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心是很小的,裝不下太多的東西,所以當你有心事的時候不要企圖掩飾,因為無論你做什麼都不過是徒勞。
別驚訝,這麼有內涵的話,當然不可能是我說的,好像是我在某本書上看來的,也就適時的感慨一下而已,否則像我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傻樣就沒有啥合理解釋了。
跟白熙分別之後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獨自一人背著書包在小區里沒頭沒腦的晃悠了幾圈,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干什麼,就是想一個人靜靜,想些事情,可偏偏小區的保安不識好歹,走過來走過去都用雷達一樣的眼楮頻頻對著我的臉探視,活像我是進小區踩點的慣犯。
媽的,我長得沒有那麼猥褻吧。
理直氣壯的狠狠瞪了回去,我昂首挺胸從保安面前巨囂張的朝家里走。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老媽居然沒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倒是廚房里不時傳出低低的說話聲。
可能她在準備晚餐吧。
我也沒多想,在門口換了鞋就要進房間,可是廚房里老媽和施寧鬼鬼祟祟的說話聲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今天小楚回家來吃飯,不知道小恩會不會又開始鬧騰,他們兩兄弟本不該這樣的。」老媽輕輕嘆氣的說。
「媽,你別擔心,小恩就是想不開罷了,等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以後她一定會接受施楚的,畢竟他們以前關系那麼好,沒事的。」施寧的聲音從廚房里低低的傳出來,像是在安慰老媽。
里面間斷的傳出些水聲,估計兩人是在洗菜。我輕手輕腳的走到廚房門邊,好奇的听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真要那樣還好,可是依小恩的脾氣她怎麼會原諒小楚,他們兩兄弟以前是親,可是那是在小恩是男孩子的時候,現在經過那手術,操刀的人還是小楚,小恩沒那麼容易解開心結,他更不會懂得施楚的苦心。」
「媽,小恩他吃了那麼大的苦頭,短時間怎麼可能想開,你也別怪她,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接受不了。」
「她跟你不一樣,你以為想變成女的就能真變成女的啊?關鍵是她現在是真成女的了,半點回旋余地都沒有。」又是一聲嘆氣,我听著都覺得難過,老媽什麼時候在我面前嘆過氣,她向來笑容滿面的,難道我跟施楚的矛盾真讓她這麼為難嗎?
「沒有回旋余地才好呢,你還真想她不男不女的才好呀?哎呦,媽,我就隨口說說,你別打我呀。」
我听到里面施寧的哀叫聲心里暗爽。哼,誰叫你亂說話,活該。
「你少亂說話,小恩以前也吃了不少苦,你爸爸他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我偏偏生了你跟小楚倆都是男孩子,本來你爸一心想著小恩會是個女孩,可是生出來就失望了,說實在的,你爸也沒少給小恩臉色看過,現在小恩成女的了,估計最高興的就是你爸他。」
我心說我爸他虧心不虧心啊,難道他有奇怪的癖好?不喜歡兒子喜歡女兒?那就難怪他以前對我愛理不理的,現在卻對我和顏悅色,敢情是我的性別不招人疼。
早說啊,早知道如此,我還不如自己割了……呸,媽的,我想哪去了,我才不會為了討老爸歡心自殘身體呢,我沒那麼三八。
「話雖如此,小恩也不該每次看見施楚就一臉討債的表情,搞得施楚連回家吃頓飯都不敢。」施寧的聲音听起來有些小小的抱怨。
我不高興的暗地里瞪了廚房的玻璃門一眼,好啊施寧,你充當老好人,你心地好怎麼不割了以示誠心?就嘴巴上說說誰不會?
