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軒,你怎麼敢!」當夏子軒第四鞭將要落下的時候,堂外傳來了刺耳的尖叫。扭頭一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正快速向廳堂走來。
夏子軒一皺眉,鞭子倒是放下了,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扶著小姐回房休養,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看望。」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夏子軒特意在夏雨荷身邊安排了幾個會粗淺功夫的丫鬟,因此即使夏雨荷掙扎不休,但是依舊被強行攙扶回房了。
當夏劉氏踩著那對三寸金蓮沖進來的時候,只看見自家女兒那傷痕累累的一個背影,氣得頭發梢都在發抖︰「夏子軒,你怎麼敢!」什麼嫡庶尊卑、什麼韜光養晦,夏劉氏都不管了,看到女兒受傷的樣子,她現在只想拼個魚死網破。
慢條斯理的將鞭子纏回腰間,夏子軒做回椅子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挑眉道︰「哦?姨娘何出此言?」
夏子軒的態度無異于火上澆油,讓夏劉氏險些控制不住上前掐死他。胸脯快速的上下浮動,夏劉氏勉強找回了理智,不怒反笑道︰「子軒,無論如何雨荷也是你的姐姐,自古長幼有序,就算你是姐姐的嫡子也不能如此不顧手足之情啊!」
話里話外都講著夏子軒仗著嫡子的身份欺負夏雨荷,讓夏子軒一陣好笑。這個姨娘,說她心思詭秘吧,這麼多年來說辭就這麼一套,連父親都不太吃了;說她頭腦簡單吧,她還硬生生的把女兒推上了龍床,導致十八年後還成就了兩個民間格格。
不過近些年來,父親已經不是貪圖風花雪月的年歲了,因此在母親那里呆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遠遠超過了在夏劉氏這里的日子。所以她就開始用女兒向外發展了嗎?可惜,選錯了人啊!
一推茶盞,夏子軒連笑容都懶得掛了︰「姨娘,我尊稱您一聲姨娘就請您有點兒長輩的樣子。我是夏氏宗族認定的少族長,說句不孝的話,莫說是對姐姐施以家法,就是要求父親把你趕出夏家也未嘗不可。所以,請慎言。」說完也不理會夏劉氏那又驚又怒的神情,甩袖而去。
離開了廳堂的夏子軒並沒有回房,而是徑自來到了一年前他成為少族長之後夏文潤特意為他設立的書房,那里有一個白衣男子正悠閑地品著茶、打量著書房的布局。
「事情處理好了嗎?」夏子軒也不多言,坐到書桌前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開門見山的問道。
白衣男子不贊同的皺了皺眉頭,一邊走到夏子軒的身後為他按摩一邊說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全濟南的人明天都會知道夏家的遠房親戚來探親,半路遇上劫匪全家遇難,只留下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女孩,被夏老爺收養為孫女。爺早就說過,你的心太軟。那樣的女人你都這樣護著,小心將來反而被咬一口惹出大禍!」
夏子軒略顯稚女敕的臉上滿是無奈,閉上眼楮道︰「無論如何,那都是我的姐姐,血脈之親,怎麼可能說斷就斷。不過請你回稟爺,該做決斷的時候,子軒一定不會猶豫的,絕不會讓爺失望的。」
白衣男子冷哼一聲,沒好氣道︰「哼,你在這里幾日幾日的不閉眼只為解決她們捅下的婁子,人家可不領情,滿心想著怎麼算計你、報復你呢!」看到夏子軒不贊同地看著他的樣子,白衣男子氣的轉身就走︰「好了好了,不說你姐姐了!護短也要看護的是什麼人!」
走到門口,白衣男子又丟下一句︰「爺說了,那夏紫薇先由你養著,過幾日爺會送幾個教養嬤嬤過來的,希望孬瓜能出好種吧!」
夏子軒頹然軟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語,如果書房現在有人就會听到他在說︰「姐姐,希望你能夠好自為之,不然爺恐怕是不會再給我面子了吧。」
他並沒有看到,在白衣男子離開書房之前,在不遠處的涼亭潤正站在那里一臉心疼。從涼亭的方向,正可以透過書房的窗戶看到滿臉疲憊的夏子軒。
離開涼亭,夏文潤來到了正妻夏房氏的房里,看到夏房氏正一針一線的為夏子軒縫制新衣服,頓時心下一片柔軟。
「阿嫵,我們有一個好兒子啊!」輕輕環住結發妻子,夏文潤感嘆道。
