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當關 第22章 綁匪暗出(補全)

作者 ︰ 塵殤

悅香閣。

紅楓小樓里燻香裊裊,精致白紗簾布後的軟榻上,一道修長身影正慵懶靠坐其上,淡淡品著茗,只見她滿頭黑絲瀑布蜿蜒,一襲月白薄裳飄逸迤邐,如嫡仙般素雅清傲。

旁側半跪著二、三名十四五歲小丫鬟,頭扎雙環小髻,個個面色肅然小心伺候,唯恐不慎惹了美人不悅。

「呵~~這八公縣的茶,味道倒是極好。」美人素手把玩著玉白茶盞,面紗後勾起一抹淡笑,雖是藝妓身份,只那一副冷貴姿態卻全然容不得任何人輕看。

「是,木姬。」丫鬟們不敢多答,紛紛恭敬點頭。

小木姬淡淡一掃,見個個拘謹生疏,頓覺無趣。柳葉眉眼微挑向窗外看去,一日光陰飛速,此刻都已過了正午呢……便又疏懶道︰「去把我帶來的茶泡上一壺吧~~大約一會我的小客人就該來了。」

「是。」丫鬟們恭身而去。

想到那傻丫頭一副好玩的呆呆樣貌,小木姬忍不住嘴角彎彎笑起。眼角余光卻見門口戰戰兢兢立著一名三十來歲妖嬈胖婦,那笑容便冷然一收︰「什麼事?」

「嘿嘿~~嘿嘿嘿~~」老鴇尤菜花見美人終于看她,趕緊暈開一抹媒婆笑,扭著粗腰顛顛走了進來。卻說她年輕是也是八公縣鼎鼎一當紅花魁,禾大富和馬大炮當時為了捧她,不知干過多少次架,怎奈何歲月不饒人,如今早已是昨日黃花了。

是花魁自然架子大,誰讓她是自己的搖錢樹呢?尤菜花也不惱被她冷落,諂媚笑道︰「木姬姑娘,樓下已經候了好大一堆人,你……您,準備幾時開場來著?」

小木姬聞言凝眉一听,果然底下吵嚷聲聲不絕于耳。這貪財的老女人,莫不是要將自己指頭撫斷了才甘心麼?當下素花小毯往腰上一覆,慵懶扭過身去︰「誰說我今日要撫琴?……我累了,要睡一會兒,你出去吧。」

「可是下面聚了數多人,更不乏外地款兒爺……今日不撫怕是,怕是……」尤菜花一張五顏六色的孔雀臉瞬間凝成一只大/肉包。

今日天氣好,下面那麼多人若全放進來,不定又能賺多少銀子?惱恨這小木姬做事全憑自己喜好,脾氣完全把不準,不知浪費去多少發財的機會。只說前些天州上的老秦員外大病初愈,開出五千兩銀子讓她褪了面紗趕去赴筵,她竟是門兒都不肯邁出一步,氣得那老畜生剝走自己大幾百兩銀子做補償不算,還傷了老主顧的臉面。若非怕她被隔壁醉紅樓挖走,早一棍子鞭抽下去了。

老鴇兒那點心思小木姬如何看不透,怎奈她此刻偏沒心情撫琴︰「趕走便是~~這天下,唯有銀子是賺不飽的。你若是想發財,便讓姑娘們接客去,何必天天賴我撫琴?」

「這,唉……那姑娘好生歇息。」尤菜花苦著臉應道,心知這妖精但凡不肯便萬般奈何不了她,當下扭著就要走。卻听木梯上腳步徐徐緩緩走上來,有聲音軟綿綿在身後道︰「小母雞,我來了。」

如獲救星,那苦臉便瞬間漾開了大朵媚笑︰「喲,是、是春兒姑娘啊?好好好,來得好,你木姬姐姐正叨著你呢,快進快進~~」

「唔,小母雞她生病了嗎?」春兒眯眼看了看床上那道修長而單薄的身影,木呆呆點了點頭,清冽嗓音飽含關切。

軟榻上小木姬聞言,微微一頓,優雅回過頭來,門邊果然立著一名亭亭玉立的粉衣小女子,及腰長發很整齊的在腦後盤成圓圓小髻,上插茶花小簪,玲瓏耳垂上墜著兩顆剔透小耳環,雖是廉價之物,卻襯得小臉越發粉撲撲,可愛得緊。

