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的熱切期盼,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耳邊寂靜無聲,沒有任何類似花不染的聲音。
頓然身體空蕩得差點無力支撐,好像被什麼掏空了一般,而杵在原處的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下一秒,北北又漸漸尋回了氣力。
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即便現在陰天,也是白日刻!
花不染不可能出現。
到了晚上,他一定會出現,即使不能帶她離開,也一定來與她相會。
「王妃,柳歌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只要娘娘告知真正的姚十三眼下可還安好。」柳歌死死咬住下唇,忍住清麗眸子中的晶瑩水霧噱。
北北不知作何回答。柳歌雖對自己恭敬,卻不自稱妾身,顯然也是個有傲氣的姑娘。一般驕傲的姑娘,不善于耍手段使陰招。
腦子里一邊想著該不該相信柳歌,一邊又想著花不染的音容笑貌。
才睡了一覺的功夫,就想念了?
心口一陣亂跳,北北的臉蛋不自覺熱了熱。
「王妃娘娘?」柳歌見北北不回答,又誠懇地呼喚一聲。
北北思忖許久,終還是下定決心,博上一博。
「我只問你,定妃娘娘的死,冤不冤?怪不怪?」
「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定妃娘娘死的冤枉,死的奇怪。就連王妃娘娘被牽系于此,也實在冤枉奇怪的緊。」柳歌恭敬回道。
「你倒說一說,我冤在哪里?被牽系進來又奇怪在哪兒?」北北攙起跪地的柳歌,讓她坐在椅子上。
「王妃素日甚少出門,怎會突然來了寒露園如此偏遠僻靜之地?」
「如果我特意前來殺害定妃,便可解釋。」北北指出對自己不利的疑點,慢慢分析下去,便可以找到幫自己翻供的破綻。
「都說娘娘因中毒一事對定妃耿耿于懷,更氣定妃因身懷有孕可以免去一死,嫉恨交加,才起殺心。柳歌覺得,若王妃真想殺定妃,在中毒事出之後,便可求貴妃娘娘重罰定妃,何必如今親自動手,讓一雙縴縴玉手染上骯髒不堪的血腥味兒。」
「也許我就像王爺所言那樣,佛口蛇心,故意在人前做出不予追究,寬容待人的嘴臉。落個好名聲之後,在背地里下手。定妃死在荒蕪人跡的寒露園一時也不會被人發現,待被人知曉時,也無跡可尋了。」
說著,北北倒了兩杯粗茶,一杯遞給柳歌,「寒室只有此茶,將就喝口吧。」
「王妃客氣了。」柳歌禮貌地接過茶碗,笑笑說,「與其說王妃是來寒露園行凶泄憤,柳歌更相信王妃是因心中有愧前來探望。」
北北默而不語,只笑,在這個遙遠的古代,終于有個懂得自己的女人了。
「夕妃舒妃和畫妃連成一線,整個王府誰不知道。畫妃一向在王府侍寵生嬌,唯我獨尊,且不說府里先前幾位夫人側妃無故慘死或失了孩子郁郁而終。」
柳歌輕輕一笑,繼續說,「王妃嫁入王府後,畫妃即便不用日日請安磕頭,這低人一等的滋味,習慣獨佔枝頭的寵妃,怎受得住。畫妃對付王妃,只是早晚的事。」
柳歌小啜口茶,「王妃自從入王府便不受寵,這幾日王爺漸漸對王妃也多了些許心思,畫妃怎耐得住!」
听了柳歌的一席話,北北不由失笑,「都說旁觀者清。」
「柳歌從不熱衷恩寵多少,更不喜攙和于勾心斗角之中,所以看得清澈。」
「明哲保身再好不過,怎突然想淌這渾水?」北北還是猜不透柳歌的心思。
轉念,心下一驚。一向沒心沒肺的自己,也漸漸的學會揣度人心了?
