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淺淺打個哈欠,在他懷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兩眼一閉會周公去了。
懷孕是一件累人的事,不多休息怎麼行呢?
經過孫貴妃一事後,太後對剩下的兩個孕婦盯得更緊了,尤其是乾清宮,三不五時就下來視察一番,還要把陳太醫帶上三堂會審,從胎兒的情況到孕婦的情況問個遍。
皇宮里人丁不旺,硬是把想抱孫子的太後急出了幾根白頭發。吳嬪肚子里的月份大些,到八月底,太後終于听到了一個好消息,吳嬪懷的是男嬰。太後大喜之下,為了增強嬪妃的責任心與榮譽感,也顧不上生完孩子才冊封的規矩,吳嬪扶搖直上,成為僅次于貴妃的寧妃,太後還賞了棟大宅子——咸陽宮給吳嬪住。一時間咸陽宮里的阿貓阿狗都跟著雞犬升天,仗著主子得寵,說話的氣兒都比別人壯上三分。
這話是如意說的,見何淺淺不為所動,如意又湊上來,「論皇上的寵愛,她怎麼比得上姐姐,同樣懷著帝裔,憑什麼就冊封她一個?這麼白白的被壓過一個頭去,真忍不下這口氣。」
何淺淺趴在桌子上正犯困,被如意絮叨的頭暈腦脹,賞了如意一個暴栗,「小孩子家家的,管這麼多做什麼?有功夫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麼。」
如意扁扁嘴,抱著腦袋十分委屈。
屋里清靜了,何淺淺趴在桌上沒心沒肺地呼呼大睡。
名利身外之物,有他的眷寵,有沒有名分也無關緊要,一旦他不愛了,即便金貴如皇後也一樣是秋天的落葉,等著被掃地出門。須知你面對的是天子,再高的位分只要他一句話,立刻就是天上地下。世人總是看不透,總想掙些資本在手里握著,證明在這個男人心里還有一席之地,才覺得踏實。
人心易變,愛的時候是真的愛,不愛的時候也是真的不愛,想用今天的承諾去套住未來,您當是炒期權炒期貨呢?
朱瞻基沒事的時候喜歡靠在她的肚子上听胎兒的心跳,心跳平和有力,象征著胎兒的健康。
「給朕生個兒子。」朱瞻基模著她凸起的月復部,喃喃自語,「朕會教他怎麼做一個好皇帝。」
這話像是某種承諾,何淺淺卻很不識趣,「不要,你已經有兒子了。」
朱瞻基不悅的看著她,何淺淺毫不示弱的瞪他,「生兒子有什麼好?我偏偏喜歡女兒。」
「朕喜歡兒子,你要給朕生個女兒,朕也喜歡。」朱瞻基一笑,笑容很曖昧,「不過你就得接著生,不管生多少個,總得給朕生個兒子出來。」
何淺淺臉皮不夠厚,被他看得發熱,「後面有很多備選,都很樂意為你效勞。」首推咸陽宮那位。
「不許把朕推給別人。」朱瞻基把她摟得緊了些,皺著眉打量她,「你是在為位分的事生氣麼?」
「我哪有那麼小心眼。」
「太後心急了些,等你生完孩子,朕會給你該有的位分。」
「又是母憑子貴。」何淺淺嗤之以鼻。
「傻子。」朱瞻基嘆口氣,把她抱進懷里,「你若是有了位分,就不能再天天呆在朕的身邊,你這榆木腦袋,朕又怎麼放心你去一個人出去。」
何淺淺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懷抱溫暖舒適,何淺淺靠在他的胸口,伸手指戳了戳他衣服下的肌肉,「我才不在乎那勞什子位分,我一個人來去赤條條無牽無掛,要那些黃的白的也沒有用,這里有我,我就什麼都有,這里沒有我,我就一無所有。」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能看開,說了這麼多,不過也是想要他一句話,孰料朱瞻基只是嘆了一句,
「傻丫頭。」
然後緊緊地抱住她。
沒有對何淺淺的問題直接作答,不過,他的行為是不是可以當做默認呢?
