些樂子,不然,何其無趣?」蘇梓謙也是望著桌案上的宣紙,微微的彎起他的眉眼,帶著些許的邪魅之氣,輕聲一笑,說道。
「你便不怕我告訴先生?」碧庭輕顫眉睫,緩緩地抬起眼來,有些疑惑的望著蘇梓謙。若是先生知道了,這一切蘇梓謙也有份,一定會二話不說取了這蘇梓謙的性命。先生向來就是那樣的性子,只要牽扯到一點,他便不會手下留情。
「不怕。原因有二。」蘇梓謙緩緩的將桌案上的宣紙收起,他低斂著眉睫,輕笑一聲,風輕雲淡的說道。碧庭自然是疑惑,開口便是問道,「什麼原因?」他雖然跟著先生很久,但是始終沒有看破先生內心是如何想的。現在,又有一人他看不透,那便是眼前的這個人,蘇梓謙。他不知道這個蘇梓謙到底在想什麼。
「其一,你不會告訴紫簫先生,因為你自己的這里,不允許你告訴他。」蘇梓謙緩緩的抬起手來,伸出食指,輕輕的點了點碧庭的心口處,輕聲一笑。這讓碧庭微微一驚,他自己竟然表現得那麼明顯麼?不過,這也難怪先生會生氣。蘇梓謙頓了頓,又唇齒輕啟,緩緩開口道,「其二,我不怕死。紫簫先生要殺要剮,隨他便。」
「說得容易。」碧庭忍不住,便是冷哼一聲。很多人都說自己不怕死,可是到最後又是如何?還不是怕得向別人求饒麼?沒有人會是不怕死的,要說那些上戰場的士兵們,其實也是怕死的。但是他們所處的地位,容不得他們怕死。
「說得的確容易,做得也的確很難。誰不怕死呢?不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相信。我是否怕死,也用不著別人來下定論。」蘇梓謙朝碧庭展顏一笑。如果生活不再有牽掛了,如何還會有活下去的念頭?所以,他才會找些樂子不是?
「……你,讓人猜不透。」碧庭半晌,才緩緩的說出這話來。這的確是他心里的想法,他的確是猜不透蘇梓謙。不管是蘇梓謙的言行,還是舉止,都讓人猜不透,也看不透。不過,看不看得透都沒關系,因為這人與他沒有干系。
「是麼?」蘇梓謙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輕輕的一挑眉,回應碧庭。碧庭雙手負背,望著門外的景色,聲音放得很輕,緩緩的說道,「先生已經去了燕雲,要救她了。」這個「她」,指的自然是秋若柒。
「我倒是沒有想到,紫簫先生竟然會如此。他向來是個不受拘束之人,現在這般,不是被這秋大人拘束了,又是為何?」蘇梓謙緩緩說道。他的確是沒有想到,紫簫竟然會為了秋若柒,病一好,立即就動身去燕雲了。這樣一來,倒是越來越亂了。
這個華初,一定是早就知道會這般的罷?果然,這個華初若是對手的話,一定會很麻煩。心思如此熟慮之人,如何不讓人心驚?不過這個華初,看上去倒不像是真心為了燕雲。罷了罷了,別人如何與他蘇梓謙何干?只可惜秋若柒被抓去燕雲了,身邊的事也沒那麼有趣了。他現在只好等著天下大亂的時刻了。
「……你說得沒錯,我從未見過先生如此。」碧庭眼神黯淡了下來,旋即便化為輕輕的一嘆。很多事,都會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即便自己有很多的不甘,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不能做出任何的事情去阻止。先生終究不會是他的。
「要下雨了……」蘇梓謙望著外面陰暗下來的天空,緩緩的說出這麼一句話,打斷了碧庭的思緒。碧庭抬起眸子來,望著外面。天空的確是漸漸暗了下來,伴著細微的雷聲,讓人听著不是很分明,但是,的確是要下雨的前兆。
和樂川不一樣的天氣,是燕雲的京都。京都里自然是晴空萬里,初秋時期,很多花都漸漸的凋謝了,慢慢綻放的便是那秋菊、海棠與月季之類的喜歡在秋日才盛開的花朵。所以,沒有那種悲涼的秋季之感,反而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色。
秋若柒在燕雲的皇宮里並沒有被限制行動,她可以隨意的走動,只不過,總會有兩人在她的身後跟著罷了。她其實發現一個問題,燕雲里,很多人都喜歡穿白衣。一瞬間,看到很多人穿著白衣出來,秋若柒還以為要出殯呢。
她不知道,因為燕雲信奉白虎的原因,所以燕雲的國人是尚白的。而且,在燕雲國內,普通人是不能穿白衣的,只有那些在高層的官員或者貴族才能有穿白衣的資格。她在宮里看到的那些穿白衣的人,一般官品都在二品以上的人。
如果要說穿白衣的人要如何分辨官職,便由他們白衣上的錦繡來分辨。不同等級與職位的官員上面的錦繡都不一樣,所以只要是懂得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人是何等官品,何等職位。當然,這懂的人,不包括秋若柒。
在這大好的晴天里,驀然落下絲絲細雨,讓秋若柒一驚。不過,這晴天雨,也是很常見的了。就在這時候,一直在她身後跟著她,沉默不語的人走上前來,冷然的朝她一瞥,輕聲道,「秋大人,主上請你過去。」
秋若柒本來想回應一聲,卻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說話了,便是閉上了嘴,緩緩的頷了頷首以示回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