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江山 第六卷 泠泠七弦上,靜听松風寒 第二十七章 弄晴微雨,欲無還有(七)

作者 ︰ 悠悠紫衿

蒼染走上前來,便是將秋若柒護在身後,朝著宋子微微一作揖,唇角勾起一抹單純無比的笑意,恭敬的說道,「宋子先生,這是孤新招進的婢女,不懂規矩,若是冒犯了宋子先生,先生還要多體諒才是。」

宋子听見蒼染這麼一說,便是輕輕的一挑眉,望著蒼染,語氣里帶有幾分不滿的味道,問著,「新來的婢女?」听他這麼一問,看來是很不相信蒼染說的這麼一個新來婢女的解釋。不,不是很不相信,是根本不相信。

這個燕雲主上,當他這個宋子是個白痴呢?秋若柒是什麼人他還不知道?秋若柒就是害他那個該死的寶貝徒弟沒了入朝為官念頭的罪魁禍首找個借口把這個秋若柒殺了,那個該死的紫簫應該會乖乖的收回心神才是。

「對,新來的婢女,連怎麼替孤穿衣都不會。不過現在,她不過是替孤暖床的人罷了。」蒼染換上一副慵懶調笑的神情,輕輕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秋若柒,便又回過視線來,輕松自然的對著宋子輕聲說道。不過是個暖床的罷了,死了便死了,何必去在意?只不過……現在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蒼染身為君王,最大的一個優點,便是能忍。不管是如何的屈辱,他便是能忍。猶如一只匍匐等待的老虎,直到等到了時機,他才會猛然的一撲,將所有阻礙他的人都狠狠的吃掉所以現在面對著宋子,他也完全是在忍。這個宋子,太過囂張跋扈。

「如果我說,我要取了你這婢女的性命呢?」宋子這一下,竟是攤開牌來說話了,他毫不掩飾自己想取秋若柒性命的想法。這倒是讓蒼染一愣,沒想到,這個宋子,竟然會痛恨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助他抓住紫簫?

呵,他蒼染不相信了,這個宋子會不知道他蒼染抓住紫簫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對,他會招安。但是,若是紫簫不同意的話,那自然就是取了紫簫的性命了。但是,如果他真的取了紫簫的性命,這個宋子,便會讓他整個皇宮染上猩紅罷?

好一個宋子,篤定他不會違背他吩咐的任何意圖,竟是在對著他蒼染施壓玄門一派,當真不該出于這個世上若他蒼染能撐過這段時日,總有一天,他會讓玄門在這個世上消失蒼染心里雖然這麼想著,面上卻是單純的笑著。

他輕輕一笑,望著宋子,語氣里的恭敬還在。只听他問道,「不知道學生的這個新來的婢女如何惹到宋子先生了?請先生莫怪學生多嘴,若是這婢女死了,按照紫簫先生的性子,學生肯定不會好過,而且,估計您也不會怎麼好過。」

蒼染將「孤」的這個自稱換成了「學生」,證明了自己對宋子的恭敬,但是他的話語中句句帶刺,怎麼听著怎麼刺耳,但是他偏偏說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若真的把秋若柒殺了,估計那個該死的徒兒不但不會回心轉意,反而連師徒禮節都不顧了。

該死的。為什麼這個寶貝徒兒偏偏是這個性子,讓人不頭疼都不行。宋子面露難色,看來蒼染說的話正中他心中的顧慮,要不然,他怎麼會表現出這番模樣來?

秋若柒在一旁听得,心驚膽戰了一陣。因為這個宋子,已經明著說了想要她的性命。好罷,她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這個看起來仙風道骨,實際上心腸狠毒的老頭兒。不過自己也是窩囊,听著別人想殺自己,就微微發抖起來了。

一直站在一旁保持觀望態度的華初此時插了進來,朝宋子微微一作揖,淺笑依舊未變。他淡然的對著宋子笑道,「宋子先生,我覺得,燕雲主上說的並未錯。依照紫簫的性子,不難想象會做出什麼來。」

宋子听見連華初都這麼一說,便是微微蹙起眉來,沉吟了一聲,過了一會,才听到宋子的聲音,「罷了,饒了這女娃的性命又如何?」宋子恢復他的仙風道骨,冷冷的瞥了一眼秋若柒,緩緩的說道。秋若柒察覺到他的視線,便是抬起眸子來,情不自禁的朝這個宋子白了一眼。氣得這個宋子吹胡子瞪眼,卻又奈何不得。

