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對張知秋來說,來到這個時代以來,最為痛苦的事情,還不是吃飯,而是大便。
玉米面的窩頭雖然確實是糙了些、硬了些,但在現代根本沒有吃過、且肚子里的油水還十分地充足的張知秋吃上這麼幾天也還過的去。
但是,對于這個大便,張知秋可就真是傷透了神、費盡了心。
張知秋第一次在這個時代大便,是在被老孫頭等人拾回輜重營的第二天。
當張知秋咬著牙羞羞答答地問老孫頭要紙、準備去清一下來自于現代地「庫存」時,老頭兒立即肅然起敬!
在這個時代,只有讀書人才有資格隨時地要求用紙!
不過,當張知秋漲紅著臉催促能否快些時,被當時還沒讓張知秋「嚇瘋」地老孫頭感覺出一些不妥;接下來在幾句話追問之後,差點兒把老頭子給當場氣死!
眼前地這個「斯文敗類」,竟然是準備要拿紙去擦——且不說這種行為是有多麼地敗家,這種對于「文房四寶」地大不敬,也直接地讓老孫頭認定了張知秋果然是個頭腦受到嚴重刺激地傻子!
在一番地糾葛之後,張知秋終于地知道了這個時代人們是如何解決「擦」問題的︰竹片、木片、石頭或者是土塊!
對于普通農民、甚至是「市民」而言,通常所用地最多的,就是干燥的細土土塊……
張知秋當時就淚奔了。
「這位公子,還是來店里清理一下吧!」
正當張知秋一籌莫展地時候,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張知秋抬頭看時,卻是一個笑容可掬的小伙計,正在彎腰作揖地和自己說話。
「這店到是做的好促銷……」
被現代文化徹底摧殘了的張知秋,在驟然間听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時,第一反應,卻是這種標準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堅定地做著自己的「扶牆黨」,張知秋抬起頭來,眯著眼楮逆著午後的陽光,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座大門面上方地那個金光閃閃的厚木招牌。
仁和堂。
仁和堂是忻州城最大的藥鋪,也是老孫頭如今看病吃藥的醫院所在,所以這算得上是張知秋在這忻州城中為數不多地一個「熟悉」的地方,只是這些天來還從未留意過。
既然是品牌老店,張知秋自然也就不用擔心會遇到黑店,而且仁和堂不但提供上門服務地出診,服務態度也頗為良好,最重要的是收費在張知秋看來也還算的上是物美價廉,值得信賴。
在張知秋印象中,昔日在現代的北京城逛街的時候,听到兩個路過的小美眉抱怨,說去醫院看個感冒前後花了一千多元——如果對方不是美眉的話,這些話張知秋估計也是充耳不聞地听不到的。
前兩天老孫頭剛回來的時候,除瘋病未愈之外,還患上了感冒︰一場大戰下來,輜重營里所有地帳篷全部損耗殆盡,老孫頭在野外露天度過兩晚之後,沒到大同就感冒發作了。
事實上,因為缺乏足夠地燃料和藥材,是以這次被凍病以及受傷的人實在是不少,將大量地軍資消耗一空地輜重營,原本應該能夠加快些行程的,卻也因為這大量地傷、病員,足足地走滿了兩天。
好在大勝之下的張建東也未吝嗇,還沒到大同,便于百忙之中批準了張繼宗延醫購藥地申請,事後倒是給張建東又大大地添了一份好名聲。
這事情也還是張知秋找張繼宗開口的,為此他還特意事先找人詢問了一下當下的醫藥市場物價,事先準備了一些說辭,但竟然卻是全都沒有用上,張繼宗對他可謂是極給面子。
當然,這筆開支張建東也不會自掏腰包,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些戰馬等戰利品,除忻州營自己留下一部分之外,其余的張建東全部高價出手,蠻族和馬匪的現役戰馬,這可是比從蒙古人部落中購買的馬匹更是要強上不止一個檔次的了。
事實上,也不是張建東不懂得將這些戰馬留作日後自用,實在是根本無法留的下來。
忻州營的軍隊是募軍,其編制是有定額的,人馬被吃空額、少了多少都無所謂,但要超編了卻是萬萬不行的。
是以,這些人所皆知地數千匹軍馬,忻州營就務必不能全部自留了,否則至少一頂「圖謀不軌」的帽子是逃不月兌的;而要被人扣個「造反」什麼的名目,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以張知秋當時的調研來看,僅以治療感冒這一項開銷而言,明朝北方小縣地醫院與現代北京的醫院,如果是要按實際購買力折算下來的話,足足是相差了幾十倍之多!
