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變故（四）
二十里鋪安海珍的娘家，在張鐵山走後，海珍娘就一個 轆爬起身來，對身邊愁眉苦臉的老板和有點驚慌失措的小女兒喝斥起來。
「慌什麼慌，這才多大點事，咱還不是為了二丫頭的終身幸福嗎？守在大山里，一輩子也沒有個出頭之日，受苦受累的，到時麼時候才是個頭！現在跟著鎮上的劉廚子多好，劉廚子是原先成分不好，家中是富農，耽擱了娶媳婦，可他現在手里積攢了不少錢，雖然人長的邋遢點，可比二丫頭還小好幾歲呢？你瞧他見到二丫頭時歡喜的樣子，到時候還能虧了咱二丫頭，你們這些沒見識的，只要咱們過了二丫頭原先婆家那一關，那就等著享福吧！」
海珍娘五十來歲，女兒們都隨了她的長相，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出了名的美人。當時正是青春年華，又趕上特殊時期的時候，在村里當過幾年婦女主任，而且本人能說會道、又擅長唱歌和扭秧歌，是個當時的活躍分子，和縣上來他們村搞四清的許多大人物都來往很密切，海珍爹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從來都是忍氣吞聲的，不敢駁回老婆的任何意見。到後來人們形容誰家的媳婦出軌，就拿海珍爹做榜樣，人送外號「鐵蓋王八」！
海珍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長相普通，有沒有別的特長，當時之所以能夠娶到海珍娘這支花，只是因為兩家從小定下的女圭女圭親，所以他對海珍娘幾乎是白依百順，在他的人生信念中，除了膽小怕事之外，還格外多了一條格言︰只要是自己老婆想做的事，自己一定不會攔著！
現在見自己的老婆這樣說，自然也不敢頂嘴，只是猶豫了半天才抖著膽子說道︰「這，對淅川縣的女婿怎麼交代？鐵山也是一個老實人，咱這樣做，是不是太虧心了？」「什麼？收起你的狗屁話，什麼虧心，還不是為了咱那女兒，雖說現在她不理解，以後了她就會明白的，什麼叫做享福！至于那個外鄉的女婿，怨就怨他命不好，誰叫他沒本事呢？即使他來了能怎麼樣，他跟你一樣，都是個窩囊廢！咱多找些人，咱家在這里可是大戶，再說了還有我娘家的人呢？他孫猴子還能翻出如來的手掌心，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怕什麼怕？」她的娘家也是本村的。
「媽！咱做的太過了吧！怎麼說二姐在淅川還有三個孩子呢？難怪二姐死活不願意？」安海娟也期期艾艾的說出心里話。
「你還沒結婚的小毛丫頭，懂得什麼這才叫長痛不如短痛，咱們給你二姐做個了斷，還不是為了她的終身幸福，再說了你二姐這都到了劉廚子加十多天了，要是不願意，早就跑回來了，到至今都沒回來，這還不說明你二姐回心轉意了！至于那些沒福的孩子，提他們做什麼？」海珍娘一邊說著，一邊心里暗想，自已收了劉廚子五百元錢，這才把女兒騙回來，還特地叮囑劉廚子要好好看嚴，千萬別讓海珍跑了。
在她眼里，自己的兒女就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己有權指派他們的一切行為兒女們應當無條件的，接受她的任何指令。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為了讓二丫頭乖乖受凡，她可是花費了大量的力氣，最後事情還沒有達到她的預想。
「這個死丫頭！她怎麼就不為娘著想，這樣又有錢又老實的人到哪里去找？」海珍娘說著，又想到每次劉廚子來的時候，都是大包小包的帶著好多禮物，吃的穿的戴的一應俱全，這樣好的人錯過這村就沒有這店，自己可是越看越稱心。同時又暗暗懊惱自己的二丫頭，何必一棵樹上吊死，死戀著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山里漢！
「對了，娘！那淅川縣的姐夫要是告到政府，我們可怎麼辦？」海娟又擔憂地說到。
「這個，你們就更別管了，我和你大姐他們早就合計好了，你二姐來的第一天你們不是在你三姐那嗎？那一天不是去鎮上照相館照了相，這是為了給你二姐做身份證，如今這身份證你三姐夫早就找好人給辦了，劉廚子和你姐的結婚證都找人辦好了，他告就讓他去告好了，他有結婚證嗎？現在人家政府可只認這個，他有嗎？」。海珍娘顯然是早有預謀的。
原來在兩個月前，她听鎮上的三女兒說起，鎮上的劉廚子早已年過三十，只因為以前出身不好，娶了個又丑又有病的女子，誰成想幾年之後，這女子沒有留下個一男半女的，就一命歸西了。現在要出五千元的彩禮說媳婦，可現在的姑娘誰也不敢落下個圖財的名聲，小寡婦劉廚子又不要，看娘家這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海珍娘听了心頭就是一動，她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二丫頭，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當年自己就豬油蒙了心，嫁到外地去受苦，說著就長吁短嘆起來，急忙把大女兒找來商量。兩個女兒和她一樣貪財好勢，一見娘的樣子，馬上心通意會，三人是一拍即合，商量好一條計策，趁著秋收忙的季節，以海珍娘病重為理由，把二丫頭騙回來，這個時候她丈夫多數是不會跟著出來的，到時候他們把海珍直接往劉廚子家一送，事情就做成了，當時母女幾個就對多個細節加以謀劃，以至于後來的事情發展得還算順利，可前兩天劉廚子家來人說，海珍已經絕食好幾天了，他們還手忙腳亂的去讓劉家請醫生輸了幾瓶營養液，事態這才逐漸平息，如今大女兒守在二丫頭身邊，自己這才安穩兩天，緊接著，淅川縣的女婿的到來，卻讓她從心底也感到了心虛害怕。
