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產期近了,還出來走動,真是好精神,站在這里看著對岸,可是有什麼好風景麼?」吳嬪笑得嬌媚,扶著憐碧緩緩走過來。懷孕四月的吳嬪越發的豐腴,一身輕薄的夏裝讓人浮想聯翩,時刻展示她作為哺乳動物的驕傲。何淺淺一陣惡心,拉著孫貴妃要走,吳嬪在後面冷冷一笑,「看來是我打擾了娘娘的興致。娘娘只顧著看風景,可不要忘了,進了宮就得守宮里的規矩,不顧著孩子,也要顧著孩子的父親。」
「大膽,竟敢胡言亂語,沖撞娘娘。」孫貴妃一副神游太虛狀,不受干擾,紫凝一張臉漲得發紫。
吳嬪眉眼一橫,「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心里知道。你家娘娘魂牽夢縈的,只怕不是皇上吧。」
「你……」紫凝臉色由綠轉白。
孫貴妃一心望對岸,兩耳不聞窗外事。
何淺淺只好出來打圓場,「貴妃娘娘身體不適,難免一時精神恍惚。大家同在宮中為妃,心里自然只有皇上。」
吳嬪望著何淺淺冷笑三聲,「同在宮中為妃?本宮記得你還不曾被冊封,就自稱皇妃了?你好大的膽子!」
雖然兩人早有宿怨,扯破臉皮倒還是頭一遭,隱約記得太後說是要一同冊封她與吳嬪,想是怪她阻了她的前程。何淺淺嘆口氣道,「我說的是二位娘娘同為皇妃。娘娘真是好耳力,沒說的都能听出來。娘娘左一個規矩右一個規矩,難道就不知道頂撞貴妃是犯上忤逆之罪?貴妃懷有身孕,若是因娘娘的言語動了胎氣,只怕不是娘娘能承受得起的。」
吳嬪臉色一沉,「你這刁蠻丫頭倒有一張利嘴。本宮今日就不與你計較。」
何淺淺扶著孫貴妃,道︰「娘娘是該仔細些,話可不能亂說,若是流傳出去,叫人覺得娘娘別有居心就不好了,沒得辱沒了娘娘賢德之名,須知宮內爭寵善妒,可是大忌。」
吳嬪從鼻孔里噴了口氣,惡狠狠地瞪了何淺淺一眼,攙著憐碧,一步一步踏上橋來,到了面前,斜著掃了孫貴妃肚子一眼,語氣森冷,「本宮嫉妒她?那兩個月皇上夜夜守在遺翠軒,不知貴妃娘娘肚子里的種是從何而來?」
這話相當有威懾力,何淺淺扶著孫貴妃的手微微哆嗦,好似掉進冰窟一般,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吳嬪滿意地掃視眾人沉默的臉,甩下一句,「想憑這野種一步登天,就是白日做夢。」說罷又從鼻孔里噴了口氣,囂張地揚長而去。
何淺淺暗暗捏緊拳頭,女乃女乃的,朱瞻基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不記得,可有別人替你記著。這事要是抖到太後面前去,夠你喝一壺的。
「娘娘,娘娘……」紫凝尖叫著抱住孫貴妃慢慢倒下去的身子。
何淺淺頭痛的緊,該來的果然躲不掉,她早說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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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孫貴妃生了一個孩子,這本來應該是舉國同慶的大喜事,**里卻沒有半點喜氣。據如意親眼所見,陳太醫在長樂宮里忙活了半夜,參湯端了幾壺進去,產婆換了兩撥,最後捧出來一個渾身青紫的女嬰,陳太醫哆嗦著抬到太後面前,「貴妃娘娘身體虛弱,氣力不足,老臣已經盡力,娘娘卻一直昏迷不醒,帝姬因而窒息……老臣無能,沒有保住帝姬。」
太後看著小孩烏青的臉咳了兩聲,一句話也沒說,扶著錦心走了,至今未出佛堂半步。
朱瞻墡生產前兩天就返回封地繼續做他的襄王。
死亡的女嬰堵了好事者的口。
從此宮里一切太平。
「阿彌陀佛,可算是了了。」如意拍著胸脯直念佛,又有些惋惜,「好端端的,怎麼會早產呢,都是吳嬪那些話鬧的,真是可惜了。」
何淺淺笑了笑,隔了幾天去看孫貴妃,孫貴妃雖然虛弱精神卻好了不少。趁著沒人拉著何淺淺的手,眼眶發紅,「好姐姐,多虧了……」
何淺淺捂住她的口,「過去了就過去了,再也休提。」
孫貴妃哽咽著點頭。
何淺淺嘆一聲,又道,「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你還是得在這里受委屈,無論如何想開些,雖然看不見,總還有個牽掛。」
「這個瑤兒知道,只要我的……能平安長大,我也就無怨了。」孫貴妃淚珠子撲稜稜往下掉,「原來總有那麼個痴念,妄想能朝朝暮暮,做了娘便又不同,只要孩子好,我……又算什麼呢?」
何淺淺給她掖掖被子,安撫道,「月子里哭是要落病的,不許再哭了。在外面雖然見不著,總比這里面朝不保夕,勾心斗角的強些。你若是要他們好,就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不能再落人口實,否則這些功夫都是白做了。」
孫貴妃雖然點頭,淚水卻沒有停得意思,手里捏著一個小小的玉鐲,翻來覆去的看。看在眾人眼中都只道孫貴妃在傷心死去的孩子。
遠在千里之外,一個活潑的男嬰揮著胖胖的小拳頭,藕節似的胳膊上帶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鐲子。
晚上沒人時,何淺淺趴在朱瞻基的胸口提問,「你去哪里找的那個死孩子,那麼新鮮,真是不錯。」
新鮮這個用詞讓朱瞻基皺了皺眉頭,「朕要辦的,豈會有辦不到的。」說完又瞪她一眼,「你這丫頭假扮產婆,也不提前跟朕說一聲,產房里兵荒馬亂的,知不知道很危險?你可是有身孕的人。」
何淺淺嬉皮笑臉的扮個鬼臉,「我要提前說了你還能讓我去麼?我不去誰來監督陳太醫干活?」
朱瞻基無奈的搖頭,想起陳太醫當日哭喪的臉,十分同情。
「陳太醫遇到你真是不幸。」
「切,遇到他我才不幸。」何淺淺翻個白眼,「也不知韓拓怎麼把孩子給襄王的。」
那小孩子軟軟的,她都不敢抱,韓拓還得抱著孩子躲過眾人的耳目,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本來安排朱瞻墡提前出宮是為了避嫌,沒提前跟孫貴妃打招呼,結果孫貴妃備受刺激,說生就生,打亂了大伙的陣腳,到了生產那天,孫貴妃全程都擺出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差點讓何淺淺安排的這一出成為多余。幸好她混進了產房,幸好陳太醫醫術高明,否則那個死嬰就派不上用場,朱瞻墡此刻就等著為一尸兩命痛哭了。
「你這個多事的丫頭。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念頭。」朱瞻基摟過沾沾自喜的何淺淺,開始有些擔憂,「你在別人身上試就罷了,朕可告訴你,你要敢給朕來這種偷梁換柱的把戲,朕一定不會放過你。」
何淺淺打個哈欠,在他懷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兩眼一閉會周公去了。
懷孕是一件累人的事,不多休息怎麼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