夏文潤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長子非池中之物,尤其是一年前年僅六歲的他獨自和夏家的族長在祖廟里談了一整夜之後,族長便宣布他成為夏家的少族長,全夏家族人唯他馬首是瞻的時候。雖然他並不清楚事情的細節,但是從長子與族長的只言片語之中他知道,年幼的兒子在為一個大人物辦事,而這個人能夠為夏家帶來數不盡的好處。從短短一年時間,夏家就從濟南府的一般世家變成了連官府都要給三分面子的大家族就可見一斑。
有這樣一個兒子,他自然是驕傲的。可是今天看到兒子稚女敕的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心疼了。若不是那不成器的妾室與不爭氣的女兒,他的兒子何須如此勞心?最為重要的是,要解決雨荷的問題,是要花很大的經歷的,看那個白衣男子的態度,相信那位大人物對兒子的做法是有些不滿的吧。
一邊溫柔地撫模妻子依舊柔順的秀發,夏文潤作出了一個決定。
幾日後,夏家所有人都被夏文潤叫道了廳堂。
夏子軒因為處理夏雨荷事件的後續問題,所以晚來了一步,當他走進廳堂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母親慈愛的目光和姨娘憤恨不已的樣子。
看到夏子軒來了,夏文潤也沒有因為他的遲到而生氣,而是笑著將他招喚到面前,模模他的頭說道︰「子軒,你也算是長大了,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所以為父打算帶著你母親、你姨娘還有你姐姐一起回老宅去。那里清淨,比較適合修養。這里,以後就要靠你照看著了。」
夏子軒一听,急了,勸道︰「父親何出此言?老宅那里已經很多年沒有住人了,而且父親和母親的朋友都在濟南府,回到老宅那里終究不方便。」
夏劉氏一听夏子軒這麼說,趕忙應和道︰「是啊是啊,老爺。老宅那里荒僻得很,姐姐身子不好,要是生病了怎麼辦?更何況子軒還小,又要照顧子夜和紫薇,肯定招架不住的。」話剛說完就被狠狠地瞪了一下,眼楮一轉,知道夏文潤是主意已定,干脆換了個說法。
「老爺,實在不行我們把紫薇也帶走吧。孩子剛生出來,怎麼能夠離開娘呢。就算雨荷照顧不過來,也有我這個女乃女乃呢!」夏劉氏心里打著好算盤,紫薇怎麼著也是皇室血脈,萬一有一天皇上想起了雨荷的存在,把她接進宮里去。那她這個皇妃的娘以及照看公主長大的女乃女乃,可不就揚眉吐氣了!
對于夏劉氏的不識時務和滿心算計,夏文潤算是煩的透透得了,因此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夏劉氏,直接對夏子軒囑咐道︰「子軒,你也不要再勸了,為父主意已定。女不教,父之過。你姐姐之所以成了這個樣子,是為父沒有教育好。你的前途無量,無論如何,為父都不會再讓別人拖累你了。金麟豈是池中物,為父等著你翱翔上天的那一日!」
夏文潤做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夏子軒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給了紫薇一個合理的身份也保全了雨荷和夏家的名聲。可是他們能夠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宗族的人。所謂樹大招風,雖然他對這些事情並不熱衷,但也是知道雖然族長力挺夏子軒,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對子軒很不服氣的。這回雨荷出了這等丑事,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要為兒子擋一擋。
除了幾個孩子之外,他們這一支全部自罰到鄉下老宅去,應該已經足夠那些人閉嘴了吧。
顯然夏文潤是早就做好這個打算了,第三日,所有人就都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了。
拉著夏子軒和夏子夜的手,夏房氏滿眼淚水,千叮嚀萬囑咐,卻總是放不下心。她的兒子才六歲啊!瞥到身旁夏劉氏那不滿的樣子和夏雨荷淒淒艾艾的神色,夏房氏心里對夏劉氏和夏雨荷也產生了很大的不滿。她是個不愛爭的人,要不然區區一個夏劉氏又怎麼可能在家里那麼張揚。可是她的不爭換來了什麼,生生的骨肉分離!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的兒子啊,命怎麼這麼苦啊!
在丈夫的多次催促以及兒子隔三差五去看望她的保證下,夏房氏才戀戀不舍地坐上了馬車,眼角流露出一股狠色︰夏劉氏,既然你讓我和兒子骨肉分離,就休怪我不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