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當關 第19章 家庭煮夫

作者 ︰ 塵殤

一日光陰,轉瞬即逝,不過酉時,天色便已灰蒙蒙一片。八公江邊炊煙裊裊,點點黃燈,兒童們三五成群唱著歌兒歸家,很是溫馨祥和。怎奈那祥和中,卻偏生出一條十分不和諧的瘦高身影。

沈七一身濕搭搭襤褸青裳,拖著步子在巷子里孤伶晃蕩,一路黃燈打出他斜長的背影,顯得倉皇而狼狽。今日真是走了背運,遭遇舊「債」不說,好容易擠進妓院,那醉紅樓卻是個不留後門的,他無奈之下只得翻牆而出;怎料牆外一七老八十的老頭正在釣魚,他那一翻,不僅將老頭一撞進江里,連桶里的魚也翻了個精光。

老頭兒赤著胳膊「撲通撲通」爬上岸,掛著一身涼水拼著一把老骨頭要他賠銀子,他被那奸詐財主鎖了一日,渾身銀子早被掏個干淨,哪兒來的銀子賠他?因被揪得逃月兌不得,只好坐下來釣魚還他。哪知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一下午釣不著一條魚,臨了還被那糟老頭氣極敗壞潑了一大桶涼水……

嗚呼,敢情這八公縣上到老下到小一個個都是怪胎,就沒有一個正常點的人。

沈七一邊哀嘆著,一邊費力推開半舊的茶色院門。小院子里黑漆一片,一排老鼠听聞動靜慌忙「哧溜」一聲竄回了洞里,幾只餓壞了肚子的母雞鵝崽子見主人回來,急急沖上前來「唧唧嘎嘎」直叫喚。

「散開。讓那傻妞給你們喂食去。」沈七疲憊踹去一腳,方覺月復中饑餓得緊。

奈何廚房里卻是冷鍋涼灶,一絲兒熱氣也不見。

前兩日這時候,那黏人的傻妞早已煮好了飯在小桌上香噴噴地吃著呢,難不成果然被那潑皮衙內捉走了麼?心中沒來由又有些空落起來,下午篤定她不會有事,方才開溜了的,此刻忽然有些保不準,那步子一躊躇便向隔壁臥室走去,準備換身衣裳出去找找。

清冷的臥室不聞一絲聲響,沈七褪去一身濕衣,從櫃子里隨意取了件干淨衣裳。傻妞兒向來愛干淨,便是衣裳也疊得整整齊齊如同新制一般,還帶著花草的清香。

「該死,破衙內若敢動我女人,七爺我廢他二弟!」心中雖萬般討厭著她,動作卻是越發急促起來。

然也不知是否做的虧心事太多,總覺背後有人在盯著自己。以為是那討債的尋來,趕緊四周仔細一掃,卻是被子底下悄悄藏著兩只黑亮亮的大眼楮,安靜有如初生小花貓。

沈七怒,隱隱又有些歡喜,濕衣服往床上扔過去︰「臭丫頭,在家也不出點動靜,平白害爺擔……生氣!」

「哼。」春兒撅撅小嘴不理之,只眨著清冽眸子去看沈七蜜色肌膚上的點點殷紅,一顆兩顆三顆……十九、二十、二十一,還是昨天晚上那些,沒有多出來。

當下安心翻了個身,小小的身子蜷進被窩里,只可憐巴巴露了個小腦袋在外頭。一頭烏黑長發撒如瀑布,那額頭上卻裹著一層干淨白紗,紗布上滲著一小簇新鮮血跡,在油燈下十分刺目。

德性,就愛裝可憐。沈七狐狸眸子一瞥,心中雖不屑,卻又忍不住去探了探那層薄紗,殷紅點點的,倒不像是紅墨水。

修長手臂不耐推了推那道圓圓小團子,扭頭看著天花板道︰「恩哼……下午掉進河里了,出來又被逮去釣魚……」

「孳孳」,油燈打了個火花,卻不見有人同情。小團子越發往被子里縮了縮,四周清清冷冷的,只余他一片古銅肌膚在黃燈下閃著寂寞的光芒。

沈七覺得很沒面子,臭丫頭,熱臉貼了冷。

軟的不行來硬的,狹長眸子一眯,干脆咬住春兒幼女敕的小耳垂,噴著熱氣凶巴巴威脅道︰「傻子,爺今晚心情不好,再不起來做飯,仔細不要你!」

偏不理你。春兒白了一眼,繼續作挺尸狀。

哼,不做就不做,爺自己買了吃……甭指望我向你道歉。沈七忿忿然,彎腰去牆腳掏銀子,那老鼠洞藏在櫃子後頭,十分隱秘,他平素但凡有好東西總是往那里存。可惜此刻洞里空空,他修長的手臂往里伸了又伸,卻除了一掊黑土,一個子兒也掏不到。

