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日炎炎中,六一兒童節來了。早上的時候,听見從後山傳來的蟬鳴聲,林靜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就這樣坐在床上,直到林婷來叫她了才起床,
「宿命的相遇帶來的是誰也不知道的未來,有燦爛的煙花,美麗的煙花,濃烈的柔情,以及誓言過後的破碎風聲。我們所處的這個年代太叛逆,愛情就僅僅限于美麗的童話里。沒有人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用盡全力去爭取,爭取有一個平凡的日子。」
這是秋庭在最近的一次通話中說的,林靜看起來覺得很是頹廢,不過,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倒是恰如其分。林靜看著周圍歡聲歌唱的學生,突然生出一股悲涼起來。林靜恍惚之間沒有听見講台上的領導講了什麼,旁邊的田冬梅踫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反應過來,看見羅敏對她招手示意她上台領獎。
「這次我們學校六年級一班的林靜同學在這次的數學競賽中榮獲特等獎,這是我們學校的榮譽也是林靜同學的榮譽,下面有請林靜同學給我們講話。」一片歡呼。
「首先很感謝我的數學老師羅老師,是在她的悉心教導之下,才有了我今天的成績,其次是我的同學,在學習的過程中幫了我很多。我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但是我相信勤能補拙,只要我們認真努力的學習就一定能夠取得很好的成績。謝謝大家的支持,我會更加的努力,創造美好的輝煌。」
然後是 啪啪的掌聲,林靜平靜的走下台,然後是報幕的一個女孩子上去宣布六一兒童節匯報表演開始。舞蹈《搖太陽》、《蘭花草》、《撥浪鼓》、《童年》、《讀書郎》。合唱《祖國的花朵》、《讓我們蕩起雙槳》、《我的祖國》等,還有孔雀舞,小品,笛子獨奏。雖然舞蹈的編排上面不如後世的精致,服裝業不統一,但是盡管這樣還是可以看出孩子們的快樂。台下還有學生的家長,賣小零食的。到處都是人,看起來熱鬧極了,台下的家長看見自己的孩子得了表揚臉上都是笑容,使勁鼓掌。本來今天林建軍他們要來的,被林靜拒絕了。
當校長宣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林婷參加了班上的節目,頭上扎著用紅布條纏的彎彎的辮子,眉心的地方點了紅痣,看起來很是乖巧。兩姊妹回到田園的時候,看見楊芬、楊萍、林杭、林青,甚至是爺爺女乃女乃也來了,林建軍說是替她慶祝。林靜低下頭,眼里有淚光閃過。
一周之後。
林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看著窗外的夕陽,林靜突然生出一股無名的悲涼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季節林靜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叩叩叩……
敲門聲把林靜的思緒拉了回來,打開門一看原來是今天早上開車來接她的司機小郭。「郭叔叔,有什麼事嗎?」。
郭文書大學畢業之後留校任教教授助理,三年之後,被推薦到省教育局里當文員。郭文書為人大方活絡,但這一副眼鏡讓他看起來又很斯文,處理事情干脆利落還很有主見。不久就從文員直接提拔到副局長王培道身邊當助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培養他當接班人。這次四川省小學生競賽本意是選出最優秀的學生參加全國奧賽。
「郭叔叔,有什麼事嗎?」。
郭文書看著女孩漆黑的眼,瞬間失神。他扶了扶眼鏡說︰「副局長讓我來通知你晚上六點的時候在會議室里集合訓練。」
林靜點頭表示知道了,在郭文書準備離開的時候,林靜突然說︰「郭叔叔,這里有可以打電話的地方麼?」
「打電話?」郭文書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是了,現在這個年代一個小孩獨自出遠門,雖然沒有拐賣人口的人販子,但是終究不放心。當他看見林靜一個人的時候,嚇了一跳,其他的小孩誰不是有家長陪同,大包小包的拿著。
「給我爸爸,怕他們擔心,打電話報個平安。」
「在機關大樓辦公室里有電話,我正好要過去拿文件,一起過去吧!」
林靜點頭,拿好鑰匙、錢包就同郭文書一起出門了。這次培訓的孩子連林靜一共有18個,由于江花縣離成都最遠,所以林靜是最後一個到的,其他孩子都已經培訓了一天了。