對于這個想要她性命的宋子,秋若柒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脾氣的。而且還這麼明目張膽的當著她的面說出來,真的不把她當回事。不過,她好像也沒有資格讓人家把她當回事。自己真的,沒有什麼用,還盡給人添麻煩。

「多謝先生。」蒼染笑得牲畜無害,朝著宋子便是恭恭敬敬的一作揖。隨後他轉過身,便是緊緊抓住了秋若柒的手腕,惱怒的橫了秋若柒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責備卻又好似有幾分寵溺,說道,「回去孤再跟你算賬走」

說罷,便是狠狠的將秋若柒拉走了。秋若柒一愣,卻也是沒辦法,只好乖乖的跟著蒼染走。不過,她卻是回過頭來,望著還站在原地的華初。她其實還有很多問題問華初,似乎只有華初才會耐心的,毫不避諱的將一切告訴她。

就在她回過頭的那一刻,卻見到華初朝她淺淺一笑,深邃不見底的眸子里好似會說話一般,在向她傳達著什麼。可是,華初,她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眸里含著什麼樣的意思啊她又不會讀心術,哪里會看的懂。

「別看了,你想死不成?」蒼染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讓秋若柒猛然的回過頭去看。可是,蒼染卻依舊是背對著她的。她方才懷疑華初又讀心術,現在懷疑這個蒼染是不是背後長眼楮。為什麼知道她往回看呢?

「你倒是一個麻煩的主兒。」蒼染的語氣里,充滿了濃郁的無奈。此時他背對著秋若柒,秋若柒根本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但是秋若柒能大概猜到,蒼染此時的神情一定是無奈的,秀眉說不定還會微微的蹙起。

「以後少接近華初,能躲則躲,此人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蒼染依舊是不回頭,自顧自的說著。他縴細冰涼的手一直緊緊抓住秋若柒的手,腳下的步伐沒有變慢,反而是加快了許多,似乎身後是個萬丈深淵,需要趕緊遠離。

你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秋若柒在心里說著。這個燕雲主上陰晴不定,讓人琢磨不透。她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人會在方才那種情況下,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這個燕雲主上,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有著怎樣的目的?

華初,華初到底是什麼人。秋若柒也是很好奇。但是,沒有人會給她解答,而且,她也不知道要問誰。太浪費腦細胞了,最近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疑問太多,得不到解答,只好自己胡思亂想,胡亂猜測。猜測完後,卻也沒有一個正確的答案。

才胡思亂想一會,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白虎殿,蒼染的寢宮。疑問太多憋在心里真難受,現在就只有蒼染一人,找蒼染解惑好了。她輕輕一扯蒼染的衣衫,讓蒼染將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身上。

蒼染的臉色依舊那般的蒼白,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蒼白了。方才他一直背對著她,所以她都沒有看見蒼染的面容。突然,她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想,這個燕雲主上,會不會沒有幾日的壽命可活了?一直都沒有恢復紅潤的面容……

「有何事?」蒼染一雙如溪水般清澈的雙眸望著秋若柒,輕輕的一挑眉。華初的眼眸是深邃的,深邃的見不到底,與他極深的城府相匹配。但是這個蒼染,有著一雙清澈足以欺騙人的眼眸,卻也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

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沒有被牽扯進這些爾虞我詐之事?不得已的,有意的,一計接著一計,陷阱一個接著一個,沒有斷過。每個人都在以計謀在暗地里爭斗。活得太累,活得太可憐,除了計謀,沒有什麼能讓自己存活在這世上。

秋若柒低低的一嘆,拉過蒼染的手,在上面寫著,可否讓我恢復說話?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寫字太慢了,實在是太慢了,滿足不了自己現在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心情。她真的很多問題想問。

「不必問了,孤大概可以猜出七八分來。」蒼染冷然的瞥了秋若柒一眼,便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轉過身背對著秋若柒,雙手負背而立。看著蒼染的背影,真的有那種蒼涼的孤獨之感,屬于帝王的,孤獨。

「孤只會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救你,不過是害怕紫簫日後遷怒到我燕雲罷了。」蒼染的聲音很飄渺,就好似從遠方而來一般,虛幻的,讓人听不清的。唯獨解釋了這麼一件事,其他的事卻是一概不再提。

隨後他微微側過臉來,望著秋若柒,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輕聲說道,「秋大人,孤累了,你是否要乖乖的替孤暖床?」他面容上的疲憊之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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