侯門大院果然是一個大染缸,只要假以時日,可以將一個人完完全全改變。
待幫蔣蘭定申冤之後,誓必盡快離開這里。
她可不想變成和那些爾虞我詐的女人一樣可悲又可憐。
「只為一個人。」柳歌回的簡單。
「姚家十三小姐?十三小姐對你就那麼重要?」為了她可以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北北還是揣測不明柳歌的心思,暗下疑慮不消。
柳歌看了北北好一會,才好像下定決心說,「既然王妃能入王府頂替姚十三,想必應該知道」
柳歌的聲音僵住,似不敢說下去,也像要賭上一把,猶豫不決,不知如何說下去,可吊足了北北胃口。
「知道什麼?」關于真正姚姩兒的事,北北早就想知道了。
姚家老夫婦,一口認定她是他們的女兒,她也問不出什麼。喜兒又是半路伺候自己,對姚姩兒也毫無所知,只知道姚家十三小姐自小喜用男奴伺候。
「王妃是真不知道?還是想探柳歌的話?」柳歌困惑地看著北北,也有些不太信任北北了。
「說實話,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但我們合作與否,完全就看你對我是不是真心實意了。」北北撂下話,起身準備招呼喜兒送客。
柳歌攔住北北,死死咬住下唇,似在做最後決定。
猶豫稍許,定定地看著北北水汪汪的大眼楮,很小聲很小聲地說
「柳歌自小與十三青梅竹馬,可十三卻與王爺自幼就有婚約」柳歌的聲音越來越小。
北北怔住,青梅竹馬?不是指男女幼年親密無間?是柳歌用詞不當?還是自己理解錯誤?
「我不太明白,你說清楚點。」北北有點懵。
柳歌咬紅了下唇,聲音更輕地說,「十三十三是不能嫁給王爺的,因為因為十三是是男兒身。」
「嗡」的一聲,北北大腦一片空白。
姚姩兒是男子?!
下一秒,北北忍不住捂住肚子笑起來,「你你開什麼國際國際玩笑!哈哈笑死我了。」
柳歌趕緊拉扯北北住嘴,小聲說,「柳歌怎能那這種事說笑?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也正因此,外面有關十三***的傳言,姚老爺也未加以阻止,就希望皇上能轉悔,解除婚約。」
「還說姚家不是為攀龍附鳳!如若不然,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還分不清楚?干嘛自小就定婚約!害了自家兒女不說,又牽連個痴情的好女兒。」北北想想也真氣憤,先不說害自己被這個壓死人的身份禁錮著,就說柳歌和姚姩兒,都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知私下里流了多少眼淚。
「這些柳歌就不知了。」柳歌無比鄭重地抓住北北手臂,追問,「王妃,到底知不知十三現在的下落?王妃代他入府,他定是留不得姚府了,就連這天龍國只怕也容不下他了,他會不會」
「安啦!姚家財大勢大,肯定把自己的好兒子藏起來了!上頭肯定也還不知道內情,否則我也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
北北輕聲安慰柳歌,如此情痴的女子,真真讓她欽佩。
忽然,北北想到一件事,問向柳歌,「起初你將我也錯認為十三?」
柳歌點下頭,「王妃與十三真真像一個人似的。」
北北驚大一對大眼楮,腦子里浮現錦年弱柳扶風的姿態,那個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臉的人,這個世間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三人了吧?
而且,還都同為男兒身。
「十三是不是體弱多病?」北北震驚得聲音有點發顫。
「是是,所以柳歌才更為擔心。」柳歌急得小臉微紅,「王妃知曉他的下落?」
「你還記得上次,太後下旨讓我與王爺補辦洞房禮,之後我與王爺一並失蹤,後來王爺抱著暈倒的我回來嗎?」
柳歌趕緊點頭,「當時是有人看見王爺抱著昏迷的王妃回來,後來也請了太醫來把脈,只可惜王爺緊張的很,我們幾個側室都不得前探望。」
「那個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十三!」北北將遇見錦年的經過說了一遍。
「是了,是了,就是十三!」柳歌無比肯定。
「你能不能想到,他會將錦年藏在哪里?」北北震驚之余,更擔心嬌弱的錦年可還安好。
「柳歌入王府是被爹爹所迫。從嫁進來從不得王爺寵愛,哪里知曉那麼多。平日里,連王爺的身都進不得。」
柳歌急得心思紛亂,毫無頭緒,只恨自己從未放心思在王爺身上,根本猜不到王爺會如何處置錦年——姚十三。
「你別急,我會想想辦法。」或許到了晚上,請有法力的花不染幫忙,可以事半功倍。
柳歌臨走前,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王妃身陷險境都不曾向姚府求救,可見王妃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不想姚家二老勞心勞力。只憑這一點,我相信王妃不會將十三的秘密說出去。」
「那是自然。」北北給了柳歌一個安心丸。
「柳歌也會留心蛛絲馬跡,幫王妃盡早離開這里,一雪定妃之冤。」
柳歌走後,秦貴妃派玉姑來傳話,明日皇上壽誕,需早些準備入宮。並將胭脂水粉,服飾頭飾,梳妝用的一應用品都送了過來。
彩雲過來教北北入宮禮節,北北無心細學,只能強忍著性子敷衍了事。
天色漸漸暗下來,北北無比興奮。
待喜兒和琴兒睡去,她特意整理下妝容,盯著翠綠的玉鐲,靜靜地等待花不染迷幻般出現。
瞪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楮,幾乎望穿玉鐲,北北也沒等到花不染現身,就連他的絲毫聲音也沒能再听到。
漸漸的,夜色越來越沉。
北北揚起手腕的玉鐲砸向桌角,玉鐲毫發無損。
「騙子———」委屈的淚水噙滿眼中。
寂靜的夜晚,輕輕傳來好听的嘯聲,淡淡的,柔柔的,好似一劑安撫心靈的良藥,漸漸的,北北趴在桌上安穩睡去。
夢里,一直有優美的曲子陪伴,隱隱覺得有人撫模她的臉龐,輕輕呼喚她的名字
「姩兒過的不好麼?」
北北感覺有指尖拂過她皺緊的眉心,困倦太沉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只在心下嗤笑。
她根本不是姚姩兒!而姚姩兒居然就是錦年,居然是男兒身!
