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久之後，冷清涵就孤身去了美國的麻省理工大學攻讀BA，而宇文燁則留在中國繼續讀本科。她們彼此之間，隔著一整個太平洋，不過，彼此心里的距離，或許比寬闊到幾乎是無邊無際的太平洋更加遙遠吧？
轉眼，又是一年。
宇文燁大三結束的時候，她高分通過了GAT和托福，她申請的大學，是常春藤聯盟之一的——達特茅斯學院，東海岸，天氣寒冷。而據她所知，冷清涵現在就讀的大學是麻省理工學院，西海岸，四季如春，這一次的距離，是一個整個遼闊的美利堅版圖。
冷清涵在聖誕節回國的時候，宇文燁猶豫了很久，還是托路靜的幫助和冷清涵見了一面，她和冷清涵約在靜安區一個安靜的咖啡店里，這是一家看上去充滿了歲月氣息的老店，不過以前的老板把它轉手賣給了一個銀發蒼蒼一個外國老太太，這里鬧中取靜，雖然由于地段的緣故顯得生意平淡，但是空氣里流轉著醇香的咖啡豆味道卻高雅而不俗，十二月份的冷空氣讓宇文燁心里的緊張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為什麼要約她出來呢？
其實在宇文燁自己的心里，她也不是很確定，兩年的時間，她不知不覺地走到二十歲這樣一個屬于蛻變的年紀。很多人在這個階段，從心智到舉止都有了一次質的飛躍，而對于宇文燁而言，二十歲的她已經早早遠離往昔那個年少輕狂，肆無忌憚的年紀，她曾經輕浮躁進的氣質終于在歲月的磨練下漸漸沉澱下來。
但是，整整兩年了，宇文燁依舊沒有成功地把冷清涵這個名字，從自己心里徹徹底底的拋開，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宇文燁心里就是滿地的憂傷。
在這一點上，我真是失敗啊！宇文燁想到這里，心里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現在的我，其實已經能控制很多事情，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的心，我就是忘不掉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宇文燁閉上眼楮，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當冷清涵窈窕美麗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那家咖啡廳的時候，宇文燁依舊低眉深思，她那一瞬間，她的神色，幾乎就是宇文雪的翻面。而在冷清涵這一邊，幾乎是在一瞬間，冷清涵就不費吹灰之力地奪得了所有人驚艷的目光，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閃亮耀眼的發光體，即使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著，也想剛剛從VAGUE第五頁的海報上剛剛撕下來的模特兒一樣美麗精致到幾乎完美。
宇文燁緩緩睜開眼楮，看著冷清涵。她的模樣稍微變了一點，宇文燁怔怔地看著闊別兩年之久的人兒，心里這樣想。冷清涵原本烏黑的秀發被染成了漂亮的亞麻色，她沒有再像大學的時候一樣隨意地披下來，而是精致地盤起來，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宛如一塊完整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又猶如天鵝一般修長白皙，但是這樣的改變絲毫沒有削減她渾然天成的美麗，反而更加驚艷。
「嗨，清涵，好久不見了。」宇文燁朝冷清涵淡淡地笑了笑。
「……嗯，是好久了。」冷清涵任憑侍者為她拉開椅子，優雅地坐在宇文燁對面，她回答的冷淡而不失禮貌，她用優美流利的因為朝那位侍者要了一杯拿鐵。
「……嗯，你，在美國怎麼樣？」宇文燁看著侍者慢慢離開，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挺好的，一開始的有一點不習慣，不過看多了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也就習慣了，而且再美國的華人街那邊，也有很多美籍華人出沒。」
「嗯，那就好。」宇文燁慢慢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之間的話題突然燁也不著急，她只是認真地看著冷清涵美麗的臉龐，她忍不住問自己，這會不會是我最後一次能這樣看著她？現在的冷清涵，完美，優雅，對自己禮貌而又疏離，回不去了啊，宇文燁在心里嘆息，她突然無比懷念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劍拔弩張的交鋒，她們之間，到底是因為什麼，就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呢？宇文燁忍不住問自己，可是，任她再聰明無雙，也萬萬沒有想到，敏銳如冷清涵，已經知道了自己對她懷揣的秘密。
