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皇宮里風雲變幻,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平步青雲,有人則莫名其妙死去。讀看看更新我們速度第一
唯一沒變的就是朝顏宮。
雲蒸霞蔚的參天古樹依舊紛繁茂盛,美麗的花園依舊蜂飛蝶舞,樹下的秋千隨風搖曳,載著秋千上依舊美麗卓絕的人兒。
朝顏倚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晃蕩著,父皇長眠皇陵,大皇兄被羈押在京,韓子玉被發配邊疆,這些,都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傷心難過。
這座宮殿已經變得陌生,走出去,處處都是陌生的面孔,父皇是再也不能見到了,哥哥是再也不能說見就見了。而母後,移居彰德宮後,整日吃齋念佛,心如止水,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落淚,為什麼要變呢?一切還和以前一樣不好嗎?
「公主……」背後一聲輕喚,聲音一如過去般清潤柔和,她以為又是錯覺。乍然回過頭去,那白衣翩翩的人正立在身後!
「子玉!?真的是你?你……你不是已經……」她以為他已經走了,甚至都不跟她告別。
韓子玉溫笑著撫了撫她發絲,道,「明日才離京,皇上特意恩準子玉向公主告別。」
朝顏握住他的手,一疊聲道,「子玉子玉,你可以不走麼?」
看著她傷痛的小臉兒,韓子玉一陣心疼,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公主不要難過,以後若有機會,子玉還會回京看望公主。讀看看址」
「那我等著子玉!子玉一定要回來!」朝顏殷殷地望著他。
韓子玉微笑頷首。忍不住抬起手指為她擦淚道,「公主嫁了人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動輒就哭。」到了這個時候,心里還擔心著,也不知寧琊那麼個冷面冷心的人會不會有耐心哄她。
朝顏失落地低下頭道,「子玉走了,已經沒人娶我了。」
韓子玉微怔,望了眼平靜如常的朝顏宮,繼而了然,道,「皇上已經同意公主與霄王的婚事,婚期就在下月初八。」
暗暗自嘲,沒想到這種事還要從他這個前駙馬口中說出。可是,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並不後悔。
朝顏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了一下,來不及高興道,「真……真的麼?怎麼……怎麼沒有人告訴我?」
「想是皇上事忙,還沒來得及告訴公主吧。」韓子玉避重就輕道。暗想定是趙叡心中吃味,故意沒有告訴她。婚期如此倉促,又正值國喪,定不會太隆重,只希望趙叡不要再刁難兩人才好!
朝顏激動了小片刻,又極為不舍道,「子玉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哥哥氣消了,我一定求哥哥召子玉回京。」
韓子玉笑著將她腮邊的發絲攏到耳後,沒有接話,回不回來都無所謂了,因為他已經親手將心愛的人送抵幸福的彼岸,此生此世,再也無緣相守……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朝顏有一瞬想追上他,挽留他,可是最終等到他消失不見,仍舊佇立原地一動不動。她已經沒有那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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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韓子玉不久,彰德宮有人來傳,道是太後召見。她簡單梳整一番,跟著去了。
彰德宮內空曠簡樸,母後也變了許多,再不是以前那個氣勢凌人的皇後了,此時的她,一身布衣,形容倦怠,似乎對一切都失去興致。察覺她走近,也沒有太大反應,依舊跪坐在神龕前的蒲團上,頭也不回道,「顏兒來了?」聲音也很淡漠。
來時,她有滿月復委屈要述說,現在看到母後這樣,再也道不出一個字,是以,只是怔怔立著。
「听說顏兒要成婚了,」太後又淡漠道,「以前倒是哀家誤會了顏兒,既然顏兒喜歡,又是你父皇的遺願,那就嫁給他吧。不過,現在皇上心里恐怕不太好受……」
以前母後有多麼憎恨那個人,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沒想到,現在連他也一並原諒了。
又平淡如水地聊了兩句,太後就以要念經打坐為由趕她出來。她起身走到門口,又不由回過頭,望著母後孤零零的背影,眼淚奪眶而出,一屈膝跪在地上,朝著那背影磕了三下,然後才起身離去。
一滴淚從貞賢太後已然蒼老的眼角緩緩滑過臉龐,滴落在指間捻著的佛珠上。那個人走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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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顏見過母後,心情不但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沉重,一路低著頭往回走。半道兒上遇上小桂子。
小桂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樂呵呵地打恭作揖,口齒伶俐道,「公主,主子召您過去呢。」
他以前喊‘殿下’,喊‘皇上’,現在卻喊‘主子’,可見愈發得哥哥信任。朝顏一邊跟著他走,一邊有氣無力道,「恭喜你了,桂公公。」
小桂子被她喚聲‘公公’,嘴巴幾乎咧到耳根,兩眼眯成月牙道,「托公主的福,奴才這輩子都會順風順水了……」
一行人到了御書房,朝顏一眼就看到坐在御案後的人,那一身明黃緞子,那威嚴十足的面孔,都在昭示著這個人的改變。她原本想直接跑過去,但一對上他冷厲的視線,又不禁縮回腳。
趙叡抬頭看清是她,眉眼霎時變得柔和,見她行禮反倒愣了一下,但也沒阻止,看著她行完,才丟下手中折子,展開袍袖道,「顏兒,過來。」
朝顏望了望身後,發現小桂子等人早不知去向,便大膽走過去,小心偎在他臂彎里。
趙叡看著她這動作,忍不住笑道,「幾日不見,顏兒都跟哥哥生疏了?」笑容依舊如往常一樣充滿寵溺,似乎那日她要跟韓子玉一起赴死的事不曾發生過。
朝顏以為他會訓斥自己,沒想到他竟溫柔如初,忍不住抹眼淚道,「哥哥不生顏兒的氣了麼?顏兒不听哥哥的話……」
趙叡一邊給她揩眼淚,一邊嘆道,「自己也知道不听話麼?知道卻故意犯?」
見他雖然說著抱怨的話,卻絲毫沒有生氣,朝顏一顆心裝回肚里,破涕為笑,笑得腮邊的兩只小酒窩都露出來。雖然哥哥也變了,可是對她還是像從前一樣!
趙叡看著她笑顏,怔了會兒,又移開視線,嘆息道,「顏兒,那個人哪里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