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染跟個沒事人似的,縴細修長的手指緊握著手中的奏折,坐在桌案前,神色認真,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時而會听到他輕咳幾聲。早晨的時候,寒連剛說他臉色恢復了一些,現在,又變回蒼白的模樣了。
看了一大半的奏折之後,發現一旁的秋若柒連個聲音都不發,便是輕輕的斜眼過去,看了一下秋若柒現在的狀況。此時的秋若柒,呆然的望著上方,幾個時辰了,動作也不曾變過。若不是她還有氣息,蒼染都要以為那是個死人了。
「不過是親了一下,那麼介意?」蒼染輕輕的一挑秀眉,望著猶如死人一般躺著的秋若柒,語氣里帶著略微的戲謔,問道。可是他的話音已經落了好一陣,那個秋若柒還是望著上方,一個動作都不給,一個氣都不吭。
哪里是親一下?分明就是親了好幾下秋若柒在心里惱怒的已經把蒼染打了幾百萬遍了,但是她就是有意的不表現在臉上,故作呆然的模樣,視線一直放在她上方的天花板上。反正她就是不想理這個該死的燕雲主上。
蒼染拈起一旁的瓷杯,便是輕輕抿了一口微涼的茶水。見秋若柒愛理不理的模樣,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蒼染微微蹙起眉來,便是說了一聲,「進來。」一般情況下,會這般的慌張,很少見。說不定發生什麼大事了。
只見得到允許之後,寒連猛然的將殿門推開。他此時已經大汗淋灕,喘著氣說道,「主上,紫簫已經到達皇宮。」他現在也顧不得旁邊是否有秋若柒的存在,只想著將這件事快些告訴主上才是。當秋若柒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便是猛然的從軟榻上坐起身來,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說了這句話的寒連。
蒼染輕輕瞥了一眼秋若柒,便是裝作不在意的對著寒連說道,語氣與平常無異,似乎紫簫闖進皇宮這一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一般,「宋子先生呢?」「宋子先生已經趕了過去,阻止紫簫。」寒連也緩過氣,語氣也逐漸恢復冷靜。
「過去看看。」蒼染放下手中的奏折,便是拿過一旁的錦衣。寒連見狀,便是趕緊的走上前來,接過蒼染手中的錦衣,替蒼染穿上。寒連對蒼染的照顧總是無微不至,心細得讓天下所有女生都要自嘆不如。
就在寒連替蒼染穿衣的時候,蒼染突然彎起他的眉眼,側過臉去望著坐在軟榻上呆望著他的秋若柒,輕輕一笑,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的調侃,問道,「秋大人,你想不想去看看?看看紫簫如何被抓起來。」
秋若柒听到他這句話,便是緊緊地抿住了雙唇,一副看著敵人的樣子,盯著蒼染不放。心里便是道,就算想去你這家伙也不會給我去。然後她就是一直盯著蒼染,什麼都不干,連個動作都不做,只不過一雙眼眸還在不停的眨啊眨。
「想去便點頭,不想去便搖頭,盯著孤看是作甚來?」蒼染這回倒是好脾氣,沒有因為秋若柒坐在那里不動彈而發怒。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似乎有意的在誘惑著什麼。只不過他漂亮的眸子里,帶著幾分戲謔的味道。
秋若柒又是緊緊盯著蒼染幾秒鐘,然後便是出乎意料的搖頭。搖了頭之後,秋若柒就躺回了軟榻上,什麼也不理會了。反正自己點頭和搖頭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干嘛要點頭讓這個該死的燕雲主上戲弄啊?自己才沒有那麼白痴。
「寒連。」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凜冽的聲音,讓正半跪著,替蒼染掛上腰間佩飾的寒連雙手一顫,便是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蒼染。只見蒼染臉色陰沉沉的,可見已經發怒了。寒連這下便是識趣的趕緊應聲,「寒連在。」
「將她帶過去。她不想看,也要看。」說罷,蒼染便是一揮衣袂,將寒連的手甩開,連同寒連手中的名貴佩飾都一齊揮打了出去,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還未等寒連反應過來,蒼染便已經大步的朝殿外而去了。
秋若柒被蒼染這個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一跳,便是又從軟榻上坐了起來。這個燕雲主上,真是個陰晴不定,讓人琢磨不透的家伙。什麼時候會發怒都不給一個規律,幸好那個寒連不過什麼事都是順著他的,不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處死了。
就在她想到這的時候,寒連還算雋秀的面容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臉色與蒼染方才發怒的臉色有得一拼。只听那寒連咬牙切齒的說道,「若不是主上不允,我現在定要將你掐死一國之主,在何地方受過氣?偏偏你來了,主上氣的次數便不少。」
啥?你說這個蒼染以前很少生氣?被騙了罷?你們老是順著他,他會生氣才怪。秋若柒瞪大著一雙眸子,望著寒連,在心里對著寒連回了這番話。只可惜寒連不會讀心術,光看著她眼眸里的神色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看甚?還不起來?想我請你起來不成?」寒連怒瞪著還坐在軟榻上盯著他看的秋若柒,繼續的咬牙切齒。秋若柒被他這麼一聲怒吼,倒是回過神不少,立即從軟榻上站了起來。這蒼染今天反常的讓她去,她怎麼能不去?