住的地方是省教育局的招待所,由于修建的時間很久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潮濕的味道,牆上的石灰剝落露出里面的水泥,有的地方裂開了,有的地方到處是涂鴉。在夕陽的余暉下顯現出一種頹廢的悲涼出來。林靜跟著郭文書出了招待所,沿著一條水泥路往前走,兩邊有高大的梧桐樹,伸展得密密麻麻的枝葉把整條水泥路都遮住了。轉過一個彎,到了一棟老式樓房下面,看見郭文書熟絡的和來來往往的人打招呼,林靜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郭文書把林靜帶到一間辦公室里面,指著小幾上的電話說︰「我出去一下,你打完電話之後再這里等我。」說完就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林靜掃視了整個辦公室,大量的文件資料散落在辦公室的四周。一張老舊的沙發,矮幾上的托盤擺著幾個茶葉罐,幾個帶著蓋子的白瓷杯,旁邊有兩個鐵皮水壺。老舊的辦公桌在靠窗的地方,桌上同樣的堆著大量的文件,還有鋼筆、墨水、圖釘、鉛筆、直尺、一個老舊的眼鏡盒,後面是一個暗紅色的玻璃櫥窗,里面全部都是貼著標簽的文件,而電話就在辦公桌的前面。
林靜揭開蓋在電話上面的白色方形雕花綢布,熟練的拿起話筒開始撥號,三聲響之後,听到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請問你找誰?」
「劉叔叔,我是林靜。麻煩你到田園給我爸爸說一聲我到了,讓他不要擔心。」
劉金元放下電話後,對著旁邊百無聊賴正打著瞌睡的中年婦女說︰「王姐,我出去一下,你看著一下這里。」其實銀行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況且這個時候是沒有人來辦理業務的。
中年婦女沒有睜眼,對著劉金元揮了揮手,劉金元扯了扯皺巴的衣服,然後朝著田園走去。
…………
林靜坐在會議室的後面,听著隨身听。在她的前面三三兩兩的人坐在一起,有的在討論數學題,有的在聊天。林靜不時的在紙上寫著什麼,這時候如果有人靠近的話,肯定會吃驚,因為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日語。
不多一會兒,禮堂里安靜了不少,林靜抬頭就看見進來的兩男一女。按下暫停鍵,仔細的打量著來人,前面的那個男人抬頭挺胸,看似平和的目光掩蓋了男人眸中的嚴厲,看起來應該是領導了。後面的那個男人稜角分明,眼楮下面有著明顯的黑眼圈,176cm左右的身高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干瘦,唯一的一個女人穿著時下流行的百褶裙,頭發一絲不苟的貼在頭上,看起來干練精明。
「同學們,晚上好。我是省教育局副局長王培道,這兩位是全省有名的特級教師鄭金泉、吳小莉。鄭老師和吳老師在數學研究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相信在兩位老師的帶領下,我們一定會取得優異的成績。」王培道講完以後,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兩位老師開始念名字,念到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上去領卷子。
「賈林」
「到」
「舒國良」
「到」
「年小慶」
「到」
「王奕凱」
「到」
……
林靜突然覺得‘哄’的一聲,腦子里像是被炸開了一樣。林靜不由得苦笑一聲,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就是命運吧!林靜低下頭裝作撿東西的樣子,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小靜,我喜歡你,喜歡你好久了。答應我,成為我的女朋友吧?」
「小靜,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小靜,我們會永遠的在一起,我答應你會給幸福的。」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打碎的鏡子一般,在林靜的記憶里飛速的旋轉。誓言,也許是世界上最容易被打碎的東西。對不起,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傷人的一句話了,那種可以讓人身體都裂開的痛。
「林靜,林靜……」
回過神的林靜反射性的抬起頭,擦干眼淚。低著頭上去領了一份卷子,所有的人都看著她,收斂了心神開始做了起來。
做完了之後林靜對著桌子上的卷子發呆,並沒有注意到鄭金泉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眼楮是心靈的窗戶,這個女孩的眼神沉靜、深邃得看不到盡頭,那種經歷過傷痛的氣質在時間的流逝下沉澱為難言的魅力。
好不容易按捺下翻騰的思緒,林靜松了一口氣,放開一直用力握著的雙手。突然的感到一陣疲憊,自己的重生到底意味著什麼?
鄭金泉拿起林靜的卷子開始看了起來,越看越興奮。干淨整潔的卷面,條理分明的邏輯,過人的思維方式,特別是最後那道題,可是去年的奧數題。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天然流暢。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