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淺淺千恩萬謝完,拿著藥準備回房,院子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倒沒看出來,你有這麼長袖善舞的本事。」
朱瞻基背著光,看不出他的表情。
「若是真長袖善舞,就不會連紅包都沒有。」何淺淺想起如意晶瑩剔透的玉貔貅,咬著牙準備從他右側繞過去。頭卻撞上一堵牆,是某人的胸膛。
「對那點小小的紅包,你就那麼在意?」朱瞻基的眼神很是好奇。
何淺淺翻白眼,廢話,他以為這群人伺候他都是因為崇拜他麼?
「皇上錦衣玉食,自然不知市井小民的苦處。」
「有何苦處?」朱瞻基沒有放行的意思。
何淺淺懶得跟他磨嘰,「有錢才能吃飯,有錢才能穿衣,總之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皇上惜財有道,國庫不日便可望充盈。」最後一句話說的無限悲憤,她早看出來了,這個小氣鬼,一上台就克扣員工薪水,她的獎勵要回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皇上請讓開,我要回去涂藥。」她改從左側繞行。
手腕卻被拽住,面前的景物突然變換,何淺淺沒回過神來就被乾坤大挪移道御書房里。燭光下,朱瞻基一手抬起她的下顎,「嘖嘖,腫了這麼老高。」另一手順勢拿走了她的藥。
「還我。」這廝真可恨,貪污了她的賞賜不說,連藥也要搶麼?
朱瞻基捉住她的手,冷冷的笑︰「你會涂麼?」
何淺淺理直氣壯地回瞪︰「就往臉上抹,有什麼不會的?」
敢情他擔心她糟蹋了東西?所以就搶走給自己糟蹋?
朱瞻基睥她一眼,松開她的手,起身從第一排書櫃最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來一個白色瓷瓶和一個羊脂玉做的小碟,打開藥包抖了些粉末出來,又從瓶子里倒了幾滴液體。原本白色的粉末在朱瞻基的攪拌下漸漸轉變成晶瑩剔透的膏狀物,何淺淺本來準備沖上去搶回來,被這一變化驚住,站在朱瞻基身後伸著頭看。
「這是什麼?」
「藏紅花蜜。」朱瞻基端著小碟走到桌前,「九香冰玉散必須要用蜂蜜來調和,才能化開,你以為用水調了就可以麼?」
「呃。」何淺淺看著他嘲弄的笑,沒敢告訴他其實她準備當粉一樣直接往臉上拍。
「過來。」朱瞻基指著面前的椅子。
「呃,皇上,我自己來就好。」何淺淺站著沒動,本能告訴她不要跟面前這個人有過多的接觸。
「過來。」朱瞻基眯起眼楮。
「皇上,尊卑有分,奴婢不敢。」何淺淺朝相反的方向退了兩步。
「奴婢?難得你今日這麼有禮貌。」朱瞻基皮笑肉不笑,「過來。」
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動作,因為話音落地何淺淺就被揪著領子扔到了指定的位置。
透明的膏藥被他輕輕地涂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本來對腫脹灼熱的臉頰最是清爽慰貼不過,奈何面對著的是這張臉,何淺淺如坐針氈。
也許她應該歡呼,皇帝,是當朝皇帝在給她涂藥,簡直是莫大的榮耀,足以列為後來穿越者的榜樣,可是再一想,宮里眾多的眼線,也許明天出門她就會被**佳麗們的眼光殺死。相比之下,生命更寶貴一些。
「你在抖什麼?很痛麼?」面前那張臉皺著眉問。
「貴妃送藥給我,皇上親自為我涂藥,皇恩浩蕩,真是我畢生的榮幸。」不論何時,拍馬屁總是沒錯的。孫貴妃要是知道一定會後悔送藥給她。
朱瞻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兩眼,淡淡道︰「太後喜歡的,孫瑤也就會喜歡。」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何淺淺听得不太明白。
藥涂得差不多,朱瞻基放下碟子,又看了看何淺淺的傷勢,「這藥給你,真是糟蹋了。」
何淺淺本來感動的心一下被生生扎成刺蝟,想不出回擊的話,又听他嘆了一聲︰「在屋里也能傷成這樣,不知該說你什麼好。」
那目光飄過來,興許是燈光的緣故,不知怎的竟有幾分暖意,何淺淺的心,就在燈光中蕩漾了幾下。
寧靜的夜,半空一輪新月,分外皎潔,安詳得好似童年某個無憂無慮的晚上,眼前的人溫暖無害地微笑著。
何淺淺定了定心神,有時候夜晚會讓人產生錯誤的聯想,深宮險惡,這個皇帝就是漩渦的中心,離得越遠才越安全。何淺淺起來告辭︰「皇上,夜深了,我讓繡月來幫您更衣。」
朱瞻基看了看她,不置可否,何淺淺正準備走,皇上又道︰「就這麼走了?紅包不要了?」
何淺淺平靜的心里再次激起千層浪,踏出去的腳步又收回來,朱瞻基坐在燈下,笑容和藹可親。
何淺淺很想上去拎著他的領子吼︰還我錢來!掙扎一番後站在原地道,「天下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不給,我又怎麼要得來?」
「很好,你終于覺悟了。」朱瞻基欣慰的點頭。
何淺淺嘔個半死,捏緊拳頭要出門,又听見皇上說︰「這個賞給就你以資鼓勵。」
桌上放了一雙玉鐲,在燈光下溫潤細膩,通透的綠,折射出一層淡淡的光暈,說不出的美麗。如果不是在古代,她會以為那是玻璃,但那種潤澤的質地,承載了幾億年地殼變動、滄海桑田的醇厚,又豈是玻璃可以模仿?
「翡翠?」何淺淺眼楮都直了,翡翠不是沒有見過,但如此晶瑩剔透,不摻一分雜質的,還是第一次見,有道是金子有價玉無價,她估模不出這雙玉鐲的價值。
朱瞻基頷首。
何淺淺看著翡翠吞了吞口水,手鐲很誘人,如果拿到當鋪,她這輩子衣食無憂應該沒有問題,可是……何淺淺又吞了吞口水,就是不伸手,在朱瞻基快失去耐心的時候,何淺淺搖了搖頭︰「這個太貴重,我不能要。」
有句古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朱瞻基臉色一沉,何淺淺手腕上一涼,那對玉鐲已經套在手上,「記住,朕才是你的主人,朕不給你,你什麼都沒有,朕既然賞給你,就由不得你不收。」
何淺淺舉著手腕很為難︰「皇上,這個能不能也先放內庫暫存?」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朱瞻基目光陰森︰「沒有朕的同意,不許月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