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饒命,太後饒命……」焦瑢使勁磕頭,咚咚作響,額頭上一片血紅。
「這……」皇後遲疑。賢妃懶懶的斜靠在椅背上,帶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好整以暇地看著焦瑢。那神色何淺淺再熟悉不過,吳寧起初想拉攏焦瑢,不想焦瑢卻與皇後一條戰線,此刻自然是巴不得焦瑢被打發出去,以解心頭之恨。
有幾個太監便要去拖焦瑢,焦瑢神情淒苦驚惶,何淺淺雖有幾分不忍。想起方才的梁清芷,只能嘆息,這宮里,誰是誰的螳螂,誰又是誰的黃雀,皆未可知。
眾人色變,不到半日功夫,又折了一個,
朱瞻基舉著杯子,望著地上那個苦苦哀求的身影。
這個女子雖不是她,可是一雙眸子清秀靈動,咋一望去,也有幾分她的影子。朱瞻基心里隱隱生出些憐憫,就在太監即將挨上焦瑢的那一刻,出言道︰「罷了,此事本由朕所起,請母後看在她初入宮無知的份上,饒過她一回。」
太後慢慢睜開眼,朝朱瞻基看去,似笑非笑道,「既然皇上開口,哀家豈有不準的道理。皇上似乎很看重焦秀女,既如此,不如冊封了,留在身邊豈不更好?」
他如果答應,就表明不在乎,太後一樣會處罰焦瑢,何淺淺遙望正中坐的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權傾天下,每一絲皺紋里都透著權威,此刻正淡定從容地微笑著,笑得她心里陣陣發涼。
這群小小女子的小小心機,怎麼敵得過她的老奸巨猾。
連朱瞻基,也不過是她的棋子之一。
何淺淺心頭苦澀,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胸前的絲帶,一圈又一圈,裹得緊緊的,好似一只作繭自縛的蠶。
朱瞻基道,「傳朕口諭,冊封焦瑢為淑女。」
底下嘩然,眾人眼光里或妒或羨,焦瑢幾起幾落,癱軟于地上幾乎動憚不得,眼中流下歡喜的淚,口中喃喃道,「謝皇上」
皇後笑道,「恭喜焦淑女大喜,好好準備罷。」
這準備二字里含了無限曖昧,起初皇後已經說過,伺寢之後才冊封,如今焦瑢被冊封了,自然需完成沒有經過的步驟,皇後笑得那樣,連傅敏都忍不住臉紅。
袁音希忙過去把她扶了回來,眾人竊竊私語,一些從未承恩的嬪妃暗自咬牙,新進的秀女們除了何書鴻,倒都有幾分歡喜,至少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皇上不見得真是六葷不沾。
幾個熟識的秀女笑著過來道喜,唯獨何書鴻坐著獨飲,臉上孤傲的神情不變,見得眾人離開,那表情更顯得好似大伙兒都欠她一樣。
焦瑢坐著,起初還有些倉惶,架不住眾人一言一語,臉上也漸漸眉飛色舞起來。
太後微微笑著,閉幕養神,賢妃依然笑得漫不經心,長長的指甲卻深深地掐入椅背中。
何淺淺與眾人一起去道了喜,臉上笑著,心里難受得緊,只好安慰自己,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他沾花惹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她不嫌棄他就行。
朱瞻基好似沒事人一樣坐著,看得她就來氣,悄悄瞪他一眼,不想被他逮個正著,唇角微微上挑,頗有興趣地看著她。
何淺淺暗道不好,趕忙鑽進人群里。
有了焦瑢的受封,這一場宴會也算有了結果,月影西移,太後乏了,眾人便紛紛散去。
明黃色的轎輦抬了焦瑢晃晃悠悠地離開,帶走一干人等羨慕的眼珠。
何淺淺與傅敏均不感興趣,太後與皇後一走,兩人也各自上了轎,行至隆禧殿,丹朱和碧落扶何淺淺與傅敏下轎,何淺淺道了晚安,正想回屋,傅敏卻把她叫住,快走幾步過來,拉住她的手道,「今日多謝妹妹周全,否則不堪設想。」
傅敏面色極為真誠,她素來是灑月兌率性的女子,何淺淺也不拘泥,回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千萬不要客氣。我與姐姐一天入宮,又在同一個殿內,妹妹今日不顧忌說句心底的話,你我二人都是無根無主的,所以才被踢到這偏僻的地方,好在你我二人還能個照應。所謂唇亡齒寒,若是姐姐折了,我更不知道要被他們怎麼輕賤……」
傅敏點點頭,笑道,「這個我省得,難為你小小年紀,處處想的周全。」
何淺淺笑道,「哪里話,我不過看姐姐生的美,人才出眾,總有飛黃騰達的一天,我先提前松松土,到時候我這顆小蘑菇就可以在大樹底下乘涼。」
郭愛年紀小,生的又嬌美,何淺淺這一番話說出來,更覺得嬌憨可愛。
傅敏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笑道,「你這小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什麼?古靈精怪的。若說人才,這宮里有幾人能記得上你?」
何淺淺嘆口氣道,「哎,姐姐,今天咱兩就要站在這里不停地互相吹捧麼?」
傅敏忍俊不禁道,「就你這張嘴會說話,快些回去吧,免得明日又說我累著你。」
何淺淺笑嘻嘻地擺了擺手,與傅敏分別回屋。
妙音笑著迎上來,端了熱茶來給何淺淺驅寒。
非煙方才看著焦瑢被抬走時無比羨慕,一回來就抱怨,「今日受封的那位秀女,比小姐差了去了,依我說小姐就該出來表現一下,也好叫皇上知道你的好。」
何淺淺端著茶道,「你就看到受封的,沒看到被打法去浣衣局的麼?你家小姐保不準就是那個比較倒霉的。」
妙音被逗得直笑,鬧著要听今晚的故事,悔恨沒有陪何淺淺一起去。梅喜和小全子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里,听得此話也忍不住偷偷地笑。
非煙不服氣,梗著脖子要說話,何淺淺笑著用茶杯蓋蓋住她的嘴,「好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再說話該叫人笑了。你家小姐我今兒該做的一樣沒少做,你可知道欲速則不達,讓你家小姐先喘口氣兒罷。」
丹朱眼中有隱約的贊許之意。何淺淺微微一笑,今日她要做的,就是籠絡太後的心,出的風頭已經夠了,至于焦瑢麼,她既然願意做那棵招風的大樹,她感激都來不及,原本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珠子,這下全叫焦瑢吸了過去,那個吳寧又豈是好相與的?兩虎相爭,她且坐在山上看著。
只是話說回來,她並不是不吃醋。
她心里頭酸得很
這個該死的朱瞻基,他為什麼要是皇帝呢?——
今天又來晚了,七日在這里給大伙賠不是,別打別打,我會哭的……
那個,我厚著臉皮,滿地打滾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