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給小雪洗澡,小家伙賴在洗澡盆里,跟橡皮小鴨子玩得不亦樂乎就是不肯出來。
秀兒把電話拿進來說︰「暖姐姐,你的電話。」
我在毛巾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過來一看,是許哥。
心里猛地一沉。我給許哥留電話的時候,說︰「許哥,有重要的事記得通知我。」
將近兩年了,許哥一次也沒撥過我的電話,我便很放心,沒有消息即是好消息。
可這次……,我來不及細想,拿著電話走了出去,示意秀兒照顧小雪。
電話里許哥都快哭出來了,他說︰「沈小姐,大姐突然暈倒,都整整昏迷了一天,醫生說再醒不過來只怕……」
我一急便吼道︰「怎麼不早通知我。」
「我沒想到會這麼危險。」許哥哭出了聲。
我知道自己急躁了,忙又安慰他︰「許哥,鎮定,你一定要鎮定,我馬上回來。」
掛掉電話,我開始圍著房間團團轉,拿出箱子,胡亂的往里面塞衣服,秀兒給小雪穿好衣服,看著我奇怪的問道︰「暖姐姐,出什麼事了?」
我回頭無意識的看了看她︰「我得回北京,我媽病了。」
秀兒又看了看我,走到樓下去打電話,我依稀听到她在說︰「大哥,你快回來吧,暖姐姐的樣子好嚇人,臉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整個人一直在發抖。……我問了,她說她要回北京,她媽媽生病了。……好,我知道。」
我手忙腳亂的卻一直在胡思亂想,那麼樣的一個夢,怎麼應在了媽媽的身上,難道夢里面其實那個少女不是小雪,是我自己?……不,沈暖意,不要胡思亂想,那只是一個夢,不代表任何東西。
Ken很快回來了,他把我緊緊的摟住,說︰「丫頭,別急,你听我說,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我揪住他的衣襟,倉惶的看著他︰「Ken,我要回北京,帶我回北京。」
「好,」他輕輕的拍我的背,「我們回北京。你別急,我已訂好機票,收拾好東西就可以走。」
「可是小雪……」
他握住我的手︰「我早就預備好了,我想總有一天你要回去,帶著小雪回去。」
我靠著他的胸口,他身上的溫度和厚實的胸膛讓我慢慢的平靜下來。
秀兒已手腳利落的幫我收揀好衣物,小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奇怪的看著我們倆個人。
我把她抱起來,喃喃說︰「小雪,我們回家,好不好?要回家了,我們小雪還從來不知道家在哪里呢,是媽媽不好。」
小雪學著我的語調,字正腔圓的︰「回家。」
Ken環住我們倆個,說︰「是的,回家。」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只要媽媽沒事,我就嫁給Ken。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顛簸流離,Ken很好,對我好,對小雪更好。我會愛上他的,我相信,我一定會愛上他的。
而且,我要給我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庭,美麗的人生。要讓她當一輩子的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我們趕回北京的時候,媽媽在重癥監護室,依然在昏迷當中,許哥滿臉的憔悴,見到我,抓著我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了下來︰「我不知道她心髒有問題,她從來不說,我真的不知道。」
媽媽的心髒有問題?不止許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隔著玻璃窗,我看著里面罩著呼吸機安靜躺著的媽媽,喃喃的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媽媽會突然暈倒?」
「就是那天我和她去逛商場,在商場下面的廣場里踫到一個中年婦女,她喊住她,然後兩個人就找了一個喝茶的地方聊了一會。後來你媽她出來的時候就臉色慘白,然後昏倒了。」
「中年婦女?長什麼樣?」
我在腦海中搜索著各種可能的人物,實在想不起到底什麼樣的中年婦女會讓媽媽突發心髒病,睡在這里毫無知覺。
「蠻精致的,年紀看上去也不算大。」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問許哥︰「她女兒回來了嗎?」。
許哥拉著我,忙忙的說︰「這就是。」
醫生看看我點點頭,示意我去他的辦公室。
坐在醫生辦公室的桌子前的椅子里,我努力讓自己鎮定,醫生低頭看著病歷,說︰「你媽媽以前有沒有犯過這種病?」
我搖頭,再搖頭。我從來不知道她有心髒病。
醫生抬頭看了看我︰「她這病其實不嚴重,不能算是心髒病,只是說是心病。她其實是有意識的,只是她不願意醒來。你媽媽……曾經做過什麼令她自己後悔的事嗎?」。
「沒有,……我不知道。」媽媽做過的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迫于沈景德的壓力,想把我嫁入莫家吧。可顯然那件事以前過去。
「你媽媽是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再好好想一想,找到癥結,對癥下藥,她就可以醒過來。」醫生的聲音很冷靜,看慣了生死,頭也不抬的做了總結。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我知道人海茫茫我必須找到許哥說的那個中年婦女。
Ken抱著小雪在門外等我,看到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騰出一只手來摟著我的肩膀說︰「沒事,丫頭,有我在呢。」
我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只想要歇一歇,就這樣靠著他的肩膀歇一歇。
小雪咕咕笑著湊過來親我的臉頰,Ken摟著我肩膀的手突然猛然的用了用力,我抬起頭,看到走廊的不遠處,莫霏凡就站在我們對面,燈光斜斜的投射在他的頭頂,臉背著光,處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似乎過了好久,他才慢慢的走了過來,越走越近,我就那麼傻傻的看著他,終于他在我們面前站定,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小雪的臉上,Ken突然松開摟著我的手,說︰「這里空氣太差,我帶小雪出去逛逛。」
然後扭頭就走,莫霏凡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目送著他們離開。
我們就這麼站著,相對無言的。直到許哥走了過來問我︰「醫生怎麼說。」
我恍然驚覺過來,轉過頭去,說︰「要找到你說的那個中年婦女。你再跟我詳細說一說……」
莫霏凡在旁邊突然開口道︰「已經找到了。」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朝後面的一個人點點頭,我這才發現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