「你來找我，就只是來寒暄嗎？」冷清涵終于選擇打破了兩人之間冰封的沉默，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拒絕宇文燁的邀請，這兩年，她一心放在學業和事業上，她的生活忙碌而充實，她已經很少想起宇文燁這人了，她覺得，她們之間，最後就是這樣了，她會漸漸淡出那個人的世界，因為那個人想要的，自己是不能給予的，既然是這樣，那麼毫無疑問，離開，會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每次這樣想著，冷清涵的心里卻忍不住莫名地泛起一絲微微的苦澀，為什麼會由苦澀？冷清涵自己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的冷清涵早已經知道宇文燁就是夜靄沉沉，聯系她說過的話，冷清涵很確定——夜靄沉沉，也就是宇文燁口里的那個「她」應該就是自己，但是連她自己都說了這樣不對，所以冷清涵堅信，遠離那個人，是自己最佳的選擇，為了她們兩個好，自己應該盡快幫助她忘記自己。于是她听從父親的安排，出國深造，遠遠離開宇文燁的世界。
冷清涵在離境的時候沒有告訴宇文燁，所以，她覺得送自己的人群里一定沒有宇文燁，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宇文燁偷偷地打听到了她那次航班的起飛時間，她逃了一整天的課，以少有的耐心等待冷清涵的出現，那天，宇文燁一直站在遠處，安靜地看著冷清涵和家人同學擁抱，告別，然後登機，她一直都安靜地站在遠處看著，始終沒有走近，心里，有一種破碎的聲音，宇文燁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顎，終究是慢慢轉身離開。
來來往往的人群遮掩了她的身影，冷清涵沒有發現，路靜也沒有。
清涵，再見。抬頭看著載著冷清涵的那班飛機慢慢消失在自己視線里，宇文燁在心里這樣說，天空應景地飄落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同于那一次自己把冷清涵拽會她家那次的暴虐，但是更讓宇文燁觸景生情，她沒有打傘，就這樣緩緩離開了飛機場，雨水打濕了她黑色的外套，但是她絲毫不在意。
「……不全是的。」宇文燁慢慢抬頭看著冷清涵絕美的臉龐，清了清嗓子，她試圖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不如，我們到外面走一走，然後，邊走邊說吧？你看怎麼樣？」
「好。」
一路無話。
「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冷清涵陪著宇文燁走了一整條街，宇文燁依舊沒有說話，冷清涵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清涵，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走在前面的宇文燁緩緩轉身，她注視著冷清涵清澈的瞳孔，宇文燁能看見一個孤軍奮戰的自己，那一瞬間，宇文燁的心里閃過萬般情緒，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原來愛得太深，反而無言以對，甜言蜜語，往往只是說給那些不相干的人听而已。
清涵，我知道，我應該永遠都把對你這份淺淺的愛慕放在心里，應為這樣一段顛倒陰陽，違背了倫常的愛情，注定了不能見陽光，不會被祝福，這份愛情，它一出生，就受到了黑巫師的詛咒，只能在黑暗里苟延殘喘，吞噬我的快樂和笑容。或許，我們之間這層阻礙一旦被我打破，我們之間，就真的連朋友就做不成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訴你，這兩年，我真很想念你。我很想知道，為什麼你那時候會故意疏遠我。
「……」冷清涵似是預感到了什麼，她皺著好看的柳眉，美麗的眼楮就那麼直接地看著宇文燁，她能感到自己的心瞬間跳得很快，很快，她的心，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清涵我喜歡你，不是單純的朋友那一種，是更深的那一種，是相濡以沫的那一種喜歡。」清涵，你知道嗎？我的心，壓抑了很久，隱瞞了很久，隱忍的很久，但是現在看著你美麗的瞳孔，我違背理智，依然選擇了就這樣讓自己的心意暴露在空氣里，心里卻沒有預期的害怕和恐懼，有些事就是這樣吧？看似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當你真的去做了，會發現，不過如此，以前是我的心放大了那份恐懼而已。我想好了，我不希望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愛上的女孩子，連知道我喜歡她這一件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就算這一句話一說，我們之間的關系會徹底斷裂，就算你會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待我，我還是要說，不然，等到很久很久以後，當我的心已經累得不能再愛上任何一個人的時候，我一定會後悔，為什麼那時候，沒有告訴你，我對你的心意。宇文燁看著冷清涵，心里閃過一絲「壯士斷腕」一般的決然。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二更，我盡量弄一個三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