我心里本來就掛著汪洋的事煩得很,現下也沒心情听他們說悄悄話,輕手輕腳的回房間去了。
晚上施楚到快吃飯的時候才到家,我沒啥過激的表示,甚至表現得有些冷淡,我知道自從上次他叫我假扮他女朋友以後,我們的關系就變得不冷不熱的,除非有什麼刺激到我,否則我跟他見面也說不到兩句話。這要在一年之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明明我以前跟施楚比跟施寧關系好。
我嘆氣的看了眼在身邊活月兌月兌一小媳婦樣的施楚,媽的,明明惡人是他,卻變得我罪大惡極一樣,不過我們到底是兄弟,他對我不義割我,我卻不能對他不仁,要不又該惹老媽不高興了。
下了決心以後,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假裝漫不經心的夾了一大塊老干媽醬燜排骨到他碗里,表情酷酷的說︰「你很久沒回來吃飯了,嘗嘗老媽的手藝退步了沒有。」
說完,我不顧大家怪異的表情和施楚淚汪汪的眼眸繼續低頭吃飯。
我悶悶的扒了幾口飯進嘴里,忽而想起,好像施楚不能吃辣的。
偷偷的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唏噓著啃我夾給他那塊排骨,然後老媽和施寧在對面同情的看著他,可憐的施楚啃得眼淚都出來了,嘴巴還成香腸狀,卻沒敢說啥,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時候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
我心虛的扒了幾口飯就說飽了,早早躲回房以求自保去也。
一整晚我都呆在房間里有些心緒不寧,也看不進去,根本就不在復習的狀態,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我懊惱的把自己丟床上,對著天花板上的燈發了會呆,白熙說晚上會給我打電話的,可是到現在了都來沒打過來,到底他找到了汪洋沒有,不管怎樣給我個消息啊。
拿著手機,我幾次把白熙的電話號碼調出來,又幾次按下「取消」鍵,我就算打電話給他了,可是說什麼好呢?總不能問他找到人沒有吧,我現在跟汪洋的關系簡直比白開水還淡,我又有什麼立場去問汪洋的事?
「啊啊啊∼∼∼我不活了!!!」我心煩的在床上翻滾起來。
「小恩,你在耍什麼寶?」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施寧表情怪異的站我房門口看我,嘴巴都快塞進去鴨蛋了。
我有些臉紅的把枕頭扔了過去,罵道︰「進別人房間不知道敲門啊,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文盲了!」
輕松接過我的枕頭,施寧嬉皮笑臉的走了進來,還順手把房門帶上。
「哎,小恩,你今晚故意的吧,拿辣椒招呼施楚,虧你想的出來。」他一坐我床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繼續在床上打滾。
「怎麼今天肯對施楚轉性了?要不是你夾菜給施楚,他肯定不會吃辣的,不過他吃得那麼狼狽也挺慘的,你真不打算原諒他了?」施寧抱著枕頭歪頭看我,眼神有些認真。
「這事得慢慢來,說不定我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以後也順帶著原諒他了。」我看著天花板回答得有些沒肝沒肺。
「那你用他的手機倒用得挺開心的。」他瞟了眼放我床上的手機,眼里有明顯的笑意。
「那是通過我的勞動換來的,再說了,那次你們自己跑了,我身上半毛錢都沒有,害得我差點回不了家,你跟他狼狽為奸騙我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我拿起手機擺弄著,奇怪,白熙怎麼還來電話,不會忘記了吧?
「那你就真記恨我跟施楚了?」
「我大人有大量懶得跟你們計較。」我白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施楚的事你又何苦不屈不撓的?」施寧輕嘆著伸手揉我的頭發。
「那不一樣。」我扭頭躲開。
「小恩,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發生了就得看開點,這樣對你對大家都是種解月兌。」施寧固執的要模我的頭發。
我沉默著沒吭聲,施寧看我不答話,嘆氣的揉了下我的頭發就出去了。
解月兌嗎?是不是我把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就可以解月兌了?包括我身邊的人都能夠得到解月兌嗎?
