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江山 第六卷 泠泠七弦上,靜听松風寒 第十七章 風輕雲淡,關山之月(六)

作者 ︰ 悠悠紫衿

秋若柒站在城牆之上,望著關外的景色,心中不免暗嘆。她驀然想起王昌齡的《塞下曲》最後一句,「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忍不住便是念出聲來。想必這詩里的場景,說的便是如此罷?不知多少人被長埋于此。

「好詩原來秋大人還有如此才能」突然身後響起一低沉帶有磁性的嗓音,讓秋若柒微微一驚。轉過頭去望,才知道原來是白凜。秋若柒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詩不是我作的,是一個叫王昌齡的人寫的,我只不過是念念罷了。」

「王昌齡?」白凜輕輕一挑眉,似乎有些疑惑。秋若柒急忙擺手,干笑了幾聲,說道,「是我家鄉一個人,白將軍沒听過也不奇怪。」她怎麼忘了,王昌齡根本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白凜自然不會知道這人是誰。

「白將軍找我有何事麼?」秋若柒趕緊的將話題轉移了,以免白凜又繼續深究下去。白凜知她有意轉移話題,卻也沒太在意,便是說道,「秋大人也知曉,這麼多日,宣洪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大人覺得,他們的確是撤回京都麼?」

「呃……我並不太了解那宣洪的軍師虛陸,所以我也不敢斷定任何事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不了解對方,又如何能猜測對方的心思?」秋若柒輕輕的一嘆,回答道。的確,她根本就不了解虛陸,怎麼可能知道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白凜沉吟了一聲,重復念了一遍,竟是覺得如夢初醒。隨後他猛然抬起頭來,望著秋若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秋若柒這次倒是看得分明了,這白凜的確是個會笑的家伙,與她想的那般緊繃著臉的不同。

只听白凜緩緩說道,「秋大人這句話頗有深意,的確,知己知彼……若我是虛陸,我絕對不會放過如此機會。」白凜好似在與秋若柒說話,視線卻放在遙遠的地方,便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虛陸了解他,他自然也了解虛陸。

「可是就是不解為何宣洪大軍已走了有些時日,卻未偷偷派遣一支精銳調轉,是麼?」秋若柒問道。只見白凜微微頷首。按照他們的猜測,這幾日便是調轉的最好機會,但是虛陸卻沒有任何動靜,這讓人不解,但是虛陸怎麼可能真的就如此放手?

其實秋若柒很想說,這事還是與華初商討的比較好,若論智慧,華初比這里的任何人都聰明。雖然他沒有與虛陸打過交道,但是他也可以猜得七八分敵人的意圖。但是她秋若柒不行,對于這種戰爭的計謀之類的,她可是什麼都不懂啊。

「虛陸虛陸,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白凜喃喃的輕聲道。秋若柒這回便知曉,白凜現在完全在自言自語。秋若柒知道,他與虛陸雖然只在戰場上交鋒,是敵人,但是卻是惺惺相惜,賞識對方的才智,畢竟英雄珍惜英雄。

「會不會是……那一支精銳已經調回,而我們沒有發現?」秋若柒沉吟了一聲,抬起眸子來望著白凜,問道。只見白凜微微搖頭,回道,「這不可能。他們若是要派出一支精銳,必要幾萬人,如此數目,如何能躲過我們派出的探子?」

「這……」秋若柒緊緊蹙起眉來,隨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其實想要知道虛陸到底是否已經派出了精銳並不難。」「哦?」白凜一挑眉,望著秋若柒。只听秋若柒又道,「只要我們將戒備松下,若有蛇被我們引出洞來,那不是就知曉了?」

白凜一听,說道,「秋大人此引蛇出洞屬妙法」听白凜這麼夸獎,秋若柒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只見白凜驀然轉過身去,對著身後的一人說道,「華先生說的果然不錯,秋大人的確有法可解。」

秋若柒驚得急忙轉回身去望,只見華初站在那里,一襲的白衣,就好似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她不知道華初什麼時候站在那里了,或許從白凜來的時候,華初就已經站在他們身後,听著他們說話了。

「華華華華初你怎麼……你故意的?」秋若柒指著華初,半晌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只見華初淡然的微微一笑,回道,「我這是給秋大人一個機會,不是麼?」秋若柒朝他翻了翻白眼,心里想著,給機會你個頭

這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話罷?還有這個白凜,看起來一副嚴肅的模樣,沒想到竟然與華初一齊來戲弄她,天啊她就納悶白凜怎麼會來找她商討這關于計謀之類的事情,根本就是華初那家伙安排的

「別生氣,秋大人表現得很好不是?」華初絲毫沒有承認錯誤的態度,反而還是一副笑得風輕雲淡的模樣與秋若柒說著。秋若柒看他那副淡然的笑容,真是覺得自己欲哭無淚,為什麼總是苦命的被這個華初戲弄?

