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錦 第七卷 《風入松》金尊冷 杜飛華(四)

作者 ︰ 伏弓

我的錯亂的人生,在這里又一次讓我感受到了困頓的壓力。

我割舍了自己的愛情,也同時破壞了別人的愛情。

我忽然間頓悟了,其實只要不按照本真的想法走路,人就會不斷的走入歧途,一個人步入歧途,會將其他人牽引著共同邁入萬劫不復。在復雜的人際遭遇中,對自己負責就是對周圍的人愛護。

這道理並不復雜,卻沒有人真正懂得,或者說,大家都不敢于去嘗試,所以,都如我和商譽一般,為了保護家庭親人而委屈自己,卻發現,這條路,成了所有人的不歸路。

那段時間不斷的反省著自己。

終于打消了愛的念頭,準備做個無欲無求的女人。

可就在這時,姜浪萍再次闖進了我的生活。時間是我們完婚的一個月之後。

商譽睡在了車子里,其實過後想來,他未必真的睡去,很可能他只是希望用假寐來避免與我在窄小的空間里相對。

結果姜浪萍劫走了我,將我帶到郊外的水塘邊。

那是冬日,塘里的水凍了厚厚的冰,月光在上面被撞的鼻青臉腫。

我尷尬的面對著他,卻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和姿態來承接他依舊干淨卻熱烈的目光。

然而,他竟再次說了這樣的話。

「跟我走。」

在我後來的歲月里,不斷的听他跟我說這樣的話,跟我走。

那是種接近信仰般的力量,他是絕對的引領者,我覺得,商譽那一劍沒有刺死我,就是因為我必須用劫後余生來跟隨姜浪萍,于是,我點頭答應。

我天真的以為我們可以就此離去,不再浸泡在世人的口水和自己的嘆息里。然而,譽還是追了上來。

他和浪萍打斗起來,後來還受了傷。

當然,譽的身手是非常敏捷的,可是,與姜浪萍比起來,似乎還有段距離。因而真正阻擋了我們離去的人,實際上是玄墨,浪萍的哥哥。

我想,玄墨是他生命里和我不相上下的人。他不能傷害的人,養育他且用生命保護過他的玄墨哥哥。

後來我才知道,玄墨曾經也是個術士,只不過自知天資不夠,且更為嗜殺的他,最終暗地里成為了效忠于燕王劉旦的刺客。

也許是因為過早的嘗試了殺戮,那血腥的甜味讓他不能抑制的奔赴到最凶險的地方,那便是刺客的戰場,任何場合,任何地點,任何人,只要是阻礙了主人的步伐,便一律不問因果的鏟除掉。讓他們灰飛煙滅是玄墨這樣詭異的殺手最高的使命。

因而,在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便感覺到一股逼人的殺氣。

就在我為姜浪萍觀戰的時候,譽還是偷偷的將我帶走。

他用王命再次將我敲醒,我差一點害了浪萍,也害了商譽和我自己。

我們走後,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我的丈夫,商譽,竟然被上林苑的白虎所傷,且不治身亡。

突如其來的自由讓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我是希望逃走,可是,我從沒詛咒過商譽,我不希望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

至少,他也該和我說聲對不起。

可是我知道活人永遠贏不了死人,我沒有資格和死去的譽再計較什麼。

我被迫卻也是很痛快的離開了商家。

回到儷屋,竟然遭逢了父親的辭世。

那段日子,真是我最揪心的過往。

常喜母子在這個時候來向我示威,自然是被我整治了一番,我從來就不懂得忍讓,所以教訓起人來頭頭是道。

最終,我還打了展屏一巴掌。

就這樣,我們種下了更深毒的仇恨,成了真正不能化解的冤家。

後來在宮中,我以淖方成的身份擔任披香博士的時候,她重重的對我進行了還擊,我的臉險些被打開了花。

其實我從沒想害她,我只是想救她。

我被迫折斷的人生在這里轉變了方向,姜浪萍就是那根將我縫合的線。

他竟然利用火浣鼠皮毛見到了劉弗陵。

也許他早已預見到劉弗陵會是一顆逃逸的流星,最終會走下神壇匯入浩瀚的星河。

所以,他利用了他的出離心,得到了我向往已久的自由。

可是,就在我們興高采烈奔赴幸福的時候。

長安城爆發了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宮廷政變,那場浩劫不亞于征和二年的巫蠱之禍。

我已經看見了玉門關外的晚霞和夜露,誰料,就在這一刻,歷史將他沉重的閘門關閉,我和姜浪萍被阻隔在了生死的邊緣。

還記得,我伏在馬背上,滿身血污。

我的面紗就在那一刻掉落。從此,我放棄了自己的誓言,選擇了勇氣和承擔。

我不知道,為什麼僅僅相隔了一道城門,風就可以變的如此肆虐。

我重新打起精神,竟踫到了一隊遠行的商旅。

他們救下了我,給我衣服和吃的。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匈奴商人。

開始我有點害怕,不過他們異常友好。

還給了我一點點銀子,基本上夠我一路上跟隨姜浪萍回到長安。

我想,這可能歸功于我不屬于長安人的那種凜冽的眼神。

他們說,你不像中原人那麼精致,你有著我們的豪爽和粗糙。

于是,我甘心情願的穿上了匈奴女人的衣服,那是一種蒼灰色的勁裝。

頭上用麻巾裹住,基本上遮住了我的臉龐。

我的眉宇間的確有些男子的英武,可能真是這一點,讓他們覺得我比較親切。

後來,我騎著姜浪萍的馬,重新入關。我不能讓我的浪萍就這樣留在骯髒的地方,要解月兌的話,我必須帶上他,否則,就一起隕滅,反正我曾經就是個破碎的星宿。

跟隨他回到長安,我落腳在倚翠樓。

寶箏給了我力所能及的救助,我想,從此以後,我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貴人。

然而,我的本能讓我不善于與她們交談親近,我覺得這樣彼此更加安全。

後來,我入宮見到劉賀,他果然是個昏君,竟然要將我的血放光。

不過好在那時浪萍已經獲救,一切都要歸功于劉弗陵留下的免死金牌。

我用自己的命做了交換,我覺得這是很值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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