該死的,藏得這麼緊,幾時被這傻子給瞄了去,沈七一坐回床上,開始用力扯起被子︰「喂,銀子呢?給我吐出來!」

壞沈七,一個銅板都不會還你。春兒緊緊裹住身體,裹得像只蠶寶寶,反正沈七說他不打女人,偷偷啃了一口花生酥糖,兩眼眯眯悠哉悠哉繼續睡。

那小嘴撅撅睫毛顫顫的小模樣,看得沈七又氣又惱,若非她受傷,真想抓過來好好蹂躪上一頓!他幼時身體羸弱,以至成年後但凡餓上一頓,胃里就如同喝了麻藥一般灼燒得難受。只覺頭暈得不行,當下忿忿然在春兒翹上「啪啪」打下兩掌,自向廚房走去。

廚房里倒是收拾得干淨,奈何也不過才成家兩天,一應的家什都未齊全,櫃子上除了一小把面條、幾片半黃的青菜葉子,再無其他。

沈七一股腦兒往灶里頭堆進一團柴火,燃了松木,拿了菜正要去洗,卻發現水缸見了底,只得又去院子里打了水;不想才將菜葉洗完,那廂鐵鍋卻已燒得儼然要裂開一般通紅通紅。

該死,平日見那傻妞做飯萬般簡單,怎得這麼麻煩?沈七平素瀟灑慣了,幾時干過這些粗活?情急之下趕緊將手中一大盆水悉數澆了過去。

「孳——」好容易生起的火又滅了,燻得滿室滿院子黑煙滾滾。

那廂門外鵝崽子們見廚房有動靜,擠擠攘攘全圍了過來,唧唧嘎嘎叫著直討食,沈七踹走了這只,那只又飛撲過來,修長的手腳齊齊開動著,只覺腦袋亂成漿糊一般,干脆提著 面杖一棍子扔了過去。

「吱嘎——」,小東西們吃了痛,越發鬧騰得起勁,有些個大的甚至飛上了灶頭左蹦右跳開來,「劈里啪啦」又掉下一地的鍋碗勺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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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適小床上,春兒「嘎 嘎 」嚼著糖,只听得一陣「玎玲 當」摔鍋破碗的嘈雜聲響,緊接著又是「砰」的摔門聲,有焦著的腳步向這邊走了過來。小小的身子趕緊泥鰍般往被子里一竄,掂過被子蓋住身子,直挺挺躺下不動彈。

沈七一身凌亂黑衣灰頭土臉推門進屋,看到的便是一團可憐巴巴的糯米團子。雖不想理她,奈何胃中翻騰得緊,只得抹下臉澀著嗓子道︰「快起來。要麼把銀子還我,要麼去給我做飯。」

「不還。你去吃波斯貓了。」春兒鼻子哼哼扭頭不理睬。沈七將她扳過來,下一秒她又轉回去,再扳,再轉回去,櫻桃小嘴緊緊抿著,眼楮眨巴眨巴看著天花板,反正就是不看他。

沈七氣極,不過是去妓院拐了個道竟然就這般吃醋,今夜若不好好治治她,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傻妞兒滑溜溜就像一只小泥鰍,想是在床上窩了許久,臉蛋粉撲撲的,胸前小鹿因著呼吸一起一伏,明明十分的討人厭,卻又那般嬌羞可人。沈七精致薄唇一抿,干脆俯子吻了上去,不信這最後一招還不管用。