白凜早已離去,既然有了方法,自然是要立即吩咐下去。因為拖得越久越不好,畢竟糧草有限,不能浪費在等待上面。只剩下華初與秋若柒,對于華初來說,自然是可以好好的跟著秋若柒說話,也不用太過隱晦拘束。

「秋大人此舉不是助良寧一臂之力麼?這樣日後回到良寧京都的時候,也可向主上稟報,證明秋大人的才智,不是一舉兩得?」華初唇角勾起一抹優雅漂亮的弧度,對著秋若柒輕聲的說道。

秋若柒又是翻了翻白眼,語氣里帶著幾分惱意說道,「華初你這家伙,我哪有什麼才智,我看你是想讓御大人回去好和主上交待,說我在邊疆也能幫上忙罷?」這句話不過是月兌口而出,卻讓華初微微一怔。

秋若柒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正打量華初的臉色,卻發現華初還是那般風輕雲淡的模樣笑著。只听華初緩緩說道,「秋大人都能猜到華初的心思了,還要否認自己沒有才智麼?的確,我是想借助秋大人此舉替臨風月兌罪。」

「呃……我也沒說不願意,你沒必要以這種方法作弄我罷?」秋若柒抬起眸子來,沒好氣的瞪了華初一眼,說道。只見華初一笑,回道,「我並未作弄秋大人,不知曉的情況下,秋大人才會說的如此好,不是麼?」

「喂喂,你這完全是歪理」秋若柒故作惱怒的說道。什麼叫做如此她才會說的好?根本就是鬼扯罷?不過,御臨風能有如此無時無刻都為他著想的知心好友,想必可是說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罷?雖然失去了弟弟,但是還有這麼一個好朋友。

華初笑著,說道,「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引蛇出洞。不都是出自于秋大人口中麼?如此秋大人還要否認不成?」秋若柒一听,便是微微一怔,隨後雙頰立即漲紅了,撇過視線不敢再看華初。

許久許久之後,秋若柒輕輕的低低一嘆,望著遠處,緩緩開口說道,「華初,我知你喜歡無拘無束,如今為了御大人留在良寧,你真的心甘情願?你不會覺得遺憾或者是不自由麼?」她說這話頗有幾分深意,她將話題扯到此,也不過是心中疑惑罷了。

「我欠他如此之多,也該是還的時候了。其實說到無拘無束,普天之下,何處能讓我華初無拘無束?戰事,內亂,這天下還有一個安靜的地方麼?若真要尋,那也只能等到天下平定之後,我才能再去想罷。」華初淡笑,回道。

「其實你哪里用去尋天下安定之處,只有在御大人的身邊,你才能安心,不是?」秋若柒側過臉去望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有深意的微笑,眼神帶有幾分詭譎,對著華初說道。華初見她這麼模樣,卻是一笑。

「秋大人,你這般精明的模樣,華初真的有些不適應。」華初修長縴細的手輕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唇下。細長的秀眉微微蹙起,優美的淡色薄唇勾起一抹笑意,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無奈的味道,輕聲的對著秋若柒說道。

「喂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我自己的確不是很聰明,但是也不是個傻子好罷?你這家伙,我要告訴御大人,好好的懲罰你才是」秋若柒故作的雙眉倒豎,看上去真的是一副很惱怒的模樣,威脅華初。

可是華初哪里害怕她的威脅,只是淡然一笑,並不言語。秋若柒知道,自己的威脅對于華初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危險性。為什麼自己老是被這家伙作弄,而自己卻沒辦法威脅這個家伙?果然是要告訴御臨風,讓御臨風好好的教訓他。

現在的和平不過是假象,秋若柒深知如此。但是她並不知曉,當她親眼看到戰場上的腥風血雨,人與人之間殘忍的相互廝殺,卻是驚駭到大腦一片空白。她並不暈血,但是看到那種滿目的猩紅,與聞到那刺鼻的腥味,還是讓她有想吐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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