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鸞歌︰江山謀 桃夭

作者 ︰ 紅靖

住在恭王府憋悶的難受,除了在王府花園里還能呼吸些新鮮的空氣外,鼻腔身體里到處充斥著燻香濃烈的味道。楓像是怕我丟了似的不肯讓我出王府一步,幾個丫鬟也像看犯人一樣盯著我。

「公主,一會兒王爺就過來,興許他會帶您出去的。」圓臉的王府丫鬟七巧看我呆呆的,終于忍不住好言寬慰我。

我長出一口悶氣,下巴支在桌子上,手指擺弄著桌上一個茶碗玩。七月盛夏,悶在屋子里就像被蒸在一口大鍋里,古代層疊而嚴密的衣服汗涔涔的貼在身上,幾乎都要臭了。

幾個小丫鬟看我一副蔫樣子,都在一邊捂著嘴偷笑。我一眼掃過去,她們立即噤聲,賠笑道︰「要不,我們陪著公主去花園里玩吧?」

「不——好——玩!」

「要不,去王爺房里找幾只簽子,玩投壺?」

「無聊!」

「哈,公主一定喜歡放風箏,花園里現在正好放風箏呢!」

「大夏天,又熱的厲害,放什麼風箏!」我煩躁的一腳踢翻凳子,站了起來。

「啊!公主!」幾個丫鬟面有懼色,都低下頭去站過一邊。

「王爺人呢?」實在是無心擺出主子的威嚴架子嚇唬她們,但心里憋的發瘋,口氣也就生硬了些。

「王爺一早就出門了,好像是進宮覲見蕭妃娘娘。」

「蕭妃?」我微微挑眉。

「是啊,蕭妃娘娘是陛下的寵妃,安國公主現在就住在她宮里。」

「那麼……」我心里忽然不是滋味,淡淡的問︰「那麼王爺是進宮看安國公主吧?」

小丫鬟齊齊點頭,還是資質比較老的七巧看出我微變的臉色,上前一步貼近我身邊,試探道︰「公主可是找王爺有事嗎?應該就快回來了吧,王爺說會回來吃午飯。」

我無奈的擺手道︰「罷了,有什麼事能比夫妻兩個見面重要呢?你們也不必準備王爺的午飯,他不會這麼快就回來的。」

說完也不理會一臉困惑的七巧,執了一柄香絹骨扇獨自跨出門檻。

七月流火,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眯起眼楮抬頭望天,白花花的陽光刺目的遮去了周圍的色彩,只剩燥熱凝滯了的空氣里盈耳的蟬鳴。

百無聊賴的翻看手中一卷翻閱了無數次的書札,隨口吟念上面的詩文,在這個充滿詩情畫意的王府小院里倒是應景的很。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精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一襲涼風乍過,吹起額前鬢旁的發絲,雖沒有滿架薔薇,此時遍開的荷花陣陣幽香撲面,令人暫時忘卻許多煩惱。閉起了眼楮半靠在身後的假山石上,爬山虎葉片輕輕搔在耳際,忍不住呵呵低笑,心情也透亮了。

「呵!仔細著涼,還不快起來?」驀地一個微帶笑意的聲音傳來,我慌忙睜開雙眼,卻看不到來人的蹤影。

「楓……是你嗎?」絕對是楓的聲音沒錯啊,可人呢?

我提起裙擺,向庭院的深處走去,在那里開滿了艷紅的木槿花,俏生生立于枝頭,溫柔而堅韌的隨風擺動。

「呵呵呵,她發現我們了,呵呵呵……」

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嬌怯怯的自花海內響起,黃鶯般清脆的笑聲蕩漾在夏風里。此時蟬鳴忽然大作,女子的笑聲像是被什麼人所阻,淹沒在刺耳的蟬鳴里。

「大哥?是你在那里嗎?」略略皺起眉,踏著青草地步入木槿林里。

微風浮動暗香來,不知為何,滿目艷麗非凡的木槿花竟似乎通曉我的心意,簌簌抖動起來,有花瓣迎風飄下,恍如夢境般美麗。

可是這夢境,美麗的卻不止我一人。

「呵呵呵……」女子的笑聲低低傳來,隨著我的腳步漸漸臨近。

我執著骨扇,輕輕撩開不時擋在臉前的枝葉,向著那個陌生而美麗的聲音走去。

「呵呵呵呵,楓,你看吶她要過來了呢!」女子聲音含著調皮的笑意。

我霎時收住腳步,有些尷尬又有些……因為我清楚的听到她叫著「楓」。

「你可以叫我楓,如果有旁人在就要叫大哥。」腦海里忽然掠過他的影像,那個我來到這個時代第一個見到的男子,他無奈的對我微微搖頭,嘴邊含笑。

「大哥……」我喃喃喚著他,心像掉入池子里的一顆蓮子,深深的深深的沉了下去。

「咳咳!」一個不自然的輕咳從身旁傳出,楓一步跨了出來,站在我面前。

「大哥?」我看著他微紅的臉頰,感到一陣寒意。

一個女子,一個清麗無方的紫衣女子跟著站了出來,白皙的皮膚在烈日下微微滲出了汗珠,像掛著露珠的亭亭白荷。烏黑的眼珠看著我轉了一圈,又轉到了楓的臉上。許是看見楓此刻頗為難堪的木訥表情,忍不住笑著,臉頰上就飛了兩朵霞紅,更顯嬌柔美麗。紫色繡著彩蝶的衣裙逶迤墜地,一層淡金色的薄紗罩衣更添她一身貴氣。縴縴玉手拿著一朵火紅的木槿花,細弱的花瓣在她手指間顫抖,更襯出那如象牙般的顏色。指甲留的很長,盡染著鳳仙花的嫣紅。

「呵呵,方才見你倚石而眠,怕你受涼才出聲叫你的。她就是安國的公主,桃夭。」

楓微笑,輕描淡寫的解釋剛才有些莫名混亂的情形。又向旁邊的安國公主桃夭道︰「她叫玄都。」

她看著我眨了眨眼楮,隨即親熱的牽起我的雙手,笑道︰「剛才是我的主意,楓不是故意要躲起來唬你玩的。呵呵,你真有趣呢,還當真被嚇著了!」

她故作嗔怒的望了楓一眼,又笑眯眯的對我說︰「听楓說,你明年開春就要及笄了,算算剛好在我們大婚的時候,嗯,如果能合在一起辦就好了。楓,你說呢?」

「胡鬧,及笄禮怎能和婚禮在一起辦?你就是這麼愛玩的性子。」

楓嗔了桃夭一句,又向我看過來,只一秒的工夫就移開了視線。

「真遺憾呢!呵呵,不要緊的,我一定給你張羅一場盛大的及笄禮,讓玄都小妹終生難忘!」

安國公主桃夭說起及笄似乎比我還要興奮,身子在花海間輕盈的晃動,好似枝頭艷麗盛放的木槿花,驚艷的讓人屏住呼吸。

「是啊……真的要終生都難忘了呢。」我低頭輕輕的說,只為說給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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