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我第一次跟祁函吵架,這在大學時光是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因為在大學時光里好像都是我在辦錯事,而他在原諒我,從不與我計較。這次是他辦錯了嗎?他說的話有錯嗎?祁函並不覺的,我也挑不出他語法和理論上的錯誤,但是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我想獨自離開。
祁函一直固執的拉著我,問我到底在生什麼氣?因為他實在有些不能理解。
我告訴他我沒有生氣,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可是我說我需要想似乎比告訴他我真生氣了,還讓他擔心。我把他一個人留在了大街上,獨自回了家,從我離開他之後,他就開始給我打電話,我沒有能力接他的電話,因為我還沒有想好,所以我沒法描述我現在的心情。
也許是我臨走時看他的失望表情讓他覺的十分的恐慌不安,晚上十一點的時候,他居然出現在我們家門口了。他的樣子把老媽嚇了一跳,「呀,小祁,你怎麼了?臉色可不好,不舒服了?這麼晚找露露來了?」
我從臥室里出來看著他,他看見我的時候,像是終于松了一口,臉上終于掛上了笑容。他轉頭看著老媽︰「阿姨,我有點事想跟露露談談。這麼晚真是不好意思。」
「哦,好啊,你們吵架啦?好啊,你們談吧,嗨,我姑娘傻忽忽的你多哄她兩句就沒事了。」
祁函看著老媽笑了笑。
「我們出去說。」我走了出來,帶著祁函向樓外走去。
「哎,就在屋里說吧,干嗎還出去啊?」老**聲音一直追隨著我們走出樓的背影。我知道她肯定很想知道我們要談什麼,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應該跟他談些什麼,我很怕說出什麼讓老媽擔心的話來,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喊叫。
我們倆來到了小區的花園里,剛一站定腳步,祁函就轉身擁抱了我,他在你耳邊深深的嘆了口氣︰「我會被嚇死的」
我沒有做任何回答就這麼愣愣的被他抱著,其實我的腦子也處于停頓狀態。祁函的表情和他的語氣,讓你覺的他又像個緊繃的皮筋,此時只能遠觀而不可‘彈’玩焉。
「露露,別再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我了,我可能會承受不了,我知道我今天在你心里不是你一直想的那個人了。你別生氣了」他終于松開了我,帶著嘴角的微笑,眼神里就像個對你十分依賴小孩,等待著你告訴他,你原諒他了。
祁函看著我一直在做著深呼吸︰「露露,我可能不是你看見的你認為的那麼有能力的一個人,我這個人從小就沒什麼朋友,我沒有時間跟別人交朋友,小時候在家里除了父母逼著我學習看書寫字,我幾乎沒有時間干別的了。我也特別想跟同學小朋友一起玩,可是我要是跟我媽說,我學習累了想玩會,她就會說那去彈琴休息休息。我覺的我的童年記憶里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就連過生日都是要把親戚朋友叫到家里,然後我父母拿著那些獎狀給他們講我最近得的什麼獎,然後再讓我表演段鋼琴。我小時候養過條小狗,它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唯一的朋友,那時候我什麼話都跟它說,不過後來它死了。」
祁函看著我尷尬的笑了笑︰「你會不會覺的我心里有問題啊?」
我看了他半天,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初中去報名了體育訓練隊,是為了能在外面玩一會,一開始我媽也不同意,後來發現我體育也能獲獎的時候,她就又同意了。可是我發現,按時訓練到次次能獲獎,也是很難的事情,可是沒辦法為了不用每天都坐在家里看那些看不懂的書,只能堅持去訓練。我這個人不怎麼會跟別人交流,都是別人讓我干嗎我就干嗎,細想想,我真是一個朋友都沒有除了你,露露我不像別的男人,還有幾個好朋友好兄弟,心里不痛快了,還能叫在一起喝酒聊天,互相說說心里話一起罵罵人。你沒出現的時候,我好像一直都是我自己。」
