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城的一切,總算都安排妥當,王紫慕一行三人終于要踏上那漫無目的地的覓途了。
在國內的時候,王紫慕的心情是焦灼的,恨不得早一刻登上出國的飛機也好。然而當她跟李威帶著王馳坐上去意大利的飛機後,又立即產生了膽怯的念頭。
他們將第一站定在意大利,是王紫慕的主意,她不知道安城歌會不會循著她曾經的足跡去那里,她想著,就算在那里找不到他,她也可以故地重游,免得第一站就覺得茫茫人海,人地生疏,難以尋覓。
李威的座位在他們姐弟倆的後面,恰好跟王紫慕前後毗鄰,他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一只堅定的手掌由後伸到前面,握住她那擱在身側的蒼白的手,輕輕摩挲著。
王紫慕似乎竟也對他的手或者體溫達到相當程度的熟悉了,她知道是他,她最近早已不再對他的一些親密舉動極力去推拒了。
何況,李威對她,總是甚少有逾矩的時候。
他低柔的聲音在王紫慕耳畔響起︰「慕丫頭,別緊張。也許長路漫漫,我們需要去的地方還有很多,你要打起精神。我答應過你的,不管結果如何,我總是要一路陪著你找下去的。」
他甚至從未提起過三年之期的約定,王紫慕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懶得去想究竟是他真大度到那樣的程度還是他就是擅長用這樣的方式來博取她的歉疚感。
她閉上眼楮,睫毛微微顫動著,耳朵里響著的是李威的聲音,心里卻有另一個倔強的聲音浮現出來,他對她說了許多從前說過的話,可她卻覺得百听不厭,還看見她那個遠在天堂的孩子,他只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小影兒,飄飄蕩蕩得朝她走來,嘴里彷佛還依依呀呀得叫著「媽媽」……
這個夢已不止做過一次兩次了。
一趟飛機坐下來,王紫慕眼角又憑添上兩道淺淺的淚痕,夢里的情景依稀還在眼前,對誰她也沒有說起過。
現在自然也是一樣,她心里叫自己努力打起精神來,跟著李威,帶上王馳再次踏上意大利的熱土。
最讓她沒想到的是,費斯藍居然出現在機場出口,依然是那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的男子,就如同他第一次在這里接她時的情景。
若不仔細看,誰會發現他眼底深處那竭力掩藏的夾雜著憐惜的復雜情緒呢?
王紫慕確實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轉念想到最近自己只顧著準備出國事宜,似乎根本就沒見到過費斯藍的人影,甚至也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一樣。
他的出現也沒怎麼讓她覺得突兀,反而李威略帶局促得轉頭同她解釋︰「費斯藍是好意。我想既然是到意大利,他又恰好回這邊了,不拜訪他一下顯得不厚道。」
「沒事。我懂。」王紫慕淡淡微笑道,反而,他們都在這里,讓她安心不少,或許安城歌也會在這里?
正想著,她就噙著一抹陽光的笑意跟費斯藍打了招呼︰「費大叔,你好。」
費斯藍看見她的笑容,雖然心里更心疼,卻也隨著她說道︰「慕姑娘,你好啊歡迎再次來到意大利」
王紫慕笑笑,很自然得將行李遞到那雙伸到眼前的手里,然後站在一旁,看他們兩個大男人外加王馳那個小男孩分別打過招呼。
在去費斯藍公寓的路上,他轉頭對王紫慕說︰「巴多羅買很想你,他說你讓他想起一些美好的往事。」
他沒說的是,我更甚
王紫慕自然知道巴多羅買是因著她想到了什麼人,當然是他的女兒費斯藍的摯愛——埃莉諾。雖然她根本不知道她是哪一點跟埃莉諾相似了。
「我也很想念他的。這次來意大利,是肯定要跟他吃頓飯的。」
「他也這樣說。那時間就由我來安排,如何?」
「好啊」反正我現在什麼都不多,只有時間最多。王紫慕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王紫慕剛說完,王馳就在那里聒噪開了,一直纏著費斯藍問這問那,當然是有關吃喝玩樂的。
他們都沒有告訴過王馳他們出國的真正的目的,王紫慕總覺得將那麼沉重的事情加諸給一個小孩子,是一件挺殘酷的事情。
看著他少年不識愁滋味的臉龐,王紫慕覺得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在意大利的數日,他們通過各種各樣的途徑尋找過安城歌,都是一無所獲,他們哪里會想到,現在安城歌卻是在國內的。
李威也只以為林奇跟楊澤兩人經過那幾次的失敗再也鬧不出什麼事情來了,他覺得還是盡早幫王紫慕去找安城歌,免得那丫頭日漸消沉,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他總想先將這件事了斷。殊不知正是這一次的輕忽,便斷送了一個大好青年的生命。
即使有歐洲通費斯藍跟關系網李威的存在,安城歌依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連任何出入境記錄也沒有,他們都懷疑他是用了假護照。
這下子才真的是大海撈針了。
王紫慕卻不肯放棄,將王馳留在意大利,費斯藍專程找了人帶著那個調皮鬼四處玩耍,他自己跟李威自然又陪著王紫慕啟程去別的國家。
暑假兩個月的時間似乎眨眼即過,只因尋人的事情一點眉目也無。王紫慕不能耽擱王馳的學習,依然決定在王馳開學的前一周回國,她淡淡地說反正還有寒假還有來年暑假還有……三年。
此刻,三年對她來說,也是那麼短暫的一段時光。茫茫的覓途,暫時要告一段落了,王紫慕心灰意冷至極,什麼都不想再多說。
事有湊巧,王紫慕他們四人一起上的飛機,因此錯過了一通極為重要的電話,這個電話直接導致她連安城歌最後一面也沒能見上。
這就叫世事如棋,他們都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命運怎樣安排,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等她剛下飛機,打開手機,看見韓亦柔一條一條接踵而至的短信,心里便是一陣突突突得狂跳,還沒來得及一一查看,來電又像是潮水一樣涌進來,先是小高,再是她媽媽楊素英……每個人的語氣都是那麼悲痛哀婉。
她似乎什麼都听不見了。她好似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