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進了宮,朱某人日程表上有一大堆安排,祭拜父親,看望母親外加與群臣商量登基大事,顧不上舟車勞頓,一到家就馬不停蹄的去宮里轉悠。何淺淺被擱在一個偏殿里,門口給擱了個小太監,說好听是伺候,直白點就是看守。
何淺淺坐在空空的房間里欲哭無淚,這可真沒看出來啊,據說朱元璋同志長相很有特點,到這位仁兄這里,長相還是很對得起觀眾的,看來朱氏家庭這幾十年不斷引進美女改良品種的成效顯著。
這麻煩可惹大了。猜他是貴族,卻沒猜到他是太子,登基了就是皇帝。東郭先生的事跡告訴我們,飯可以隨便吃,狼不能隨便救,這人更是厲害,沒模清楚祖宗八輩千萬別出手。這皇帝是誰?中國最有錢最有勢的主,這一路上對他大呼小叫的,雖然最後倒霉的都是她何淺淺,但就憑這些,扣個欺君犯上的帽子去午門溜達十圈都夠了。
再回想一下,今天來的路上,朱某人看見大片田地沒有人種植,自言自語,「大好的土地,卻為何都在荒蕪?」
何淺淺一時忘形,插了一句,「都是生活不下去,逃難去了。當年漢朝文景之治多年打下的基礎,也被漢武帝揮霍一空,何況明朝剛剛建立、經濟還很凋敝,就跟韃靼大動干戈,雖然武功卓越,驅除了外侮,國庫虧空,民不聊生那是肯定的。」
當時太子大人冷哼一聲沒有作答。
火燒慶功樓事件的同志們尸骨未寒,靖難之役中無辜文人的後代還在流放,何淺淺雖然對明朝歷史了解不深,但早在初中背歷史課本時就深深地刻下了一個印象︰明朝統治黑暗,君主昏庸,東廠橫行。這種點評時政的話是大忌,沒事少拿來亂講。何況是在未來的皇帝面前公然點評他的爺爺和老爸,至少也得去錦衣衛開的監獄里渡個假才行。
這思前想後,真是悔不當初,想得她是越來越怕,想找個機會開溜,還沒到門口,小太監拂塵一揮,恭恭敬敬︰「宮里路雜,何姑娘請在殿內休息。」
繞個圈只好回原地坐下。想想不甘,又溜到門口和小太監套近乎,「這位公公請問怎麼稱呼?」
「奴才家里姓林,大家都叫我小林子。」小太監也不敢不答。
「原來是林公公,我見宮里到處懸掛白色的燈籠,不知是在為哪位主子吊唁?」這個問題問得很拙劣。
小太監很不解這個跟太子一起來的女人怎麼連這都不知道,「自然是已故先皇。太子殿下的父親。」
沒問出來,呃…換個角度,「那,請問先皇與成祖是什麼關系?」
「自然是父子,這等大逆不道之話,你怎能隨便亂說。」小太監正色訓斥道。
父子+父子,那就是說,他是朱棣的孫子,何淺淺在記憶庫里亂翻,這個家伙沒有他的兒孫那麼有看頭,歷史課本上一筆帶過,貌似叫什麼基來著?
「太子的名字,可是叫朱什麼基?」何淺淺激動地湊過去。「叫朱什麼基來著?」
小太監一時怒道︰「朱瞻基。」話出口大為後悔,只能再罵眼前這個女人︰「太子的名謂,豈是你我隨便叫的,被人听見是要殺頭的。」
何淺淺道了謝,拿著新打探到的消息坐回榻上繼續糾結她的下場,留下可憐的小太監站在門口自悔失言,顫抖著東張西望看有沒有人听見。
一坐坐了半天,等到天都黑了,來了個太監為她掌燈,送來了膳食,何淺淺提心吊膽,草草吃些了事,又等半天,還是沒有人來,門口的小太監滴水未進,一直筆直的站著,何淺淺招呼他吃飯也不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里沒有表,看不到時間,也不知是幾點,何淺淺困得鼻涕眼淚一塊流,差不多快要去見周公的時候,我們偉大的太子,未來的明宣宗——朱瞻基同志,終于隆重登場。
新上任的太子一出場,就給了何淺淺一個下馬威,他退下了門口的小太監,一進屋就把一張紙拍在案幾上,何淺淺困得迷迷糊糊,搖搖晃晃地靠在案幾上打盹,被這麼一拍,嚇得一個激靈,立時坐直了身體,睜眼看見朱某人一臉鐵青的站在面前。
「呃,祝…不,朱…不,太子殿下,你回來了。」何淺淺面對這個換了身份的人,一時不太適應。
朱瞻基把那張紙往她面前一推,「你看看這個。」
莫非是她的判決書?何淺淺顫抖著接過紙一看,抖得更加厲害,紙上只有幾個字︰「何氏,無籍,月前夜墜胡院,以為奴。」意思就是她何淺淺在戶籍里查不到,並且簡要描述了她來到明代的過程。這太子的工作效率極高,這才一天下午,她的檔案就被查得一清二楚。
「這是今晚東廠送來的密報,你究竟是何人?竟然連戶籍都沒有?」尋常作奸犯科之人也都有戶籍,除非是一些刻意隱瞞身份的亡命之徒,但即便是後者,也能查到來龍去脈,這丫頭居然什麼都查不到。
「我一直奇怪,你身在江南,說得卻是北方口音,連衣服都不會穿,卻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何淺淺很郁悶,這話應該她問才對,只得苦笑,「我不過一個燒火丫頭,殿下千里迢迢將我帶到此,究竟意在何處?小人也一直苦無揣測。」
道理總得說清楚,明明她是被綁架的。
朱瞻基臉色變了變,一拍案幾,「燒火丫頭如何能有止血良藥?你無端出現在那里,分明是另有所圖。你給我老實交待,若有半句虛言,就是欺君之罪。」
案幾是他爺爺留下來的文物,連受重創,一條腿咯吱一下給斷了。
眼前不是郁悶的時候,斷了腿的案幾就是她的榜樣,東郭先生的形象在眼前灼灼生輝。
何淺淺望向他凌厲的眼,「殿下既已生疑,再說也是枉然,何況……」
幽幽一嘆,心里發冷,不想今日要葬身于此。
「小人的經歷,太過匪夷所思,太子一定只當是謊言。」
「你把實話說出來,我自有判斷。」
何淺淺輕輕搖頭,「太子可知何為穿越?」
當下,把她飛機失事,時空錯亂誤墜明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然略去了那對狗男女的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