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以天色已晚,自己頗有困意為接口推掉了劉備的請求,劉備也覺得王易是得休息,但還是十分遺憾地離開了。
王易打了個哈欠,轉身朝營帳里走去,卻見僻靜處的一個營帳還依舊亮著燈火。
排行老末的王讓最近在王易指導下迷上了《九章算術》,他現在和王良輪流看護姐妹花和那個瘋癲的老頭。
現王易盯著那個帳篷看,王讓的臉上出現了奇異的笑容︰「嚴伯早就睡著了,主公現在去他肯定不會醒來。」
皎潔的月色下,對面就是女孩的閨處禁地了。听到王讓這麼說,王易立馬給他吃了幾個毛栗子︰「專心看你的算術書,明天我考你作圖。」王讓嬉笑著應了聲哦。
王易輕步踱到那營帳前,想听一听營帳里的動靜,突然听得里面傳來蚊蚋般的低吟︰
「外面可是王公子?」言語中帶著羞赧,又頗有幾分急迫。
「嚴葳?」王易在外頭把聲音壓得極低。說實話,今夜又是月色皎潔,漫天星辰讓王易能夠洞悉自己內心的那團火焰。
「公子請進來吧。」里面的回答就像春風一樣。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王易索性一把撩開蓬帳鑽了進去。一股芳香幽幽環繞,竹蓬內充斥著燥熱的氣息,王易抬頭就看見顰蹙有傷的佳人規矩地坐在文飾毛毯上直直地看著自己。于是,王易匆忙一揖,同時把臉微微側開,以示禮節。
嚴葳的臉上淡淡地鋪了一層霞彩。今夜她散開了髻,烏亮的長壓住的細長的眼梢,顯得特別嫵媚。
王易這個動作引起了對方的輕笑,女子用一種特別的口吻笑道︰「公子每天都教習他們頌文習禮,卻還是不拘小節啊。」
王易「哦」地一聲︰「恐怕小姐也是如此吧,深夜喚我入帳,莫非想與在下促膝長談?」
「薄浮!」嚴葳的臉愈紅了,她禁不住啐了一口。
不過頓了頓,她又道︰「王公子整日操練義軍,卻也只有今天才有心情記起來輕浮幾句。」
語氣似乎有些幽怨,王易自然記得那日的魚水之好,他局促不安地動著,突然現這竹蓬里僅余男女二人。
「我妹妹去照顧父親去了。」似乎是洞穿了王易的心思,嚴葳露出個淡淡微笑。
王易愕然地听她說出這句話,只覺得這句話的挑逗功力隱隱過了自己。佳人深夜未眠,且又長披肩,難道是在誘惑我麼?
恍惚間,一小杯盛滿液體的棕油色漆杯被一雙縴手呈上,「公子請飲湯水。」
或許這個時代還沒有飲茶這種說法,因為甚至連「茶」這個字也是唐代陸羽將「荼」字減去一畫而來的,茶的起源眾說紛紜,不過用熱開水招待客人卻是自古以來就有的。王易接過漆杯,輕呷一口,只覺液體溫潤可人,一股清香淡淡觸著敏感的味蕾。
嚴葳趁王易品著帶上清香的熱湯,略帶責怪的語氣幽幽道︰「那日……公子如何也不再來打聲招呼呢?」
王易盯著這女子看,直看得對方將頭深埋在胸口。他暗忖這女孩已將身軀托付于自己了,興許是突如其來的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王易的笑容十分勉強︰「現在到處都是盜賊匪徒,將東郡的蛾賊擊潰後,再說吧。」
「子雲,這不是你的真話……」
王易听到美人說出這句話,看見她雪白的肌膚幾乎照亮了整間竹蓬,她身手那件做工精良的曲裾被縴手緩緩拉下,悶熱的氣息將美人罩上了桃紅一樣的色彩。王易長嘆一口氣,目不斜視地把即將滑落的曲裾拉上來。看到嚴葳的目光決然地射來,與她臉上那抹嬌羞的紅艷相互映襯,王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中已經蕩起無數漣漪。
王易在嚴葳耳邊輕吐著熱氣︰「擇日吧,今天我累了。」
少女徹底陷在了少年的懷中,用兩個人才能听見的聲音說︰「那就讓妾身來服侍這一夜,可好?」