心情似乎一瞬間好了,便是連眼角那顆紫紅淚痣也忽然明艷不少,伸出素白手腕道︰「無聊得不行,以為你不來,正準備睡覺呢……過來。」

「哦。」春兒乖乖應著,頷首走了過去,小臉甜甜笑得有些羞澀。她今天是特意打扮過的,還背著沈七偷偷擦了點口紅……小母雞,你千萬不要笑話我啊。

小木姬牽過春兒軟綿綿小手坐到自己跟前,春兒的手很小,卻五指修長白皙,她的大手掌包過,便將它們完全裹藏了起來,像只初生的小蟲般溫熱而綿軟。

一雙春水眸子將傻丫頭上下一番淡掃,見她特意著了妝,心下忽然十分好笑,柳葉眉眼彎彎道︰「怎麼這幾日不見來了?可是……不願再听我彈琴?」

小母雞的聲音永遠山泉一般莞爾動听,春兒趕緊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前兩天天氣特別熱,不想吃肉了。」

「那,今天想吃了?」小木姬好笑,薄紗後紅唇微彎。

「恩。」春兒點點頭,小肚子很沒骨氣的「咕嚕」一聲叫,沈七這兩天都沒往家拿銀子,她可舍不得掏家底買肉吃。正思想著,忽一只冰涼的手指撫上了臉頰,有靈動嗓音春風般暖暖道︰「小丫頭,那你說說今日想吃什麼?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買了來。」

「恩。」小母雞果然是好人啊,一點也不像壞沈七,又罰她不吃又罰她不睡,春兒興奮撓了撓手心,掰開手指頭算︰「我想吃富翔酒樓的酸辣鹵豬耳朵、好再來的酥糖甜餅、還有寶媽家的鹵水鴨肉寬粉條……還有、還有姚家的馬蹄肉粽子,要三個……」

忽然又想到沈七清瘦的身板,又十分扭擰地添上一句︰「小木姬,可以再多要一點點嗎?最好,再有半只燒雞就夠了……」

「撲哧~~」小木姬笑,攬過春兒小小的身子貼進臂彎里︰「倒是胃口不錯。不過,他那般欺負你,你倒還要想著他麼?……菜花,除了燒雞,別的你這就去買了來,銀子你出了。」

「誒誒~~這、這,一日都沒進項了……」尤菜花一張老臉都快垮到地上,正尋思著如何拒絕,手心里卻忽然多出一沓紅帖子,有空靈嗓音語帶不屑道——「好個財迷……今日最多放二十人進來,仔細太吵鬧。」

知這妖精已然應下生意,當下自是如獲至寶,歡天喜地的下樓去挑那些有錢的主。

這廂小木姬便斂了慍色,修長的手指溫柔撫向春兒細膩臉龐,作十分隨意道︰「這二三日都忙些什麼,也不見來听我撫琴?……可是他,又變出新花樣來折磨你了?」

她的個子高,肩膀也寬,慵懶靠在軟榻上,露出月色長裳下一片白皙,美而不妖,惑而不魅,只那身體卻如同寒冰一般,不帶些許溫熱之氣。

春兒覺得小木姬好可憐,每天都不能出門,只能悶在妓院里听別人講外面的世界。想了想,便盡量詳細的回憶道︰

「沒有,沈七這幾天很老實。只是,前天張扒皮的媳婦偷了人,沈七算出了奸/夫,張扒皮賴著不付銀子,他只好給他們家老井下了一大包瀉藥……後來,趙阿公的老母豬半夜跑進李鄉紳家,李鄉紳不還,沈七就免費幫趙阿公寫了狀紙,只收了他一條肥鯉魚;

他還做好事,給巷尾90歲的梅大娘挑了兩桶水,只是不小心把水缸砸破了,被梅大娘狠狠打了一頓,磕壞了膝蓋……哦,對了小母雞,沈七還學會下面條了。今天早上他給我下了一大碗很香的雞蛋面……不過,趁我吃飯時又偷走了一兩銀子……」

「呵~~」小木姬專注听著,聞此言,兩道柳葉眉微微上挑笑將起來,因見身旁傻丫頭抿了抿小嘴還要繼續往下說,忍不住便打斷道︰「他……就從沒出去走走看看,只窩在巷子里頭胡鬧麼?」