當然,如果是要以銀價來折算的話,那就相差更大,在古代長期作為硬通貨使用的銀子,在現代基本就是作為工業原料來大量使用的,價格也不算高。
「呵呵,原來是張大夫在此,到是讓你見笑了!」
張知秋甫一進門,便看到正自沖著自己捻須微笑地一個老頭子,卻正是這仁和堂地坐堂醫師張丹楓,也是他在這家藥鋪唯一地熟人。
張丹楓號稱是忻州城最好地大夫,而這個忻州最大地藥鋪「仁和堂」據說也有他一半地股子,算是半個東家,目前正是他在給老孫頭進行診療。
張知秋來自現代,雖然因為細皮女敕肉地而被人誤認為是讀書人,但他卻實在是學不來眼下讀書人說話時那種半文不白地「之乎者也」,素日里與人交往也便是這種直來直往地沒有什麼斯文之氣。
當然,嚴格來說張知秋到也確實是個讀書人,只不過他所讀的內容,卻是和這大明地書生們所學要風馬牛不相及了。
不過,張知秋地這種做法倒也沒有讓人引以為異,且不說大家都傳言地他被傷到了腦子、人有些犯傻,就是民間也有很多只是略通文字的人,平常和張知秋如今的這種狀態卻也是差不了多少。
不說其他,就是這些忻州城內大點的店鋪掌櫃們,哪個又不是識文斷字之人,但卻是根本沒有一個拿腔作調地學那些大多都是一無是處地廢物酸丁的。
「江大人,你看此人如何?」
在張知秋進店之後,遠處街角處正在執行公務的捕快們卻是四散開來,只有二人留在原處,其中一人所穿卻是一襲圓領的皂色長袍,正是州衙小吏的服飾,問話之人,則是一個身穿捕頭服飾地壯漢。
「此人行事無稽,不好揣摩呀……」回話之人中等身材,臉龐瘦削,頜下一縷胡須隨風飄灑,此刻卻是雙眉緊皺,雙眼無焦,顯然正是陷入苦思之中。
這二人,一個是忻州州衙地典史、也就是刑名書吏江無涯,一個是新任地州衙總捕頭秦天,大致相當于現代地政府綜合治理辦公室主任和市公安局長。
一般而言,掌管府一級刑名的,是正七品地推官,掌管州一級刑名的,由從七品判官兼任,掌管一縣刑名的是主簿,也算是正經八百地朝廷九品官。
而典史,無論是在哪一級機構,都就是那種不入流的小吏了,也根本不算是官員,但通常卻是實權在握的,因為他們大多會是由主官所任命地心月復來擔任。
就忻州而言,張克儉上任之後,幾乎已是架空了判官,而由自己所任命地諸多吏員掌管了各項實務。
「這個人我已經跟了足足三天,實在是沒有發現有何出奇之處,也沒有見他和什麼人有過特別地接觸,難道說,是傳言有誤?」秦天沉聲說道,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表情。
「不會,小三做事你也知道,斷然不會無中生有、胡編亂造,只是他當日傷勢太重,又被耽擱了治療,這才是被害了性命!」
江無涯在沉吟一陣之後,緩緩地搖頭。
「小三傷勢太重,十八只听清了一句‘關注張知秋’便已死在他的懷里,就連是誰搶去小三的救命傷藥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可見,這個人的重要性,在小三的心中已然是超過自己地性命的!」
「這個張知秋全身無傷,這一點可以肯定,那麼搶走小三傷藥之人也應該不是此人,那我就不明白,小三為什麼會冒死傳出這麼一句話來!」
秦天終于開始皺眉。
二人口中所說小三,也是新任忻州縣令張克儉所帶來的人,這次正是奉江無涯之命混入輜重營中調查一些情況的。
但沒料到的是,小三卻是在輜重營地那一場惡戰中,被馬匪射穿了肺部,身上所帶地秘制療傷聖藥又不知為何人所搶,在缺醫少藥地挨到大同之後,早已經是油盡燈枯了,最後死在了被派去聯絡他的十八懷里。
而最後十八所帶回忻州的,除小三地尸體之外,就是這麼一句沒頭沒尾地話語。
「輜重營中之人稱這個張知秋可能是定襄縣人,但他口音卻更像是京師人士;不過,此人能夠听懂忻州和定襄方言,這卻又有些奇怪了!」
秦天職責所在,繼續向江無涯介紹著相關情況。
江無涯凝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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