「案台上還有許多要處理的文書,明日恐怕皇甫將軍還有事。」王易擺出了這個借口。
「別太累了。」少女的手在王易的胸膛畫著圈圈。
嚴葳已將身家完全托付給了王易,她需要王易在她身邊,給她安全感。
王易何嘗不是如此?然而他現在要面臨一場大戰,更重要的是,他對那天的**之樂至今仍然感到十分意外。在專注于奔走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王易甚至以為他和這對姐妹不會生交集。
然而那個月夜讓若即若離的少男少女終于緊緊地攥在了一起。盡管之前他們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甚至沒有幾次面對面。王易知道,無論那個月夜下的事生得多麼突然、多麼荒唐,命運已經給他安排了一個貼心的伴侶,讓他在道義上無法拋棄。
王易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家的影子。
深夜,王易提著戰刀徘徊于營帳之中。
「敢問閣下可是王子雲?」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千軍萬馬攔」外響起,王易很輕松地找到了這個呼喚他的人——是一個略胖,神情間透著精干的青年人。他一身行者風範,一下子引起了王易的興趣。
「閣下是……?」
青年人笑道︰「在下劉馥字元穎,沛國相人。因為明天大軍就要調遣一支先鋒進擊黃巾軍,而在下的義軍又在前列,因此思緒不定,難以入睡,不想能在這里遇到同道中人……不過……好像閣下的部眾明日並未擔當主攻,深夜徘徊,想必是有其他煩惱吧。」
這劉馥其實是成心躲在暗處的人,他已經听王易講了一夜的課。原本在他身邊的草垛里還藏著荀彧和皇甫嵩的佷子皇甫酈以及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不過他們看見王易走進一處僻靜營帳後便離開了。
但劉馥是存心前來,一定要見著王易的。
王易一下子沒能想起來「劉馥」這個人究竟是誰,不過他更好奇劉馥口中的作戰計劃,他很奇怪自己竟然一無所知。得到王易的詢問後,劉馥撓著腦袋呵呵笑起來︰「瞧我這記性!我與皇甫嵩有舊,剛才是他譴人告知我的。子雲你初來乍到,怎能知曉?呵呵……」
劉馥的爽朗獲取了王易的好感,他拱手道︰「此夜既廢,不如劉兄到我這兒小飲一杯?」
「好!」劉馥轟然叫道。
領著劉馥在營盤里轉了幾圈,王易也沒有過多介紹,但趁著夜色劉馥還是現了與眾不同之處︰王易的營盤並非呈方正的矩形,而是形成不規則的多邊形狀,在每兩道「千軍萬馬攔」的交匯處會有三座竹制塔樓,每座塔樓上都搭載五名士卒,中塔上一人持劍另三人投短槍,余下一人操控銅鈴。另外兩塔全部都是四人持投槍,一人持劍。營盤中央也有一架類似大 的四輪竹塔,上置銅鈴。營盤之間分工明確,毫無雜音,以什(1o)為單位的夜巡單位分插在營盤之中,童子軍們的隊伍極為齊整,而且目不斜視。
在王易的營帳里坐定後,劉馥好奇地打量這間營帳里的陳設,因為這里處處透著新奇。譬如他「奇怪」地坐著的這個類似于幾案的東西——兩塊矩形的鐵框交叉在一起,平行的兩端連接著數層厚布。他本來甚至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是干什麼的,但看到王易一坐在上面後,他也照坐了。至于那些疊放在一起的木頭箱子里的書籍,劉馥更是產生濃厚的興趣,他原本以為是些很常見的經書論文,不想那些用蔡侯紙裝訂而成的黃色書本里畫滿了鬼怪的符號,一些圖畫讓他眼花繚亂。
「很奇怪吧。」王易遞過來一只盛著開水的竹筒杯。