卻是吻到了一口甜甜的糖果味。春兒的唇軟軟的,十分柔滑,越沾她便越發舍不下她,本只舌忝在兩片唇上的舌情不自禁便向深里頭探了進去。

「唔……」春兒小小的身子被大力一攬,一雙孔武臂膀已經緊緊環上了縴細的腰身。沈七的氣息永遠那麼火熱,他的吻也總是那麼蠻橫而霸道,吻得春兒都快要透不過氣來。

「壞……壞沈七,討厭……」春兒忍不住去推那堵砰砰跳動的結實胸膛,奈何一只略微粗糙的大手已經從小/月復下方滑進了緊繃繃的肚兜里。

「去不去……不然就還我銀子?」沈七努力扳正那張粉撲撲的臉蛋,澀著嗓子威脅,氣息粗/沉而滾/燙。

為何明明十分討厭她,每次一踫上她卻又舍不得放下?小團子掙扎得越厲害,他便越發邪惡地想要弄疼她,粗糙的大手用力揉/捏著那軟而豐/盈的小鹿,將它們如同波/浪一般撫弄著,唇上的熱吻便越發霸道起來。

「就不還。壞沈七……你去吃波斯貓了……唔……」可惡那小東西還要如此執拗。

兩只軟/綿綿小在赤//果的胸膛上,不僅不痛,倒更像是在引火。害怕再這樣下去又要失控,沈七精悍的身體干脆山一般壓了下去,將她牢牢箍在身下︰「臭丫頭,再動我就要耍流氓了……下午的事,以後我會告訴你……況銀子都被你偷了,我又如何吃得著?真是去江邊給你釣魚了,不信,你看……」

口中說著,趕緊將濕衣服取了過來,修長的手指往口袋里掏啊掏,終于掏出來一條小指頭大的半死金魚仔,好言哄道︰「看吧,沒有騙你,真是去抓魚了。可惜路上遇到一可憐老兒,便將魚送了他去……你乖乖听話去做飯,待下次天氣好了,爺一塊兒帶你去,你願吃多少,我便釣給你多少,可好?」

半死小魚直挺挺癱在掌心,春兒拖著下巴想了想,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沈七明明一張十二萬分誠懇的臉,下面的那只壞東西卻反而越來越膨脹起來。

春兒道︰「壞沈七,你又在耍詭計騙我?」

「哪有。」沈七不承認,知她已上套,那修長的魁偉身軀越發往下攏了攏,狐狸眸子彎彎笑得十分溫柔︰「我沈七雖是算卦的,卻唯一不愛騙女人。況有你這樣的美人在身邊,何用再去找那妓院里頭人盡可夫的小妖精?……乖,你餓了一下午,旁的先不說,待吃好了飯,我再好好給你解釋解釋。」說完,便抱起被灌得暈乎乎的春兒要給她穿鞋子。

只那被掀開的被子下,卻端端露出來兩盤啃得磕磕巴巴的花生酥糖和糕點餅子,看得他心中卻暗暗生起火氣來……哼,好個半傻子,果然是在給爺裝可憐,等做好了飯,晚上再來好好懲罰你。

春兒木呆呆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卻看到一雙陰鷙的狐狸眼,忽然又有些不安︰「沈七,我那個來了,不能洗菜。」

「乖~~你是傻子你不懂,這天下哪有男人做飯的道理?昨日不是還信誓旦旦說要做爺的好媳婦麼。」沈七兀自忍著耐心笑,急急將春兒往對面廚房里推。

「啪——」清雋臉頰上卻忽然襲來重重一巴掌。

王香花晃了晃發麻的手掌,怒氣沖沖戳著沈七鼻子罵︰「好你個沈七相公,平日看你為人正派端端君子,如何才成親沒幾天就露了本相?且不說春兒本是富家小姐,便是這般好看的妙齡女子,白白下嫁于你個半老爺們,你不知心疼她便罷,還要屢屢輕視和虐待,真真是個沒德沒品!」

卻說王香花本在家中和七個閨女一個丈夫絮絮叨叨吃著飯,因听丈夫道那算命的眼睜睜看著婆娘被調/戲,竟然不管不顧舌忝著臉皮去睡波斯妞,本就已氣得不行;又見隔壁院子濃煙滾滾,害怕春兒一時尋了短見出了事,趕緊領著一眾鄰居跑來救火。不想才踏進院子,看到的卻是春兒滿頭青絲凌亂、頭纏紗布可憐巴巴地被算命先生逼著去做飯。

八公縣的男人疼媳婦那是全天下出了名的,幾時見過有人如此虐待婆娘?王香花本就是個潑辣性子,一時頭昏腦熱怒發沖冠,殺將將便打了過來。

沈七甚怒,活了二十來年,幾時被人當眾打過巴掌?本要還手,因見面前是個七八月的孕婆子,打她不得,只得模了模火辣的臉頰,冷冽道︰「你……該死!傻子,你倒是說說,我幾時虐待你了?」

