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招呼過後,吳泰熙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道︰「怎沒有人隨你一起來?要不……進屋里坐會罷?快進晌午了,不嫌棄的話吃過飯再走罷?」
他的神情隱隱的有些羞澀,帶了一點討好的微笑。
他話音剛落,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女從屋里出來,依著門框打量著程悅,「哧」地冷笑一聲︰「家里窮得快揭不開鍋了,你是要讓這位公子哥兒和我們一起吃糠咽菜嗎?當家的,到對門借上一升米來吧。」
吳泰熙臉瞬間黑了下來,有些難堪的惱怒,似乎想說什麼。
程悅忙說︰「不用了,我只是路過而已,就不打擾了,我回去了,改日再見罷。」
吳泰熙忙拉了馬趕了車出了院子,跟上程悅身邊道︰「我送你回去吧。」
程悅看著他帶著歉意的笑容,笑了笑,點了點頭︰「好罷,我也正有事兒想煩你。」
馬車趕得不快,程悅依著車窗看向車外,熙熙攘攘的行人,林立的店鋪和交織的叫賣聲……這個城市,還與四年前一樣,一派平靜,但程悅卻覺得自己和四年前一樣,面對一個無處可去,不知前景如何的境地。
她這般想著,臉上就帶了點沉郁憂慮之色。
不久,馬車快到了祖宅,吳泰熙轉頭想與她說什麼,卻見她有些愣怔地沉思著什麼,雙眉微微皺著,似乎並未留心。
吳泰熙想了想,輕輕地揚起鞭子,將馬調了個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程悅突然感覺到吳泰熙喝住馬車,沖她一笑︰「等等。」便跳下了馬車。
程悅以為他有事要辦,並未留心,點了點頭,繼續思索著她與母、兄商議之事。
馬車繼續跑了起來,程悅才發現並不是往祖宅的方向,怔了怔,想說什麼,卻又頓住了,任吳泰熙將馬車往鎮外方向趕去。
馬車停在一棵煙柳樹下,周圍綠草茵茵,有些春末尚未開敗得花兒在零星地綻放著,柳樹上的碧青的枝葉舒展在風中輕輕搖擺著,空氣清新怡人。
程悅跳下馬車,深吸了口氣,臉上有些喜色。
吳泰熙看了她一眼,轉開頭去,說︰「自做主張,你不見怪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見你似乎有些心事,悶在心里倒不好,不如散散心。」
程悅微笑點頭︰「很是。」
吳泰熙見她並沒有不高興,態度也很輕松隨意,也放松下來,猶豫了一下,變戲法一般模出一個紙包往她手里一塞︰「給你玩兒的。」
橙月有些疑惑地打開紙包,卻是一包糖餅果兒,一股香甜的味道淡淡地彌漫開來,似乎觸手還有些溫熱。
她更驚奇了,問道︰「這像是新鮮出爐的,哪里來的?」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唔,真甜。」
吳泰熙本來有些忐忑的臉色一下舒展開來,笑道︰「剛在路上買的。你不嫌棄就好。這都是不值錢的吃食,我還記得四年前你來這鎮上的路上,你說喜歡吃這種糖面果兒呢。」
是嗎?她已經不記得了。
大概不過是當時順口感慨了幾句,想不到吳泰熙卻還沒忘。
似乎嘴里的甜味有一絲滲入心里,讓她心里也微微一暖,抬眸看向吳泰熙笑道︰「謝謝你,難得你還記得。」
吳泰熙輕輕咳了一聲,開玩笑地道︰「大概我也就在這些吃吃玩玩的事情上留點心罷。」
程悅一笑,尋了棵干淨的樹下隨意地坐下說︰「正好我還有事兒想煩你,在此說了正好。」
吳泰熙應了,也在程悅兩尺來遠處坐了下來。
程悅揀了一塊糖果兒遞給他︰「你也吃。」
吳泰熙接了,咬了一口,听著程悅說︰「你四月初是否有空?若有空兒的話,我想賃你的車往平陽去一趟。」
吳泰熙怔了怔,「嗯」了一聲,忍了忍,還是問道︰「怎麼不是族長宅子里自個派車送你們去?」
程悅嘆了一聲︰「只怕從今後,祖宅和我們也並無甚關系了。」
吳泰熙驚異地問道︰「這是為啥?」他還以為程悅到平陽是探親,可听這麼說,卻不像。
程悅神色有些黯淡和悲傷,說︰「你也知道我家太婆仙逝之事罷?沒有太婆在,程家祖宅我們一家三口也難以呆下去了。」
吳泰熙微張著嘴愣住了一會,說︰「那……你們打算往哪里去?」