劉馥點點頭︰「唔……處處都透著新鮮,坐著的這玩意兒就不是很清楚。」
王易哈哈笑道︰「這是椅子……唔,算是胡人的明吧,原名應該是叫凳的。不過我把胡人的東西改裝了一下,你看。」王易站起來,用手握住下那東西的兩端,輕輕往里一按,那椅子竟然合並到了一起——其實這也就是個折疊椅罷了。
劉馥看得一愣,驀然拍手叫道︰「好想法!行軍征戰總不能始終正坐在濕冷的地上,如果遇到困難,連條毛毯都找不見,那就更討厭了。子雲你這真是奇思妙想,坐著舒服不說,更是便于攜帶。」劉馥說著看看四周,目光落在了一張抄襲後世行軍床的臥榻,再一拍大腿︰「我看子雲帳中盡是這樣可以隨身攜帶的東西,怪不得日行數十里,妙啊,妙!」
王易有些吃不消劉馥的一驚一乍,他從來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見劉馥的思維這麼活絡,喜歡把明藏著掖著的王易有些後悔把劉馥帶進來。
「我說,元穎兄若真的看的上我,還是教授我些行軍布陣的技巧,這些革新總是比不上行軍列陣之真學的。」
「哈哈,子雲自己都用了‘革新’二字了。子雲把一群少年郎操練得如此井然有序,除了殺氣外,單論列陣和軍容,就是羽林精銳都要敗下陣來,這點我可是大大不如啊!子雲又別出心裁,從旁支末節入手,更是為這少年虎軍添上一對飛翼,哪里是子雲向我討教呢,分明是我希望子雲不吝賜教!」說著劉馥就是一揖,弄得王易手忙腳亂不敢不應。
劉馥開始對他不理解的東西進行排模式的詢問︰「這是日晷麼?咿,這些符文是什麼?」
「阿拉伯數字。」王易月兌口而出,「哦,是從西域傳來,我將之略微修改……哦,印度好像也沒有明……」
「這些符文……與那些書籍里的頗為相似啊。」劉馥卻是沒將王易的自言自語放在心上,他隨意地翻著書籍。他從那邊拿了兩本蔡侯紙裝訂的書放到桌案上,王易看到上頭兩字登時腦袋大了起來。
「函……函數,這本是幾……何?」劉馥翻開幾頁,快地瀏覽,喃喃道︰「莫非……莫非是算術?」
王易點點頭。前世的王易是個數學愛好者,本著興趣將這門學科挖得很深。穿越後的特殊變化讓他還沒有把這些知識遺忘,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同時也是為胸中藍圖做打算,就編纂了這兩本書。這兩本書的內容高度已經達到了高中三年級的水平,而且內容由簡到易。王易相信如果只是這兩本書從現在起正式流傳于世,恐怕他都會在這個平行世界流芳萬世。這兩本書的數學知識達到原本世界的18世紀中期的水準。
那本《函數》乃是王易花費時間最多的。中國古代數學雖然有很大程度的展,但對于函數的掌握還比較模糊。注重實用和經驗的古代中國人對幾何的掌握更好,但對于函數這種以一推廣的基礎學科涉略還不夠,因為函數認定理,而且比較抽象,象形文字的特殊性更影響了中國人對函數的掌握。但歐洲這方面做的的確不錯,拉丁文字可以把函數式更簡潔地表達。不過漢字對于應用題的題意表達是具優勢的,所以在現代,能夠更快捷地掌握邏輯定律的中國人從17世紀陷入落後之後重新佔據理解力上的優勢。如今穿越了,王易正好能夠把這個優勢帶到這個時空里來。
王易想到理解力時豁然開朗,他相信只用兩個符號「x」和y」就能把這個劉馥趕跑。這年頭,解個雞兔同籠問題當然難不倒這些士子,但要他們把菲波拉契數列的通項公式寫出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這個劉馥在他營帳里左看看,右模模,王易尋思是得找件東西把他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