抬手去扯身旁的女子,不想那臭丫頭不知何時早已換了另一副可惡表情。

香花姐姐真是個好人啊,險些就被壞沈七迷糊了。春兒眨著水汪汪的眸子,小肩膀一顫一顫,十分體貼道︰「嗚嗚,香花姐姐你別罵我夫君,我夫君是好人……是我不做飯,我不對,我這就去下面條。」口中說著,腦袋低低,皺著小眉頭可憐巴巴就往廚房走。

「別去!」王香花一把攔住春兒,心疼道︰「咱八公縣千百年的好風氣可不能讓他個外地爺們給破了!你可不能慣著他,男人哪,都是越慣越上臉!別的不說,就看我家大壯,雖也不會賺錢,對我卻是像娘娘一樣供著,平日里大凡有個頭疼腦熱,里里外外的活兒總少不得他操持。春兒你今日這頓飯,無論如何都得他給你做了來!李大壯,你說是與不是?!」

「誒誒,是是。」門縫里傳來男人可憐巴巴的弱弱回音。卻說李大壯身高八尺,五大三粗,是悅香閣的保鏢護院,亦是有名的妻管嚴,王香花刁蠻潑辣,平素在老婆面前他可是連聲屁兒都不敢放,此刻見老婆發威,趕緊顛著粗腿灰溜溜跑了過來。

「你給我盯著!今日這小子若敢不做飯,你便將他扔到湖里去喂魚!」王香花指了指清瘦修長的沈七,叉著粗腰怒聲道。

都說春兒是掃帚星,這兩日她卻一點也沒看出來,只知道這傻姑娘見人就笑,對自家幾個閨女也親近,一點貴家小姐的勢利也沒有;家務活也收拾得漂漂亮亮,把個沈七爺破爛院子弄得生氣勃勃。哪兒料到,這算命的白白得了個好媳婦不懂珍惜便罷,還這般虐待她,委實可惡。

「誒誒~~」李大壯憨熊一般耷著腦袋走了過去。

那廂餓得眼暈耳鳴的沈七爺早已可憐巴巴被圍在了人山人海中,淳樸的鄰家婆子們這個戳戳他的脊梁骨,那個拉拉他的兩撇長胡子,一勁苦口婆心譴責開來。更有正義感強烈些的,邊說還不忘將各自男人可憐巴巴拎出來做示範。

沈七心中雖萬般惱怒,卻也萬般無奈,終歸還要在這地界混上幾月。爺暫且忍著,忍一時之氣造一世之福,待自己離了八公縣,定把這丟人之仇從那傻妞身上算回來……

小院子里春兒抿著小嘴偷偷笑,因見自家相公已經在眾人指責下耷拉著腦袋開始洗衣服,趕緊溜進廚房,乖乖煮了一碗面條端出來,一口一口喂著沈七吃下去。

那廂鄰居們自是越發贊嘆起春兒的勤快與善解人意,因見沈七反省態度尚可,各個便逐一散了去。

……

夜色深沉,八公江邊蟬鳴聲一片,各家各戶的人們都已疲倦睡下。窄小的院子里,某個頎長的高大身影卻仍在「悉悉刷刷」晾洗著衣服。

自詡風流的算命先生腰纏圍裙,兩袖高挽,正端端坐于木盆前,疲憊伺/弄著一盆花花綠綠的兜兜小褲。他搓洗的動作若重了,那亮著黃燈的臥室里便有慵懶的可人嬌聲道︰「沈七沈七,肚兜很薄,小心將衣服洗破。」倘若輕了,那聲音又如長了眼楮一般提醒道︰「夫君夫君,太輕了怕洗不干淨。」

各般挑剔,還不能奈她如何,惱得他齜牙咧嘴,只恨不得將滿盆肚兜小花褲悉數擰成繩子,把那屋里頭的可惡小東西大力一捆,扔進黑漆漆的八公江里解恨。

他沈七端端瀟灑,幾時淪落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是栽在一個傻子身上。沈七晾完最後一道衣裳,忿忿然沖進了廚房。

「啪——」臥室里,春兒悠哉悠哉哼著小歌吃著噴香酥糖,一碗清水已然端端擺在了床中央。

雙目上方,褪去一身濕漉漉長裳的清雋男子赤著蜜色肌膚,眯著一雙冷冽狐狸眼,笑得陰森而可怖︰傻子,虐了我一晚上,現下可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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