「恩,是。」春兒點點頭,小眉頭皺皺十分苦惱︰「小母雞,我夫君他還有救嗎?」

「……果然如此,好個臭小子。」小木姬頷首拖著下頜,想是在思考什麼,一雙眸子濯濯瀲灩有如水波拂過。

抬眼見春兒眨巴眨巴在看她,那小眼神里滿滿的誠懇求助,便又十分好笑地從袖中掏出來一只玉白狐毛小簪,素手輕拂,在她青絲髻上仔細一別︰「莫說有救,我若說無救,你又可願離開他麼?」

春兒搖了搖頭,答得十分堅定︰「不能。」

秀才阿公曾經說過,「英雄救美之恩,當以身相許以報之」。沈七雖然十分壞,但是他對自己有恩呢……而且跟著算命先生還是有肉吃的,比如昨天晚上那條肥鯉魚。

「呵呵,如此堅定,你就不怕有召一日被他負了心?」小木姬眼神略微一黯,下一秒又轉而淡笑如風。因見簪子已然插好,修長手臂一攬,便將春兒小小的身子輕攬至梳妝台前。

妝台銅鏡打磨得十分透亮,淺黃光影里打出一大一小兩張貼得極近的俊秀臉龐。那大的,雖面覆薄紗看不清五官,只一雙眸子卻有如煙波舞動,攝人心魂;那小的,粉女敕小臉,俏鼻紅唇,又加一只狐毛白玉簪子點綴,更似化為人形的銀狐般惹人愛憐。

小木姬垂眸低看著,忍不住便抬手將她尖尖下頜一挑,本待要再做些什麼,那廂門外卻傳來急惶惶腳步聲一陣。

「那個……木、木、木姬,酒肉已送來~~」尤菜花直愣愣瞅著鏡前二位美人曖昧之姿,笑得肥臉直抽搐。難怪她從來……嘖嘖,原是……

好在她這些年見過世面不少,很快就平靜下來。小心開了門,命人在門外擺好凳子,那廂二十名听客便在廊上端端坐了下來。

老鴇兒貪錢,因今日請的恩客不多,便只找了些錢多好宰的外地商旅。那人堆里南疆的北疆的西荒的,雜亂服飾五顏六色一片,春兒只覺新鮮得緊,嚼著豬耳朵絲,不時往簾外好奇探著小腦袋。

「老大,老大,看!那傻妞兒原藏在這里呢!」人堆里,大漠漢子老奎頓時眼楮一亮,興奮指了指簾內埋頭啃肉的粉衣女子,笑得一臉激/情/蕩漾。這些日子找不見她,敢情卻是在妓院里頭藏著呢。

卻說中原的女子在大漠貴族間向來供不應求,本來前些年江南鬧水災,他們每年來一趟,還能買上一車回去賣一賣;然這幾年大涼國國泰民安、百姓日漸富庶,便是窮人家的女子也少有肯賣去妓院的,那妓院里頭的懶女子就更不願跟去大漠吃苦了。

眼看著來江南都快呆了大半個月,日日花錢如流水,手頭上的妞兒卻還沒弄到幾個,臨縣老主顧——柴家雖信誓旦旦說能幫忙湊上半車,到了如今也不見他半個影子,一幫人自是心急如焚。因听聞妓院里有只小母雞最近風頭正盛,便尋著味兒跑來看看是否有搞頭,不想卻踫到了那看一眼就想虐死她的小傻妞,當下自是興奮難耐。

老大邪荼四十來歲,濃眉大眼的,本長得魁梧陽剛,只那臉上一道刀疤從左額一直滑到右嘴角,卻顯十分猙獰。

他順著老奎視線斜眼一看,那簾布里頭探進探出的小腦袋可不就是她麼?前些日打听過,這妞兒長得好看而且腦袋笨,相公不疼親人不愛的,不僅好抓,抓回去也不怕賣不到好價錢,當下不動聲色道︰「派幾個兄弟在下頭守著,這次可一定不能讓她再溜了。」

「誒誒~~好咧大哥!」老奎磨著手心吸著口水急急往廊下走,那大腦袋里頭早已是一抹小小白白的胴/體在「嚶/哦」糾/纏了。

怎奈身後又傳來一道極冷嗓音,能殺人似的,嚇得他渾身僵僵一顫——

「記住!在老子踫她之前,誰敢動她一根汗毛,就別怪老子跺了他那只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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