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字的，每一個字都咬的極重了……
不知道是說他做得出什麼……只覺得好像每一字都有心力在里面，上官宣听的心里一顫……
金碧桐本來性子就烈，上官宣看著她目光都覺得寒涼，連忙說︰「只見過一面，是為了李嘉慕的事情，她找我幫忙，就一次。」
金碧桐眼底都溢出了些光亮︰「上官宣，我從來沒有這麼悔過，當年我爸爸說你不可托付，我反駁他，說你心腸軟，人好，現在看，真是我眼楮瞎了！我從來沒有這麼悔過，當年我為什麼要北上去找你！」
上官宣沉聲，有些皺眉︰「你不要這樣……茆」
金碧桐听見他說，心里卻好像針扎一樣……
曾經在東北的時候，她哭，他那樣的男人都會怕起來，是真的心疼，急的安撫她……
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凍，又什麼時候知道饑餓的滋味，可是在家里等他，等的瑟縮，為了一個小小的地瓜就能歡天喜地，他見著她哭，急急地勸她，可又勸不住，便說︰「碧桐，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你別再哭……蚊」
那時候他的臉孔上面都是憂心，而現在，卻是這樣……
只說「不要這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不需要安慰……
「上官宣，你這樣累，離了就是，別傳揚出去，也都沒人敢報，你怕什麼？我都不怕了，我爸媽那邊瞞著，知道了也是我去說。」金碧桐緩聲開口，目光終于沉靜下來，一字字的說。
上官宣沉聲︰「胡鬧！老爺子這麼大年紀，氣性又大，萬一身體出了差錯誰來負責？」
金碧桐只覺得這真是夠了……
一直以來演戲給所有人看，自己都困在局中，慢慢的竟然好像都忘記了那些事情，現在說離婚，還要看天下人的眼光，怕老爺子身體承受不起，卻沒有一丁半點是為了這段感情……
曾經，也是深深的愛過，像小說里那樣，她不顧一切，只要念著他的名字，就敢刀山火海……
燦爛永遠敵不過時間和小三……
若無富貴，大約是能相濡以沫到一生的終結，可是不是，富貴無罪，卻是人變了……
現在還在外面訪問，沒什麼地方好去，金碧桐緩聲︰「上官宣，回去就離婚。」說完，去開了門走出去，外面警衛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改不改關門……其實都听得到些，卻只能假裝完全不知。
上官宣沒去追，坐下在沙發上，今日的身份，是不可能追出去的，已經這樣的年紀，還去外面拉扯，總歸不像話……
目光挪到外面的景色……
是個熱帶國家，外面一年都翠綠，陽光帶著白色照耀下來，有些斑駁了的樹影，一團團的光亮……
跟東北真的是千差萬別，曾經雪落的滿山，她在家里等他，是生產隊給的一個房子，其實還是知道金碧桐的身份才特意特殊化了，他拒絕，大隊長還跟他說︰「不是為你，你老婆那是金書記的女兒，為了革命也不能怠慢，金書記為國家做出多大貢獻，女兒在我這里吃虧傳出去我怎麼立足！人家細皮女敕肉，你當跟你似的！」
那時候真的是苦，可也真的是好，再好再好不過……
他記得那時候他踏著雪回家，其實一周也就一次回來的時間，她從放里面跑出來迎接他，滿臉的笑，臉上卻凍的酡紅，手上躲著他，卻是被凍成了凍瘡，他心疼，她卻笑，說︰「沒什麼，你這不是回來了。」
他當時就決心，怎麼也都不放她了，這一輩子虧欠她太多……
怎麼能不對她好，再怎麼慣著寵著也都應該……
結果卻怎麼這樣……
金碧桐說話，是說一不二的，當年懷孕為了上官睿，都不曾說過離婚，一直撐著到今天，卻說了要離……