程悅看著他擔憂的目光,有些感動,說︰「我和母兄會到都城去。畢竟我和哥哥都是在都城長大的。」
這幾天商議若離開祖宅,該住到何處時,戚氏和程恆都態度一致地希望回到都城去,程恆濕自小在都城長大,離開這幾年,也想得緊,而戚氏,除了這個原因外,卻有另一個原因,她說︰「雖說悅兒的婚事不一定能成,但悅兒如今年歲漸大了,只要一日與寧家尚有婚約,就不能談婚論嫁,不管寧家態度如何,若我們先毀約,就是我們不對,寧家不尋上門,我們卻不能不管,將悅兒的年齡拖大了,這婚事成與不成,都得回都城去問個明白方是正理。」繞七繞八地說了一堆。
程悅並不覺得自己年歲大到了要為婚事操心了,可好像戚氏說得也有道理,是成是散都得說個明白,畢竟與寧家的婚事也是壓在她心上的一塊石頭,何況她只有戚氏和程恆兩個親人,只要和她們一起,去哪里都無所謂,到都城見識見識原汁原味的古代首都也好,便答應了。
回都城?吳泰熙雖然知道她們回都城也是在情理之內,可莫名地心里卻有些悶悶的。這一別可就天長地遠,可能就此再也無見面的可能了。
程悅還在繼續說︰「我們先到平陽,然後跟著平陽往都城方向的商隊走就是了,我們打听了,這樣比較穩妥……」
可吳泰熙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沉思著什麼,手里一下一下地掰斷著一根草睫,突然猛地將手中的草往地上一放,咬了咬牙,站了起來,眼里顯出一抹堅決︰「我想隨你們一起去都城。」
他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頓時讓程悅停了話,愕然抬頭看他。
吳泰熙這才感覺自己的唐突,忙道︰「我的意思是,若你們方便的話,我想可以搭伴去都城,若不方便的話,也罷了。」
程悅說︰「吳哥哥這麼會有這個打算?」
吳泰熙垂下眼簾,又坐了下來道︰「其實,我早就有打算出去闖蕩一番了,只是不知往哪里去好。你知道我是寄居在我叔叔家的,今日我嬸嬸的態度,你也見到了。」說著抬頭看著程悅道︰「對不起。」
程悅知他是為嬸嬸對她那冷漠的態度道歉,搖了搖頭道︰「沒什麼的。」
吳泰熙接著說︰「我爹爹離開軍營後拿著多年的積蓄做了些小生意,在這鎮上掙下了兩間門面,賣些西域運來的布匹、香料,我爹爹那次一去不回後,我年齡尚小,我叔叔就接管了我爹爹的兩個店鋪,可我嬸嬸並無意將店鋪還與我,連讓我在店里做個幫工都不讓,生怕被我拿回去,還常常想趕我離開,處心積慮將那兩個店鋪變成她的。我叔叔雖有心護我,可他被我嬸嬸管得服服帖帖的,一聲兒也不敢吭,他自個也有幾個孩子,也怕沒了店鋪無生計來源,態度也就猶豫了,他一時為佔了我爹的店鋪愧疚,一時又擔憂沒了店鋪沒辦法養家,連我看著也為他累得慌。這幾年我憤懣也罷、埋怨也罷,也看開了,那兩個門店他們搶了就搶了罷,就當報答我叔叔這幾年來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也可以憑自個的手掙下份家業。如今我也是個無根的,有心闖蕩一番,先往都城天子腳下看看也好。」
程悅想了想,點頭道︰「也罷,你若能與我們搭伴去都城,多個照應我們還巴不得呢,只是這畢竟不是小事,你也回去和叔叔商量一下,仔細考慮考慮再說罷,我也與娘和哥哥商量一下。」
吳泰熙點了點頭,做了這番決定,想到要往都城去,不由得有些雀躍,又與程悅商量了一番路程事宜,見已近晌午,就駕車回到鎮上,送了程悅回祖宅,各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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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是不是也會傳染的?每天晚上哄我家寶寶睡覺,等她睡著,我也睡著了。作息時間變得和她一樣,我很好奇,瞌睡也能傳染嗎?
我寶寶的外婆快回家了,大概這兩天我可以解放一下,讓我家寶寶跟她外婆住幾天,我就可以多碼點字了。
不過,老是寫不出自己要表達的感覺,也很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