秋若柒雖然一直從別人口中听說,紫簫此人可在千軍萬馬之中來去自如,但是她自己從來沒有親眼看過。如今親眼見到的時候,才知道,那個場面是如何驚心動魄。紫簫他現在不是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而是一人抵抗千軍萬馬。
漫天的箭雨,沒有一支羽箭能夠近得了以他為中心,半徑為兩米的圓里。秋若柒本來心里疑惑,為什麼紫簫要與這個大軍正面相抗,仔細一看,才知道紫簫的一只腳踝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纏繞住了,竟讓他無法很好的運用出輕功。
秋若柒能看到,紫簫已經在微微喘氣,想來他抵抗這些箭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這些人的目的,便是消耗紫簫的體能紫簫五米開外濺了一灘的鮮血,其中有許多士兵的尸體,看來是想近紫簫的身,卻沒想到還是丟了性命。
秋若柒在一旁看著眼眶欲裂,喉嚨一動,便是想發出聲音來叫喚。可是劇烈的疼痛卻讓她喊出的聲音化為烏有,但是,紫簫好是有感應似的,緩緩的將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狹長漂亮的鳳目微微彎起,唇角勾起一抹與往常無異的妖魅笑意。
蒼染站在外邊,有著侍衛的保護,但其實蒼染知道,若是紫簫現在不是被束縛住的話,再多的侍衛護在他身前都沒有用。所以當下,他便是一把將攔在他身前的護衛一把推開,冷冷的說道,「現紫簫被困住,孤不用你們護著。」
隨後他瞥到了已經來的秋若柒,便是一把伸出手來,將秋若柒拉到了他的身邊。他冷然的望了秋若柒一眼,語氣淡然的說道,「你給孤好好的站在旁邊……」話音還未落,他便咳了起來。秋若柒不小心看到他的手心里有一小灘猩紅。
但是他的神色卻與平常無異,緊握成拳,掩飾自己現在已經體弱的情況。因為若是在這時候讓這些他的臣子們發現了,便會軍心大亂,這樣就給了紫簫空隙。蒼染似乎知道秋若柒發現了,當下便是冷冷威脅道,「你若是敢說出去,孤便要你合葬。」
真正的強弩之末,不是現在的紫簫,而是在她身邊的蒼染。或許在受了傷的那時候,蒼染便已經死了,現在的蒼染,不過是死死撐住的蒼染。說不定他略微的一放松自己的神經,便會沉沉的睡去,不再起來。
秋若柒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蒼染她不會說出去,隨後便是緊緊的盯著蒼染,想看出點端倪,看看這蒼染是否是回光返照。蒼染見狀,便是微微低斂自己的眸子,輕聲而又無力的說道,「別看孤,孤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秋若柒听見蒼染的話語,便是一怔。隨後她抬起手來,指了指紫簫,隨後比劃了一番。蒼染也是聰明,看著秋若柒毫無章法的比劃,竟然也能猜出秋若柒想說什麼。只听他問道,「你是說,要孤放過紫簫,然後你叫紫簫救孤?」
隨後便見秋若柒緩緩的頷首。可是,蒼染卻是笑了,笑得比他任何時候還要好看,還要蒼涼,還要惹人痛心。只听蒼染輕聲的說道,「我已經死了,蒼染已經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個拼命撐著的燕雲主上,即便紫簫能力再大,也救不回了。」
突然,一陣勁風而過,讓蒼染略微一愣,便是急忙將秋若柒拉了過去,抱在懷里。隨後他如畫的眉眼彎了起來,帶著幾分戲謔的味道,望著眼前的人,便是輕聲一笑,說道,「紫簫先生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覷,竟然還能行動如此矯健。」
秋若柒听見蒼染的話語,便是一怔,轉過頭去望,果然是紫簫那妖孽從未變過的妖孽笑容,此時在秋若柒眼里,竟是那麼的溫和,讓她有種流淚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