離婚嗎？
外面走廊是木質結構，金碧桐鞋跟的聲音一聲聲的，由近及遠……
心里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被拽住，揪的生疼，一分分的扯遠，另外一段連在金碧桐的身上，她走開一步，他就更痛一分……
一步錯，步步都錯……
*****
慕容聰拉了上官睿去喝酒。
說是都沒有單身夜，怎麼都應該慶祝一下，上官睿說帶著明薇一起過去，她推說不要，本來就不愛喝酒，兩個大老爺們上官睿和慕容聰一起，她還不如跟樂沫沫和明茗去逛街才好，反正也沒多久時間。
昨天才給明茗打了電話，明茗就在棠會所，說是樂沫沫帶著她在里面玩，她問了慕容聰呢，明茗說︰「姐，放心，我答應過姐你的，我知道分寸。」
可是聲音里面，明顯的那樣的不情願，帶著絲絲的不舍得……
夏明薇只覺得明茗可憐，喜歡慕容聰，慕容聰卻已經有心上人了，于是又安撫了幾句，隨便她玩鬧去。
約了地點，上官睿送著到了商場門口，夏明薇下車揮手再見，看他又倒車調頭，調頭過來又跟她揮手，才終于是開車離開。
夏明薇心里覺得暖……
才一回身，就有電話過來，是個陌生號碼，心里頓時有些唐突了，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來，卻是上官宣的聲音。
四平八穩中帶著一點點壓的住人的氣勢……
「夏小姐，有些事情我還是親自來見你一面，麻煩你出來一趟吧。」話語算是謙和的，可是那樣的氣質是掩蓋不掉，居高臨下的氣場，她听著心里就有些發顫了去……
「好。」夏明薇答話。
掛了電話，左右看一看，路邊就有輛車子停著，這樣看還真的不覺得什麼，好像是鬧市里的一葉扁舟似的，絕讓人想不到會有什麼大人物出現在這里，連車牌都是H市本地的，貌不驚人。
車上過來一個人，也一樣有禮貌，對她說︰「夏小姐，這邊請。」
夏明薇過去，車門被拉開，她進門去。
里面空間倒是大的，應該是特制的車子。
上官宣看見她，目光掃過她的臉孔，也沒多說什麼，車門關上，他才說︰「夏小姐，睿睿的事情麻煩你了，他到底還年輕，又胡鬧慣了，我若是不管他不知道他要成什麼樣的風雨出來，所以只能找夏小姐來談談。」
聲音一貫的四平八穩……夏明薇這樣近距離的看，才看見上官宣眼角的紋路，也是這麼大年紀的人，比電視上看要老一些，可是更讓人覺得怕……
夏明薇「哦」了一聲。
上官宣直說︰「夏小姐的身份特殊，跟睿睿不合適，本來以為碧桐來一次也就夠了，夏小姐又回來我是不同意的，結婚證已經作廢了，你也知道吧？」
夏明薇听得直起身來，問︰「作廢了？」
上官宣看她反應，猜她還不知道，回說︰「少了一頁文件，不能生效，已經通知睿睿的，睿睿看來沒告訴夏小姐，我來說也是一樣。」
夏明薇心里有些空了……
結婚證沒有生效，大概就是那天上官睿接到的那個電話，難怪他說去海外，原來是為了這個……
上官宣問︰「夏小姐心里怎麼想？不妨直說。」
言下之意，是要夏明薇一個答案。
要錢還是要什麼，退出還是不退出，都要一個答案出來做個交代！
好像小時候上課被老師提問卻不知道答案的場景，夏明薇看上官宣，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心跳有些快，他到底還是上官睿的父親，看上去又嚴厲……
夏明薇停了一下，問︰「伯父，我不想離開他。」
伯父這兩個字，是想了又想才想出的稱謂……
上官宣聞言卻面色沉了，這樣一個小姑娘都敢拂了他的話，跟他說不想離開……
上官宣皺眉︰「你要跟我說這就是感情？」