「露露,在我心里你不只是一個我喜歡的女人,跟你在大學的五年里算是我活到現在最快樂的時光了。我在美國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覺的我每天累的已經快不是個人了,我就是偶爾想起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事,才覺的自己還是個活著的人。我听說你結婚的時候,我恨不得自己每天睡著了就不要再醒了,可是後來我跟自己說,萬一呢,萬一有天我回中國,還能再見到你呢。現在我又跟你在一起了,你能理解在我心里我覺的我又得到什麼了嗎?露露,我可能不像你可以喜歡那麼多人,想干那麼多事情,恨不得所有人你都想幫助,我也想像你那樣可是我真的覺的我力不從心。我既不會跟人交流,也沒什麼社會經驗,為人也不圓滑,我只會別人叫我干嗎我就干嗎,可是我不想讓你覺的我這麼窩囊沒本事,但是很多事情我真的處理不了。所以我說不要去管,是因為我真的管不了。」
「祁函……」看了他半天仍然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只能靠上去擁抱他。這個擁抱終于讓祁函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把我抱的更緊了。「你跟懷特教授都是我重要的人,可是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他,我根本就不在乎那個博士學位。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必須跟我去美國。」
我抬起眼來看著他,細想著他話里的邏輯,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
「如果我們留下來,你肯定會跟我分開的,我能感覺到。」說完他把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胸前。「我爭不過他,我心里知道。」傳來的又是祁函的嘆氣聲。
「他比我成熟,比我老練,比我會為人,他什麼事都不怕,他還比我有心計,比我圓滑。」
「祁函……你別……」
「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詆毀他顯的我沒風度了,可是我就是這麼覺的。」祁函突然松開了擁抱,低頭看著我︰「你說你要想,你不會是想不跟我走了吧?」
我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露露,我們就這麼好好的再堅持兩個月,那邊學校已經報上去了,要等統一發放回執。」
「嗯。」
祁函緊張的神經,總算是讓我輕輕的又幫他收了回去,我不只是一個他喜歡的女人,這種新的身份,讓你無形中又增加了許多壓力。祁函不希望你去干過多無所謂的事,他想讓你在生活上完全依靠他,可是他又想在精神上完全依靠你。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讓他永遠這麼開心快樂,但是在他的心里你有這個能力。
表嫂懷孕三個月了,她來醫院檢查,想要建懷孕病歷。表嫂一見到我的時候笑嘻嘻的樣子,胖了不少,不過皮膚顯得很好。
「哎呀,我現在可能吃了,胖了好多了,你看我這胳膊還有我這腿。」
「胖了覺的更漂亮了。」我看著表嫂笑了笑。
「是嗎?我也這麼覺的。」接著就是表嫂更大聲的笑。
「薛凱,怎麼沒陪你來啊?我看他是不是又欠罵了。」
「哎呦,你可別罵他了,他剛找到工作上班一個月了,挺不容易的。新工作也挺累,也是從普通員工做起了,他現在老實著呢也不敢隨便請假,這剛三個月,我就說自己來了。你不是在呢嗎?」。我看著表嫂,忍不住從內心高興,看來人經歷過事情真的不一樣了,她現在居然也會為薛凱著想了。
表嫂做了一系列檢查,建立了孕婦檔案,她的胎兒挺正常,她看著B超圖片,一直在問我哪是手,哪是腳。
「三個月哪看的出來啊?」我看著她笑了笑。
「啊,早說啊,我還特意讓醫生給我弄個B超,我想回去給薛凱看看,哎,又浪費錢了。」
「嫂子,你可真變了。」
「啊?哪變了?是不是說我這腰變粗了?」
看著她一直在模自己的腰,真是忍不住想笑,看來也沒完全變啊。