如此讓人哭笑不得的真相,實在無法形容。
而她就是這個鬧劇的犧牲品,無法讓真相公諸于世的永久犧牲品。
嘯曲越來越淡,北北也睡得越來越沉
華麗的正統宮裝華服,沉重的頭飾,精致的妝容,包裹她瘦小的身材,稚氣的小臉,竟也有一番讓人看不夠的嬌女敕嫵媚。
有轎子來請北北,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與她妝扮極為不符的殘破寒露園。
喜兒有幸伺候左右,可羨慕壞了琴兒。答應帶好吃的糕點回來,蘭琴兒才勉為其難答應留下來。
轎子抬去王府前堂,龍千尋已穿好朝服在堂內,畫妃等人也都在場,一見北北,不管願不願意,也都得跪地行禮,高呼一聲。
「起身參見王妃娘娘,娘娘金安。」
北北本不想進來,外面又淅淅瀝瀝掉了雨點,只好進入大堂。
龍千尋淡漠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她身上,好似涂了膠,鎖住北北不放。
那個看似平凡毫無秀色的稚氣丫頭,每每在一番精致打扮下,總是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
若說她漂亮?卻不及屋內其她女人的一半,只是那股清澈又純真的氣質,尤其在裝扮後隱透的幾分嫵媚,總是讓人不由得想多看幾眼。
畫骨發現龍千尋的目光,美眸閃過一絲陰冷,笑著靠近龍千尋,不著痕跡擋住龍千尋的目光。
「今兒個落雨了,要多帶兩件衣裳,免得著涼。」
「正值夏暑,就是淋了雨,也不會著涼。」龍千尋看出畫骨的意思,垂眸飲茶,不慍不惱,只當畫骨是幫了他一把。
不管那個小女人是不是姚姩兒,他必須清楚知道,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不該摻雜任何感情在里面。
他必須割舍所有不該有的情緒。他根本不配喜歡誰,也不屑去喜歡誰。
有太監高唱時辰到,龍千尋便與北北一前一後上了宮轎子,一幫女人瞪向北北遠去的轎子,恨得眸光泣血,也得高呼一聲。
「恭送王爺,恭送王妃。」皇上大壽,如此隆重的日子,只有正妃有資格與王爺一同入宮賀壽。不管畫骨如何得寵,也終究只是妾室,登不上大雅之堂.
起先皇上過壽,龍千尋都是只身前往,畫骨心里總算也能平衡一些。
如今府里有了正妃,他的身邊有了別的女人陪伴,與他一同去應酬無比盛大的場面,畫骨的心就恨得泣血。
抓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血沿著指縫滴滴滾落。
傳說,瑤山有一毒物名叫——殤花。
即便神仙誤食也會魂飛故里,只是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路上,北北的轎子也不知哪里出了故障,劇烈一晃,就壞在了路上。
宮里來的太監小聲催促北北上了龍千尋的轎子,趕緊招呼轎夫快點趕路,以免誤了時辰。
狹小的空間,坐著兩個人,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楚听到。
北北表情淡漠,知道龍千尋不時看自己,她也不曾看過去絲毫一眼。
一個不知自己之人,又何必卑屈迎承,反而失了氣節。
北北以為寂靜會一直延續到進宮,下轎。
不想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攬過她縴弱的肩膀,毫無預警的吻霸道又粗魯地落了下來
PS︰預祝親們五一快樂……嘻嘻,支持龍千尋的粉趕緊積極哦,不然男主就要被花花的粉搶走了哦。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