于是海珍媽趕緊對自己丈夫說道︰「老頭子，趕緊到族里通知一下眾人，這兩天要是沒有別的事，都別出去，萬一淅川縣有人來，咱們人多勢眾，看他能怎麼樣？」又對女兒海娟說道︰「一會兒去把你六個舅舅，三個姨媽都通知到，就說有人要到咱家鬧事，叫他們沒事了都上咱家來！」海珍爹和海娟都應了一聲，先後出門去了。空氣一下子緊張起來，大有大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等張鐵山和建成還沒有來到二十里鋪的時候，安家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嚴以待陣了。
張鐵山和劉建成剛一進二十里鋪的村莊時，就發現村口站在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見到有兩個陌生人進村後，其中一個默身就走，腳步匆匆的王村子里奔去。張劉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劉建成的臉色明顯的陰沉起來。
在兩個人剛進了安家的大門外，就看見那名少年在門外一閃就不見了。張鐵山感慨萬分，同樣的屋子、院子，和前天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分別，可是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上一次自己是帶著對于妻子的思念，愛屋及烏，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那麼的親切，可是現在呢？卻是物是人非了!
劉建成沒有那些感慨，這個精明的莊稼人一到門口就發現，院中的氣氛很緊張。安家屋里院里都站著幾名大漢，在鐵山他們兩個人剛走進院子的時候，這些人臉色各異，有人好奇，有人不屑，有人蔑視，可是目光卻很冰冷，帶著敵意把他們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有情況？」建成朝張鐵山使了個眼色，告誡他情況有變，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故意大聲的和院中的一個人打招呼︰「唉！老兄，安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這麼多人在這兒？怎麼這姑爺上門也沒有人招呼？」
「放你媽的屁！你家才出事了呢？我看是誰在那狗帶嚼子——胡勒呢！」還沒等園中的人回答，就听屋中一片喧嘩，一群女人從屋里走出來，為首的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鐵山的丈母娘，而說話的一人卻是站在她身邊的一為相貌相仿的人，一副的刁蠻相，一樣的伶牙俐齒，一看就是姐妹倆。
劉建成猜的不錯，海珍娘的娘家人在本村也是一個大族，她的本家不算，親弟兄也有三個，姐妹兩個也嫁在附近的村莊，個個都並非善類。
海珍娘忽然看見張鐵山，有些心虛，可她畢竟是久經沙場，不是個平常人，很快地收拾好情緒，冷淡的大聲說道︰「哎呦！這不是我家的二女婿嗎？怎麼二丫頭沒和你一塊來？這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認不認一家人了，這不家里出了點小事，親戚們都還在呢?要不都進屋坐會兒？」
嘴上雖這麼干巴巴的說，可是腳卻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想讓的意思。其他女人也是一副挑釁冷淡的神情。院中的幾個男人也都神色不虞向他們趕過來一步。
張鐵山那見過這個陣勢，當場就頭腦發懵了。還好建成見機行事，急忙大聲說︰「大家可別誤會，我是建成的表哥，也是你們村老田家女婿的族人，事情是怎樣的，前些天我表嫂回娘家伺候母親，前天我表哥覺得有二十來天了，一是為了探丈母娘的病情，而是接表嫂回去。
可他丈母娘口口聲聲的說表嫂也是前天已經回去了。昨天一大早表哥從這里回去後，壓根就沒見表嫂，到時家里的大人孩子哭得哭，鬧得鬧。表哥沒辦法，到汽車站問了一下，前天壓根就沒有人賣會昌鄉到龍馬鎮的車票，可見表嫂還在這里沒有回去，就讓我們見一見她吧！」
建成其實說這些話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昨天他讓老婆去探了一下建設家的口風，晚上他仔細的想了一晚上，這件事八成是鐵山丈人家搞的鬼，這個現象在偏遠農村中舊社會比比皆是，就現在也不是也不是沒有，不過做這些事的人家都多少有些遮掩，總之人們對這樣做還是很忌諱的。今天到此一看這陣勢，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索性就把話挑明，看她安家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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