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睡了個好覺,早晨起來的時候殷離已經起來了,他很貼心給我蓋了條毛毯,難怪我沒感覺冷。屋里有股烤面包的香味,我甩甩有點麻的手臂,順著香味來到餐廳。
殷離早已梳洗妥當,正穿著校服坐在餐桌前吃早點,看見我站門口,催我趕緊去洗臉刷牙。
「急什麼?我頭還暈著呢。」我睡眼惺忪的拖著腿走近他,在他旁邊拉張椅子坐下,打了個呵欠。
我瞟了眼桌面上的早點,心說果然人不可貌相,像殷離這樣的大少爺準備早點倒一點不含糊,面包,牛女乃,荷包蛋,很營養,而且面包沒烤焦,荷包蛋也沒煎糊。
「再不急點你可就真遲到了。」殷離注意到我在打量他,沖我露齒一笑,順手倒了杯水給我。
我渴得厲害,他遞過一杯水正是雪中送炭,接過水杯就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我用手背擦擦嘴,無所謂的說︰「沒事,我今天請假,不去上課了。」。
殷離沒說什麼,只皺起眉頭深深看了看我,最後把杯里剩下的牛女乃喝光,用紙巾擦擦嘴說︰「那你走之前把早點吃了,杯子幫我洗干淨,還有別忘了關門。」
我翻白眼,在他臨出門前回了一句︰「你越來越像我媽了。」我知道他絕對不會穿著鞋踩進屋來修理我,有潔癖的人的悲哀。
話雖如此,我還是乖乖的在我離開他家之前把該清理的東西收拾干淨,他現在是我的靠山,我還沒囂張到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的程度。
從殷離家出來,我終于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昨晚我又忘記告訴老媽我晚上不回家了,上次我就因為忘了,後果很嚴重,這次不知道我會不會被老媽活卸了。
心情是復雜的,可是腳下的步伐是不含糊的,我幾乎是小跑著往家里趕,打開門的時候,施楚正穿戴整齊坐在餐廳里吃早點,旁邊老爸、老媽和施寧一個不落都坐得好好的,齊刷刷的全看向我。
今天怎麼人這麼齊!
明明平時這個時候老媽和施寧都不在家的,我在心里嘀咕。
還好施楚還沒出門,我還來得及。
懷著忐忑,我假裝若無其事的走過去,順手拿起施楚的牛女乃喝,邊喝邊說︰「施楚,幫我開張病假條,我今天不舒服,不去上課了。」
「不會生病了吧,哪里不舒服?」施楚沒料到我會主動跟他說話,關心的抬手要模我額頭。
我腦袋一晃,閃了開去,說︰「不是發燒,老子我痛經。」
然後老爸和施寧華麗麗的噴了,老媽的臉色像吃了只蒼蠅——整個綠了。只有施楚面不改色,畢竟是學醫的,愣了下就點頭說︰「沒問題,我等下幫你寫。」
听到滿意的答案,我「嗯」了聲,轉頭對老媽說︰「媽,我昨天肚子痛得厲害就在朋友家住了一夜,忘記跟你說了。」
老媽估計還沒從我那句「老子我痛經」中緩過神來,吶吶的說︰「這次算了,下次注意啊。」
我在心里比了個「V」,臉上仍然裝作面癱,繼續說︰「那爸、媽你們慢慢吃早點,我回房休息去了。」說得恭恭敬敬的,然後放下施楚空空如也的杯子,轉身閃人。
回到房間我直拍胸口,好險,擺平了老媽基本就安全了,我躺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可翻來覆去還是心緒不寧,腦海里很多人的臉一直重復出現,一會兒陳悅,一會兒藍琰,一會兒殷奇,一會兒白熙……讓我一刻不得安寧,最後定格在腦海里的只存下藍琰。
陳悅是喜歡白熙所以對我懷有敵意,而殷奇對我說不上善意但也沒有什麼惡意,反倒有拉攏我的意思,唯獨藍琰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麼。表面上他對我挺友善,卻暗地里對我使壞,上次還差點害我被曉曉誤會。
如果藍琰跟殷奇是一伙的,難保他不會跟光頭搭一塊,只要跟光頭搭上線了,以陳悅的眼光她怎麼不去招惹藍琰?
那天我看見藍琰跟殷奇在一起我就走了,怎麼這麼巧就會被陳悅遇上?
陳悅……陳悅……她之前在學校見到我,明明是想教訓我的,可後來屁都沒放一個就走了,相隔這麼短時間,到底又是什麼讓她突然改變主意了?