「嫂子,薛凱去哪工作了?」
「哦,一個私企,一開始搞飲食的,現在好像進軍房地產了,老板姓張,薛凱去搞行銷策劃了,哎,是楚先生給介紹的。」
表嫂無意中提到了楚杰,心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輕皺了下眉頭,沒有回話。
表嫂依然低頭看著她的腰,想看看哪又多冒出塊肥肉來。
「露露,等嫂子生的時候你能給我接生吧?」
「我接不了,嫂子,我是婦科,我還沒去過產科呢。」
「哦,那你可得幫嫂子找個好點醫生接生,別把我再疼死了。」
「嫂子,誰接生都挺疼的,不過現在也有無痛的了,具體的到時候會有人跟你說了。」
「干嗎會有人啊?你跟我說不就完了嗎?」。
「嫂子,我要走了。」
「去哪啊?」
「美國。」
「去美國干嗎去啊?」
「算是,移民吧。」
「移民?不回來了?你跟楚先生要移民啦?」
「不是楚杰,是我男朋友。」
「啊,你有男朋友啦?你男朋友不是楚先生啊?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啊?」
「薛凱他知道。」
「啊?他知道,那他怎麼不跟我說啊?哎呀,完了完了,他不跟我說是不是怕我多嘴去跟楚先生說啊,楚先生肯定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啦?完蛋了你走了他逼著我們還錢怎麼辦啊?三十幾萬一下怎麼還啊?」
我猛的轉過身來拉著表嫂的胳膊︰「表嫂,你說什麼呢?什麼三十幾萬啊?」
表嫂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好像又覺的自己說漏了嘴了︰「露露,你抓疼我了。」
「哪來的三十幾萬啊?你借人家錢啦?你借人家錢干嗎啊?」我覺的自己開始有點失控了。
表嫂看著我突然委屈的哭了︰「不借怎麼辦啊?我們跟你借你有嗎?薛凱不敢告訴我爸媽,他爸媽為我們結婚房子出了首付,也沒剩什麼錢了。就兩天時間,公司說還不上就通知公安機關處理,我們能怎麼辦啊。後來楚先生看我們實在沒辦法了,然後說他借我們的。我懷孕了,家里一點存款都沒有,我們也不想借啊,房子還得還貸款呢。就算我們賣房子兩天也賣不了啊。還不上錢,你哥不得坐牢啊。」
「你們為什麼不跟我說啊?」
「楚先生說,這是他跟薛凱之間的事,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告訴我們他是怕在公司影響不好。」
「你借人家錢,你讓我怎麼辦啊」
「露露,你去跟他說說吧,你要沒法跟他好,他不會逼著我們還錢吧?我們現在真的還不出來啊。」
我皺著眉頭看了表嫂好久,覺的自己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中午的時候,我躲到了十層的露台,想了半天給楚杰打了電話︰「喂」楚杰異常喜悅的聲音很快的傳進你的耳朵里。
可是我卻一下語塞了,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拿著電話在深呼吸。
「又打電話來,讓我听你喘氣啊?」上揚的語調讓你覺的他的心情很好。
「楚杰……你為什麼要借薛凱錢啊」說完這句話自己居然忍不住哭了。
楚杰沉默了,半天沒有聲音,電話也沒掛斷,你連他的呼吸聲都听不到。
「不為什麼,就是想幫他。」
「楚杰,你就不能讓我安心的走嗎?非要這樣嗎?」。不想讓自己的哭聲,被他听見,可是此時想控制好情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米露露,你傷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一直告訴自己在心里堅持到你走的那天,你非要現在就這麼逼著我自己把這種想法切斷嗎?我確實是個利益優先的人,可是這次我不是,我就不能發自內心的想幫一個人嗎?我羨慕薛凱,我羨慕他有個家,他還馬上有個孩子,我不想看著他的家就這麼散了,要是可以的話,我願意拿我現在有的跟他換個我喜歡的女人,換個家,這就是我幫他的理由,我幫他不是為了你,就算是為我自己行不行?我不是在拿錢買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