可是我變得膽小了,我怕這麼做我會失去自我,失去朋友,失去我曾經的堅持,失去更多。
我拿起手機看,快10點了,腦海里忽而閃過白熙笑容燦爛的臉,如果……如果被他知道我是個變性人,那他還會喜歡我嗎?可能會避我如蛇蠍吧。我苦笑。
「情人總分分合合,可是我們卻越愛越深,認識你讓我的幸福如此悅耳……」
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我一看是白熙打來的趕緊接听。
「喂?」
「還沒睡?」
「廢話,你打來的我睡著了也得起來接。那個……你朋友找到了嗎?」我試探的問。
白熙帶著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沒有,而且他也沒回家,打他手機也一直關機,我跟振宇把他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可是還是沒有。那混蛋,等我找到他肯定要揍他一頓。」
還沒找到!
我覺得心髒猛的跳了一下,如果我早告訴他們我白天見過汪洋的話,如果我說汪洋手機之所以關機是因為在我這里的話,那樣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糟糕?
「白熙,其實……其實……」我著急的想告訴他事情的原委,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我第一次覺得左右為難,說的話我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小恩,別擔心,汪洋沒事的,可能他到哪玩去了,沒事的。我跟振宇再找找,你好好,累的話就早點睡,後天就考試了,影響考試的話你找殷離補習不是白搭了嗎?沒事的。」
我听得出白熙其實也很擔心,但是他只能一直跟我說沒事的沒事的,其實我知道他並不是在安慰我,他是在讓自己相信汪洋沒事。
我對他說沒事的,沒事的,汪洋可能真去哪玩了,沒事的……我安慰著他,然後默默掛了電話。
這一夜注定無眠。
第二天學校的氣氛變得有些考試前的緊張,教室里、走廊上、操場邊的同學都開始在談論考試的事情,就連每節課結束的時候老師都會預祝我們考試取得好成績,校園里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壓抑了。
我按時出現在學生會的辦公室里等待殷離檢查考試前的復習成果,結果我很不在狀態,答錯了不少。
殷離有些嚴厲的對我說︰「你昨天干嘛去了?看你的黑眼圈嚴重的,如果不想考好的話你之前就不該來找我幫忙,浪費大家的時間你覺得有意思嗎?」
我低著頭,腦袋里一團亂麻,卻難得的反駁不了。
「對不起。」我小聲的道歉,我知道我這樣很不應該,之前求他的是我,現在花費了他這麼多時間和精力,讓他失望的還是我,可是汪洋的事確實讓我沒法靜下心來復習,我怨不得別人。
殷離嘆氣的拉進我跟他的距離,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從昨天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的。小恩,告訴我好不好?」
我緊緊抿著唇,搖頭。
殷離低頭在我嘴上啃了一下,「還不說?」
這算不算趁機佔老子便宜?奈何英雄氣短,我只能氣憤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小聲的說︰「你把我嘴巴咬下來我也沒啥好說的,讓你失望了,你就算打我,我也不會還手的。」
殷離哭笑不得的瞪我︰「怎麼,在我面前撐英雄?我不覺得花這麼多時間在你身上就只為听你一句對不起,你不說我不勉強你,可是如果這次考試你考砸了,你就給我洗干淨等著,有你好看的。」
說著,他從桌上拿了份整理好的筆記給我︰「這個你拿回去好好記下來。」
我接過來一看,有好幾頁呢,這個難道是殷離抽空幫我整理出來的?他明明已經夠忙的了……
「還愣著干嘛?拿回去好好背下來,你自己不用心的話我是神仙也幫不了你。」
我感激的看著他,走到門邊時我回頭看他在看著我,心里一動,不假思索的就問了句︰「殷離,如果……如果我是男的……你還會不會對我這麼好?」
殷離沒料到我來這麼一句,靠著沙發笑得那叫個,說︰「哼,你是男的我早拖你上床了,哪這麼麻煩?」
我臉一紅,恨恨的把門甩上,門里面傳來殷離得意的笑聲氣得我牙癢。媽的,跟他正經我簡直就是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