可惡,再想下去,我腦子都要爆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換了身衣服火急火燎的往外面跑,完全忘記了我前一刻還說自己痛經。
從家里出來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逛,不知不覺走到了大嫂她家的武館,我也沒多想,徑直走了進去。
現在不是上課的時間,所以武館里沒什麼人,一直走到後院我才看到老爺子和大嫂在扎木人,大概原來的木人太簡單了,所以幫木人多加了兩根手臂。
我走過去問︰「要幫忙嗎?」
兩人顯然沒注意到我來,都驚訝的看著我。
老爺子表情怪怪的瞟我一眼,說︰「你小子越來越邪乎了,走路都不帶聲兒的,看來這段時間你練氣練得不錯。你今天不上課嗎,這時候還往這跑。」
「今天不想去學校。」我嬉笑著搔搔頭,面對老爺子我很難撒謊,他精得很。
「死小鬼,你當學校你開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老爺子作勢用木人的我。
我一下躲大嫂身後,可憐兮兮的說︰「老爺子,我是心里煩才不去的,又不是不想去。大嫂,你怎麼不幫我說說?」
大嫂沒吭聲,想必正偷笑著,沒空幫我。
「小小年紀有什麼好煩的,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兩個都這樣,想法太多。」老爺子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順帶瞟了大嫂一眼,原來他說的「一個兩個」是指大嫂。
我干笑了下,趕緊轉移話題說︰「老爺子扎木人呢,我也來幫忙吧。」
「算你小子有眼力,來,幫我扶著。」
「好 。」
扎木人是個技術活,我基本沒幫上什麼忙,大多時間都是坐在一邊看。其實武館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每次來這里心情就會平靜很多,大概這里的人沒有什麼心機,心里所想的不過是武學而已。
大嫂在武館的時候也變得跟平時不一樣,似乎在武館里的她更加自信。自從上次無意間看到她哭以後,她已經改變了很多,發型變了,連出門也偶爾會把頭發挽起,對著別人說話也能直視對方的眼楮。我覺得施楚真是個又福氣的人,有個這麼單純的女人喜歡他,連花心思討好都不用。
「發什麼呆啊?剛才就看你神游天外的。」
大嫂微笑著拿了杯水給我,然後坐在我旁邊。老爺子早已經走開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存在我們兩個人。
「沒什麼,就覺得你跟我大哥挺般配的。」
「你少胡說。」大嫂臉紅撲撲的笑起來。大嫂長得好看,柳眉星目,皮膚又白,笑起來楚楚動人,帶著羞澀的美。
「真的,看著你一路追逐著施楚,我就在想到底喜歡一個人種什麼感覺,竟會讓人這麼執著。」說這話我真的發自肺腑,大概我天生就是個簡單的人,所以看著大嫂這種簡單而執著的喜歡施楚,不覺羨慕起來。
「原來我們小恩情竇初開了。」大嫂做恍然大悟狀。
我但笑不語。
見我不搭話,大嫂仔細看著我的臉,小心的問︰「怎麼,你有喜歡的男孩子了?今天看到你就覺得好像有心事,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我哈哈大笑︰「呵,你看我像為情所困的人嗎?我就是覺得你們這樣挺好的,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沒有心機,沒有猜疑,沒有傷害多好,你們要永遠這樣才好。」
「小恩,你太單純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而已。」大嫂臉上流露出落寂的表情,一閃而過。
啊?
大概怕我察覺什麼,大嫂趕緊擺手說︰「沒什麼,說說你的事吧,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呵呵,其實我也說不上來,有很多事我還沒理出頭緒,所以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心煩罷了。」我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苦笑。
「那就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不變?」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大嫂笑了,耐心的為我講解︰「既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那麼在弄清楚之前就什麼也不要改變,武學上也有以靜制動的說法,通常來說不變是對變的一種應對方法,倘若沒有在下一步奪得先機的把握,就不要輕舉妄動,因為不動便沒有破綻,而動就一定會出現破綻。」說到武學相關的事,大嫂的話一下多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頓了一下,她隨即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你看我,本來想開導你的,結果一說又說到武學上去了,我真是……」
我想了想,立刻喜笑顏開,連說︰「大嫂你說的太有用了,原來武學也能用于對人處事,謝謝大嫂給我上了一課。」
大嫂听我這麼說終于放下心來。
我一直在武館待到下午才回家,大嫂說的話讓我感觸良多,沒錯,現在的我還雲里霧里的,有許多事不明白,怎麼想也想不通,到頭來不過都是胡思亂想而已,或許看見我苦惱,傷害我的人還一個勁偷笑呢,我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還不如干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靜觀其變。
如果陳悅是有心要害我,那她看到我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以她的個性肯定會忍不住再來找我,到時我在問清楚也不遲。
這樣想來我心情舒暢了不少,車騎得越發輕快。
眼看快到家,遠遠就看到振宇一臉焦急的從我前面的路口跑過去,如果不是我騎車趕上他,他肯定就跑沒影了。
「振宇,怎麼了?躥得跟火燒似的。」我半開玩笑的上前叫住他。
「沒事。」振宇見到我有些驚慌,眼神閃爍竟不敢對上我的眼,明顯沒說真話。
跟振宇一起這麼久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小習慣,我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正色道︰「你少騙我,沒事你跑這麼急?到底怎麼了?」
「是汪洋……他……」振宇還在猶豫。
我一听是汪洋,馬上炸毛了,聲音頓時高了八度︰「什麼?!他怎麼了,你要還當我是兄弟就快說!」
見瞞不過我,振宇擰著眉低聲說︰「他瞞著我帶人去找殷奇了,以他的個性,我怕他們會動手。現在殷奇和光頭是一伙的,他們那邊人多,如果動手,汪洋肯定吃虧。」
「那他現在在哪里?」我的心不覺沉了下來,他上次才被光頭的人追著打,怎麼這次這麼不冷靜,居然還主動送上門去,簡直找死。
「我也在找他,他手機一直關機的,就連他帶去的人手機也沒人接。」振宇說完,臉上已經焦急一片。
「我操!你明知道他性子急,你怎麼不看著點他?!」
「施恩,汪洋有今天你以為你一點責任沒有嗎?如果他那時候不是為了你,你以為他跟殷奇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嗎?」振宇打開我抓著他的手,眼神里帶著責備。
「什麼意思?」我被罵得愣住了。
「算了,那些事現在再提也沒用,現在是要找到汪洋。」振宇沒好氣的擺手,表示不願多說。
「我跟你去找。」
振宇回頭看我。
「如果是我的責任,我希望有機會彌補。」我固執的看著振宇。
大概振宇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他終于點頭讓我一起,可是我的心里卻難受了起來,曾幾何時,我們的關系已經變得這麼陌生,甚至站在一起也感覺不到彼此的信任,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找回原來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