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里頭便傳了賈母的聲音道︰「是誰來了?」
鴛鴦忙笑道︰「是大太太來了。」
一時邢芸進了屋,上前給賈母請了安,賈母臉色很是不錯,只抬手笑道︰「起來坐下罷,前兒你讓人送來的暖袖倒是很好,又暖和又方便,模樣兒也別致,縱是不用,瞧著心里也喜歡。」
邢芸微微一笑,只忙說道︰「老太太喜歡便好。」
說著,邢芸又瞅了瞅坐在賈母身邊的黛玉,只笑問道︰「昨兒我听見大姑娘咳嗽,讓人送了些梨膏過去,大姑娘可用了,味兒怎麼樣?」
黛玉忙不迭站起身來,正欲說話,坐在一邊的寶玉忙上前拉著邢芸嘟嘴道︰「又甜又香,比玫瑰膏子還好喝些,嬸娘既有這樣的好東西,可該給我一些,怎麼竟把我給忘了。」
寶玉如今不過八歲,生的是面如滿月,唇如涂朱,白白女敕女敕的皮膚是吹彈可破,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咕嚕嚕轉著,竟是說不出的靈秀可愛。
怪不得賈母這般兒疼愛寶玉,便是邢芸見了,雖心知寶玉日後的行徑,卻也生出幾分喜愛之情。
一時邢芸只伸手捏了捏寶玉的臉,含笑道︰「哪是我不給你,這原是先前我見伯伯咳嗽,方親自熬了一點子……昨兒不是見你妹妹咳嗽,我倒都快忘了,今兒你既問我要,待會我便讓人送幾瓶子過來就是。你們沒事沖上一盞子,喝喝也好,只是這東西到底性寒,可不能喝多了去。」
寶玉听得邢芸這麼一說,立刻仰頭用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望了望邢芸,拉著邢芸的衣袖,使勁的點了點頭,大聲道︰「知道。」
那副天真的模樣兒,看得賈母忍俊不已,只忙將寶玉喚到了身邊,摩挲道︰「你這個猴兒,光知道貪嘴,真是該打。」
正說著,外頭的丫鬟們便打起簾子道︰「薛家姨太太和薛家姑娘並著二太太,二女乃女乃過來了。」
賈母只咳嗽了一聲,端坐著說道︰「請她們進來吧。」
不多時,王夫人和鳳姐便引著一個中年美婦人並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兒進了屋來。一時少不得相互見禮問好,邢芸也借著這個機會仔細打量了一下薛姨媽和薛寶釵。
薛姨媽倒罷,著了身青色繡花織錦衣裳,頭上戴著翡翠碧璽赤金簪子,銀鼠瓖珠額子,耳朵上戴著福壽雙全點翠金耳墜,雖老氣了些,但瞧著是極富貴。
薛寶釵則穿了身粉色繡花蝶紋的緞繡衣裳,衣裳的下擺和底下的杏黃色連雲紋綾裙上皆用珍珠繡了些許花樣,頭上則戴著一支金鏤空累絲鸞鳳簪,幾朵珍珠攢的玉蘭頭花,耳朵上帶著一對紅寶石蝴蝶耳環,端莊華麗之外更多了幾分清雅,年紀雖小,但身段已然有了幾分玲瓏曲線,氣質更是端方嫻雅。
難怪薛家會打算送她進宮,這樣的女孩兒,生在薛家,倒真是委屈她了。
邢芸打量著薛家母女,卻不料薛姨媽和薛寶釵看著她,也生出幾分好奇來,畢竟王夫人往日的信里,可沒寫邢芸什麼好話兒,但今日一見,邢芸的舉止言談,竟與信中無半點相同。
待得見過了禮,薛姨媽分送了土物,賈母只吩咐了下人冶席給薛姨媽接風,丫鬟又送了果子上來,賈母一邊品茶,一邊和薛姨媽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些人情家常。
寶玉一邊往王夫人身上膩歪著,一邊對著林黛玉擠眉弄眼,惹得旁邊的三春忍笑不已,在旁邊沏茶的鳳姐瞅著,只拿帕子掩著口。
林黛玉也禁不住抿唇一笑,低下頭去,賈母瞧見了,也不理會,只笑著將林黛玉摟進懷里。
邢芸瞧在眼里,只忙端了茶盞起來,用茶盞擋住了面上的笑意,正低頭喝著茶,邢芸卻不經意發現薛寶釵正微笑著听王夫人說話,仿佛什麼也沒看見似的。
邢芸不覺狐疑起來,忽听見簾子一動,鴛鴦打起簾子道︰「二老爺使人來了。」
一時來人進了屋里,只說道︰「老爺說,姨太太久不在京里,外甥又年輕不知世路,在外頭只怕生出事來,咱們家家學倒還堪讀,不若讓外甥在家學讀書,有什麼也好有個照應。」
