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錦 第六卷 定風波 十年生死(二)

作者 ︰ 伏弓

劉弗陵吃驚的望著長煙。片刻。他抬起手臂,將她擁入懷中。他胸口的龍涎香,一絲一縷的鑽入了她的鼻子里,似不著痕跡的種子,輕盈的落在她冰封了許久的心中。此時此刻,一種同舟共濟的凜冽情愫涌上心頭。她抬眼,竟有些深情的望著她的陛下。那女子見長煙無端端橫在自己身前,甚為氣惱,轉眼朝鄂邑看去。

鄂邑忙一揮手。女子退下。

上官桀解手回來,見到長煙先是一愣。轉而笑道︰「臣從坊間找到了一支絕好的舞團。」說著,一拍手。幾個戴著假面的男人閃了進來。

身形挺拔,剛猛有力的樣子,走起路來極是輕盈。霍光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劍柄。

「陛下,男子的舞蹈有何可看。」他緩緩開口。

劉弗陵剛要說話,卻見上官桀起身,來到舞者之中。從懷里掏出一個假面,戴在臉上。

此時,哀怨的塤聲緩緩響起。似低吟的風,那疏朗,卻沉郁的聲音,幾乎與屋外的風溶為一體,讓每個人的心頭一緊。鄂邑的身子嗖的挺緊,似乎血脈都緊縮。眸子里瞬間迸發出野獸般的光。

長煙抬起頭。劉弗陵仍舊笑著,可他手心里,已經滿是汗水,她的心也跟著戰抖起來。

上官桀的青灰色深衣,與那幾人的完全一樣,一瞬間,便隱沒在舞動的人群里。他們臉上的青銅面具,泛著清冷的輝芒,後面閃爍的眼楮,卻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面具上饕餮的紋飾,雄勁且華麗,散發著攝人的寒意。他們不斷的變換著隊形,隨著音樂的起伏,似來去的風,悠游在眾人的視線里,帶著一道道氣流,卷起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

長煙的嗓子里,發出輕聲的咳聲。她太緊張了。喝下去的水,一下子走入了岔路。劉弗陵俯來看她。

忽然,一個健碩的身影,從舞者中飛了出來。一道刺眼的寒光劃開了凝固的空氣。

霍光乍然而起,袍袖隨著他渾身激蕩的氣流而向四周飛去。他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然而,英雄垂暮。他再快,也快不過少年的刀子。只听「呲」的一聲。刀鋒從劉弗陵的衣襟劃過,卻沒有一點破損。

劉弗陵呼嘯著朝後退去。那人先是一驚,頓時明白,長煙送來的衣服是極為堅硬的物品,于是,身形還為落地,便足尖輕點,再次躍起。

青灰色的衣袖,似潑出的飛墨,流暢輕盈的朝劉弗陵舞去。劉弗陵大吼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那人卻早已來到近前。手起刀落,直奔他的喉頭刺去。劉弗陵心頭一涼,猛的閉住眼楮。「噗」的一聲,一腔熱血,如殷紅的珠子,濺在劉弗陵的臉上。他忙睜開眼楮,卻見一個女子飛身當在自己跟前。于此同時,另一只刀也已刺到跟前,竟硬生生的將刺客的刀擋了開去。

「長煙!」他大吼一聲,向後倒去,懷里抱著擋在胸前的女子。一抬眼,卻見一個同樣的舞者已立在自己身前,身形挺拔高挑。與那刺客戰在了一處。

此時,門被撞開,晙已帶人沖了進來。一時之間,血雨腥風,慘痛的喊叫和著亂飛的肢體,如修羅場一般。汩汩的鮮血,從人的體腔里噴涌出來,向四面八方流淌開去,最終匯聚在一起,朝劉弗陵的面前襲來。劉弗陵顫抖的嘴唇,泛起了一層深紫。他慌忙抱起懷里的女子。將她清瘦的身體,裹在厚重的龍袍之中。

那兩名舞者,在距離他們最近的地方廝殺,一個奮力朝他撲來。另一個則全力抵擋。劉弗陵也不管許多,只抱住長煙,縮在角落里,大聲吼道︰「放下兵器……高官厚祿!否則……殺無赦!」

長煙的血,不斷的從他的額頭流下,落入口鼻之中,那熱烈的腥氣,讓他忍不住連嘔了幾聲,卻又不斷的燃起斗志。

忽然,那刺客身形一轉,如落葉般飄了出去,揮手一劍,剛好沒入舞者的胸中。那舞者晃了晃身子,發出沉悶的吭聲。卻不肯倒地,竟伸出手握住他胸前的劍身,將身子猛的向前縱去。

「你!」劉弗陵大喊。

卻為時已晚。

那人已沖到目瞪口呆的刺客跟前,一揚手,一把匕首閃出一道寒光,噗的一聲,沒入刺客的胸膛。

晙已沖到跟前。攙起劉弗陵便向外走。

一個驚天的響雷, 嚓一聲,劈倒了院子里的一棵百年老榆。白衣男子猛的推開窗子。身邊的女子面色驚異。

「浪萍,你怎麼了?」她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姜浪萍的臉,冷如冰霜。

「有人,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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