夏明薇低頭，說︰「伯父，我是真的想過，上次阿姨過來找我，我也離開過，可是我不想了……一次就夠了，我們都覺得一次就夠了，再別這樣，我們認識了五年才在一起，都覺得辛苦並且累了，我們是認真想在一起……」
這是這些天她心里就在準備的話，可是本來以為會是金碧桐，兩個女人還更好說話一點點，面對上官宣，卻不太利落了……
上官宣厲聲︰「我說了不準！我是上官睿的父親，我不準你們一起！」
聲音里都是威嚴……
夏明薇不料到上官宣會怒了，抬頭看他，有些駭人的樣子……
「伯父，我試過了，我試著離開，是不能才回來，上官睿他……」
然而話卻被截斷，上官宣厲聲︰「別用睿睿當借口，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和他媽媽都不同意，你一意孤行也沒有好處，睿睿今年都多大年紀，還在跟外人胡混，有什麼資格說堅持，三心兩意的一事無成還忽然說結婚，要鬧的滿城風雨才罷休？你跟著他胡鬧，跑到H市當個檢察官，除了是我兒子，還有什麼是你看上的？他……」
「伯父！」夏明薇聲音陡然的大，截斷上官宣說的話，幾乎是嗆聲︰「他不是那樣的人！」
車內一瞬間有些靜了……
夏明薇聲音還有些顫抖在里面，是怕的……
可是還是要說……
上官宣眼里的上官睿，竟然是這樣，一個父親對兒子的評價竟然是這樣的一事無成，好像要把上官睿踩在腳下去……
「上官睿他很認真也很努力，在荷蘭的時候，他做外交，要忙到凌晨才睡，那些譯文有法語荷蘭語英文，還都是專有名詞，就算是本地人都不一定能懂的，他也都是自己一樣樣學會，伯父你知道吃一頓正宗的法國大餐需要多少刀叉，紅酒需要多少禮儀多少年份……這些他都是認認真真的學的，並不是玩，他出入的宴會都有目的，都非常辛苦，根本不是你說的……」夏明薇一口氣說……
上官宣眼底有些亮光，說︰「辛苦？他跟慕容家的兒子在外面胡混，你當我不知道！」
夏明薇看向上官宣，對著他的目光︰「伯父，你有沒有關心過上官睿？他在荷蘭這麼多年，您一個電話都沒打過，您說您知道他在外面胡混，卻為什麼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他是那麼細心的一個人，您對他卻只有冷漠和訓斥，他的優點太多太多，所有人都覺得他好，為什麼只有您覺得他一文不值？」
「李建科的女兒真是不一樣！」上官宣冷聲︰「處處算計的這樣清楚，跟李建科真是像！」
忽然听到李建科的名字，夏明薇微微的一瑟，問︰「伯父認識他？」
按理說不會有太大的交集，只可能知道有這麼一個地產商人，卻怎麼話語里面都是鄙夷，還說李建科算計的清楚，好像李建科曾經做過什麼精于算計的事情似的……
上官宣不回答。
夏明薇看向他，真的很像，其實上官睿長得很像上官宣，眉眼尤其是，細節卻像了金碧桐，柔和的多……
「伯父，我覺得他好，跟他是誰的兒子無關，上官睿有多優秀所有人都看得到，他不在乎我是誰的女兒，也不在乎我身上發生過什麼，我覺得這就夠了，我只想對他也好，結婚不結婚我都不那麼在乎……可能我們在您眼里看是會好笑了，可是伯父您也年輕過，上官睿跟我說過您的故事，他講的都那樣溫柔，阿姨能放下一切去東北找您，您也一定會懂我現在的想法，上官睿對我太好，我只想讓他開心，別的都顧不上……對不起頂撞了伯父，我想我還是先走了。」
上官宣看向夏明薇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夏明薇伸手去開車門，忽然伸手上官宣又問了一句︰「你跟李嘉慕，是什麼關系？」
……
夏明薇伸出去開車門的手停了一下，握住門把手，頭也不回，低聲︰「哥哥。」
上官宣听見這個答案，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輕松︰「我調查過醫院的記錄。」