王夫人笑的正和氣,听見來人這麼一說,臉上的笑容倒略僵了僵,不覺有些尷尬起來。
邢芸瞅著,暗暗發笑,賈政果然是一等一的道德君子啊,什麼都知道了,就是不開口,只讓薛蟠進家學里讀書,這真是□果的打臉啊,也不知賈政是有心還是無意,不過按賈政的性格來,恐怕還是無意居多……
賈母倒不知這里頭的緣故,只笑道︰「這話很是,哥兒在學里念書,薛姑娘也不妨過來住幾日,陪著老婆子說說話,和姐妹們也親近親近。」
王夫人的臉色越發不好,只強笑道︰「我的意思,如今咱們家里空屋子不少,哥兒又小,倒不妨請姨太太和哥兒姐兒在咱們家住下,大家也好親密些,到底是一別多年了,先前見時,珠兒才蹣跚學步呢,如今卻已……」
听了王夫人這話,賈母也不禁嘆了口氣,只眯著眼楮看了看王夫人,對著薛姨媽笑道︰「你姐姐說的很是,姨太太就在這兒住下罷,哥兒上學也方便些。」
薛姨媽心里原有幾分不自在,可見著賈母發了話,又想著住在這府里,賈政多少也能管轄著薛蟠一些,于是只忙上前道謝應允了。
邢芸瞧著,不禁暗暗翻了個白眼,哪是什麼上學方便,是玩樂方便才對,賈氏族中的紈褲子弟,這回可又多了個冤大頭似的玩伴了。
不過這倒不干邢芸的事,她如今只等著看戲呢,王夫人留了薛家住下,不知賈政這個老實人知道後,會是怎麼個情狀?
次日,邢芸睡了午覺起來,正吩咐著丫鬟們尋了梨膏出來,忽听得外面人道︰「王媽媽來了。」
說猶未了,王善保家的便進了屋來,一見邢芸便笑說道︰「太太,我剛出去看了,東邊假山旁還有幾丈兒空地,倒可以編溜青籬,按太太說的置個小菜園子。」
邢芸听了,不禁微微一笑,只說道︰「地方是有了,可也不知雅觀不雅觀,明兒讓璉兒帶人來看了再說罷。」
王善保家的一笑,只忙道︰「還有太太說的用荷花缸養魚的事兒,我已吩咐去辦了,只是……底下人說,外頭養的都是些金魚,錦鯉什麼的,養河里那些普通魚的卻沒怎麼見過,也不知能不能活?」
邢芸抿了抿唇,只側著頭看著王善保家的道︰「他們知道什麼,什麼金魚錦鯉,這府里還少了不成,講究的便是個野趣兒,千篇一律,有什麼好的。你只管讓他們備了東西送來就是。」
邢芸正說著,木香便捧了個雕瓷匣子過來,只笑道︰「總算是找著了。我說前日里親手放的,今兒怎麼找不見了,原是放在櫃子底下了。」
邢芸听著,只抿唇一笑,打開匣子,拿起一瓶梨膏看了看,一邊放回匣子里,一邊問著木香道︰「我記著做這梨膏的時候,我還熬了幾壇子梨子水,如今也不知放哪去了,你一並找出來我瞧瞧,如今天寒地凍的,溫幾盞梨子水喝著倒也暖和。」
木香應了一聲,放了匣子,又忙忙的去找梨子水了。邢芸所說的梨子水,當然不是單純用梨子熬的水,而是她按記憶的法子做的幾壇子簡易罐頭。
邢芸空間里產出的梨子又大又甜,汁水更是豐富,一口便讓人念念不忘,邢芸一次能吃三四個。
雖然有南荒竹在,邢芸每次都能在空間里吃個飽,可只能在空間里吃東西,邢芸總覺得有些不痛快,要是在外頭也能吃著空間里的東西就好了。
為這個緣故,邢芸便絞盡腦汁的想法子,那天見著賈赦咳嗽時,邢芸腦中靈光一閃,想出了用空間里的梨子做梨膏和罐頭的好主意。
只是做好以後,邢芸吃了幾次,也就拋到腦後了,畢竟這梨膏罐頭和新鮮的梨子比起來,到底不夠清甜。
已到了嚴冬,榮國府雖是富貴,但想吃些新鮮的果兒卻也難得,每日丫鬟們送上的不是干果便是蜜餞,邢芸有空間在,想吃什麼容易得很,倒沒注意到這些。
昨兒寶玉問起梨膏時,邢芸方才察覺到這點,後來才想起,她尚有幾壇子梨子罐子沒開封呢,她雖不愛吃,但拿出來做做人情,也是好的。
倒不是邢芸大方,她心里也是有幾分小主意的,如今她在院子里又是要開菜地,又是要種荷花的,難免有些招眼,賈赦雖好說話,可上頭還有賈母呢,萬一有人在賈母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ps︰第二更,我的輸入法到底怎麼了,為毛標點狂出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