何淺淺跟著嘆口氣,把臉埋進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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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何淺淺的肚子漸漸顯山露水,5個月的身子,穿著略為寬松的衣服,並不顯得臃腫。倒別有一番魅力,何淺淺成天活蹦亂跳,一點也沒有孕婦的自覺,看得朱瞻基心驚肉跳,又不能再對她禁足,太後頒下旨來,上回子孫貴妃就是身體虛弱難產,剩下的兩個孕婦務必多活動鍛煉身體,何淺淺得了令,越發沒了規矩,朱瞻基只好忙中偷閑看著她。
某日稍微忙了些,一個不留神,回來就看見何淺淺踩著凳子在翻他的書櫃。
「你給我下來!」朱瞻基怒吼。
何淺淺一個哆嗦,凳子晃了晃,何淺淺忙扒住抽屜,呈樹袋熊狀,如意在下面捏著一把冷汗。「姐姐小心。」
何淺淺心想,你不說我也知道要小心。
凳子又晃了晃,朱瞻基一提氣,飛身上去把她拎小雞一樣拎下來。
「你爬上去做什麼?」
「找書,」何淺淺理直氣壯地揮著手中莊子的逍遙游,「胎教很重要。」
「這麼多奴才都干嘛使的?」朱瞻基如電的目光掃過如意,如意瑟縮得像風中的寒號鳥。
「他們都不識字。」何淺淺把書遞給如意,「去把這些灰塵撢了。」
如意如蒙大赦,一溜煙的出了屋。
「你怎麼一點都不懂事。」朱瞻基豎眉毛,何淺淺挺了挺肚子,「皇上這麼凶,對嬰兒的性格不利。」
朱瞻基頓時一點脾氣也沒有,把她放在榻上,「下次不許再胡來。」
何淺淺勉強點了點頭。把腦袋靠在他腿上。
「若是摔了踫了,叫朕如何是好?」朱瞻基捏她的臉蛋。「真不叫人省心,朕怎麼就偏偏放不下你。」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何淺淺眼楮一亮,一臉熱切地看著朱瞻基,等待著他的夸獎。
「你麼?」朱瞻基懶懶地枕著雙臂,「你好吃懶做,脾氣古怪,還死不開竅。」
何淺淺的臉掛不住了︰「好歹我也是一個未來人士,在你眼中就這麼沒有價值?至少我也能給你提供點歷史信息。」
朱瞻基斜睨她一眼,「你這個半吊子軍師,還好意思掛在嘴上?朕問你的大半你都張口結舌答不上來,還拿什麼蝴蝶效應來糊弄朕,你當朕看不出來麼?換個別人,朕早就把你掃地出門了,」
何淺淺的嘴一扁,「我哪知道會掉來這里,我要學的東西多了去了,哪有功夫成天盯著破歷史,能說出點來已經很不錯了,換個人你試試。」
朱瞻基忍住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就算你學藝不精,一無是處,朕也覺得跟你呆在一起舒服。」
何淺淺翻個白眼︰「別以為拿這句話就能糊弄過去,哼哼。」她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瞄準朱瞻基環在她身前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誰料撲了個空,牙齒踫在一起,吭地一聲。何淺淺一口沒咬到,又朝朱瞻基撲過去,不防卻被他扣住了雙手,往懷中一帶,順勢被他壓在身下,朱瞻基壞壞一笑,「臭丫頭,又玩這招,看朕怎麼收拾你。」
他的唇落在她的發間,細密的吻順著她的額頭慢慢往下延伸,像一個個滾燙的烙印,他的身子緊緊地貼著她,何淺淺的臉色緋紅,一陣燥熱,動彈不得。他的唇如蝴蝶的翅膀,輕柔的拂過她的臉頰,朱瞻基忽然抬頭,笑的不懷好意︰「朕今日也給你留兩個牙印。叫你知道朕的厲害。」
何淺淺瞪圓了眼楮,用力掙扎,急道︰「不……」要字還沒說出口,唇已經被朱瞻基整個吞了進去,化作低低的申吟。
也就是這樣了,如此花開無聲,歲月靜好,若是能一生就這麼攜手下去,是否就是完滿?然而這種幸福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每每伸手去抓,總害怕會落空,有時她會在半夜驚醒,看著旁邊熟睡的這個人,輕輕貼過去,他在夢中也會下意識的抱住她,在他溫暖的懷里,摩挲著他下顎扎手的胡須,方才覺得有些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