言下之意，他都知道五年前的事情，她孩子的父親他應該更清楚……
夏明薇說︰「這些上官睿都知道。」
上官宣似乎是低嗤了一聲，卻又好像是嘆氣︰「你什麼都不知道，睿睿從來心思藏的深，你覺得你懂了，卻是真的懂了？你要是能跟他一直下去，我倒是願意，只希望別以後再起風波。」
夏明薇回頭看上官宣，卻看不出端倪……她听不太懂他的話，很含糊的……說上官睿心思藏的深，說他們不能一直在一起，還提了李嘉慕……
是說上官睿會放不下她曾經跟李嘉慕在一起的事情嗎？上官睿對李嘉慕的確是一直都有很深的敵意，她也是知道的……
手機鈴聲響起來，夏明薇看了一眼，是樂沫沫的電話，先掛斷了。
「伯父再見。」樂聲一停，她就說。
說完，開了車門出去，外面艷陽高照，白花花的落下來……
一下子就熱起來……
旁邊有警衛就守在一邊，見她出來就過來進車子里坐下，關了車門，等著上官宣的下一步指示，卻等不到，于是開口問︰「首長，現在是回B市嗎？」
上官宣頓了頓，才說︰「好。」
他這趟出來算是低調，並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越快回去越好……
車子開動起來，上官宣看見車窗邊緩緩過去的夏明薇，回頭又看了一眼，正是二十多歲好年紀的女孩子，要不是李建科的女兒，要不是跟李嘉慕之極愛你……他可能也就不會反對，今天看，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可是上官睿呢，他這個兒子呢？又是為了什麼結婚……
未來的一切，他已經是老了，再也管不住，只能是盡力……
惟願一切風平浪靜……
*****
心里好像有些不舒服，怎麼都不順暢……
跟上官宣談完下車，夏明薇就覺得頭昏，一冷一熱的緣故嗎？可是上官宣車子里的溫度是恆溫，也算不上冷，比商場里的空調溫度還要弱一點，外面是的確熱了，也可能是這樣說完一番話，回頭想對方是上官宣，有些後怕……
去商場里面找了樂沫沫和明茗，一起逛著街，樂沫沫和明茗身材更像，都是瘦的好看的類型，身高也差不多，樂沫沫喜歡溫婉的小碎花之類的衣服，明茗喜歡素色設計獨特的，兩個人偏生能逛到一起去，相親相愛，倒是比她更像姐妹……
夏明薇身體不太舒服，也就在服裝店的沙發上坐著，看他們一件件的換衣服，還是明茗看不下去挑了一件給她，催她去試，夏明薇穿著也是好看，是米白色的裙子，一字肩領，露出脖頸和好看的鎖骨來，看上去溫婉動人的，明茗和樂沫沫都說好看，夏明薇看了看價簽，真心覺得還是算了。
一萬多一條裙子……
明茗見狀也就算了，乖乖的坐到夏明薇身邊去，樂沫沫看不下去，說︰「不管，你們的都我來付賬，非買不可，明薇你也太替上官學長省，你花他錢他肯定開心，他才不會計較這麼點。我回去找上官學長報銷，他零頭肯定都給我填滿了。」
夏明薇只說︰「明茗你去試，姐給你買，你這麼年輕穿漂亮一點也應該。」
樂沫沫拉了她的衣服也一起要買單，夏明薇只好拿了卡來付了帳，以前也是這樣的，可她不會自己來買這樣貴的衣服，都是上官睿送她，價簽也都摘了。
樂沫沫笑說︰「上官學長那邊接到賬單，你這樣花他的，他才開心呢，他的生意那麼多。」
夏明薇有些愣，問︰「他有很多生意嗎？」
樂沫沫點頭︰「當然了，自然是有的，不過都不用費心，是些大單子的，誰家都一樣，我是可憐點，都我爸媽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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