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虜討逆戰三國 第六十章 催租瘢(下)

作者 ︰ 小心點

在王易的命令下,徐盛和樂進領著工匠隊幫著樟樹村的村民們收拾殘局,又是修補泥牆草篷,又是清掃垃圾,一直忙活到清晨。那些村民個個感動至極,王易讓他們歇著,暫時不要再想過往的痛楚了。

他與村長口頭結下了些約定,譬如村里出一些老實人家到他那里做活,這樣大家你來我往算是有個照應,兩地就有了聯系。老村長叫丁青,他得了王易這樣種種的恩惠,感動得無言相對了。當然他仍存憂慮︰「王公,吳縣陸氏終究是大族,你們初來乍到,實是不知他的厲害。」

立即就有他的從子丁虎接下話茬,道︰「吳縣陸氏、張氏,都是凶惡至極的,就說前些年光景好的罷,他們也逼死不少佃農呢。如今世道有些亂了,他們更是變本加厲了,貧賤人家的幾畝下田他們也不願放過呢。」

王易呵呵笑道︰「他如何厲害隨他去,可這里是海鹽地界,我身為縣丞,亦有保境安民之責,怎能容忍他幾次三番到這里來逞強!你們到這里來,不是還借了太守的文書麼,怕什麼?」

收成不好之年,或者是暴亂的年份,政府為了增加開支,恢復民生,常常會動一定規模的流民貧民到一些偏僻地區開闢土地。丁青他們這眾,就是蒙了太守的恩惠的一支貧民。只是想不到陸氏如此凶惡,追了一百余里到這里。

見村民還是忐忑踟躇,樂進皺眉道︰「你們這些村民!難道就沒有听說過我家主公的名聲麼?去年他在中原輾轉千里,領四百義軍,屢屢大破黃巾,便是因功而被封的縣丞,乃是朝廷命官。陸氏即使再凶惡,能有黃巾軍的三分之一麼?!」

丁青一听還有這回事,個個相覷而喜。丁青連連拱手,核桃仁般的臉上也泛出了笑容︰「恕罪,大人恕罪。我等窮敝閉塞,耳目聵瞽,竟不知大人是這般的勇武。」

王易微笑著點點頭,也不謙虛,只是道︰「過些日子我讓人過來,在你們村里築一座高台,上懸銅鈴。如果陸玄再敢過來尋釁滋事,盡管打鈴,我們馬上會下來馳援你們。」

「大人大恩大德,我等唯有做牛做馬,才能回報啊!」丁青老淚縱橫,哭著要給王易磕頭。

王易這回猛使勁給他提起來,他笑道︰「于公于私,都不能任憑陸氏這樣的大戶武斷鄉曲。老人家,這些日子你在村里好生安歇罷!」

中午時刻,村民把殘存的幾只雞鴨殺了,又宰了一頭被人悉心藏好才不至于被陸玄奪去的小豬崽,給王易做了一頓飯食。村食固然粗陋不堪,然而村民們個個都是真情實感。便是以前那些因徐盛的到來而暗蓄報復之心的年輕人,此刻也盡心歸服于王易。同時,當中幾個有些志向的年輕人也為王易的風度舉止打動,起了追隨之意。王易下午就離開東去了,而這些年輕人也在那個時候打點行李,準備結伴出行。

王易翻越丘陵和森林,在一些地域,譬如溪水源頭、樹木分野地帶、陡崖鞍部用石子作了標記,同時在圖紙上添磚加瓦。

徐盛和樂進都十分欽佩王易的這種孜孜不倦的精神,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好學的表現。

賴以隨行的大多數人都是技術嫻熟的工匠,攜帶的生產工具又充足,因此在預感快要抵達灣村時,王易又讓工匠們臨時動手,砍伐樹木,收集枝蔓,然後制作陷阱。

畢竟他這一行將要走過六個村莊,他們隨身攜帶的糧食不過三日。如果都像樟樹村那樣遇到突qing況,三天之內恐怕完成不了任務。王易認為鍛煉一支隊伍的野外生存能力,在這個生產力欠缺的時代有著巨大的意義。畢竟,落後的科技水平決定了一個人所能攜帶的食物的有限,而一支軍隊在外征戰,供給具有極重要的意義。

當天傍晚他們抵達了灣村,這是一個臨近海灣的村莊。向南翻越一處丘陵後,可以現那里隱藏著村民新建的一處簡陋的津口。

這里村莊的房屋比樟樹村顯然更好一些。村莊建在背風坡,一面背山背林,而其他地域都極為開闊。

王易扛著的黃櫸重槍上掛著一串捕獲的鳥,樂進和徐盛兩個人抬著一只捕獲的小野豬。那野豬倒掛著,四蹄被捆得緊實,兩只鼻孔吭哧吭哧往外噴氣,驚慌不定。

一行人來到了高崗上,舉目眺望,整個村莊及周圍的農耕地盡入眼底。而遠處大海上,還有幾片帆葉,或是白的,或是灰藍的。

「王北來當時說起灣村有人會造船,果真不假啊。」王易慨嘆道,「只不過這廝不見了,估計是逃出去了……」

徐盛說︰「主公,是不是得加強一下戒備?王北來逃跑,影響總是不好的。」

王易問道︰「最近難道還有其他人逃走?我每日都查看點名冊,記得也就王北來這個人耐不住寂寞吧。」

「胡人多有豺狼之心,貪婪嗜樂,主公萬勿太過信任他們啊。」徐盛趁機勸道。

王易感受著腥咸的海風輕拂著他鬢角的碎。他微微一笑︰「人心隔肚皮,又豈是胡人?」

他現在驀地現,位于他根據地北面一東一西的灣村和樟樹村都是背有憑靠,這在另一方面又是給他的根據地作了遮擋,擋住了北面的窺視。但其實南面的四個村莊何嘗不是?而且那里的森林比北面還要茂密,人煙更加稀少。

「咱們下山吧,送灣村的老百姓一點見面禮。」王易揮了揮長槍,上頭掛著的一些鳥還是活的,兩只腳被捆住,翅膀卻猛地拍騰起來。不過當中有一只通體金黃色的黃鸝卻似是膽怯,翅膀彈了幾下便不敢再動了。

灣村的柵欄年久失修——這里人跡如此荒蕪,村民們約莫是估計也踫不少什麼盜匪。若真有一兩股流盜,他們在這窮敝之地也野慣了,也不怕打架斗毆。當然,這是王易的臆想。當他領著五十二個荷刀擐甲的壯漢出現在村口時,里頭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但出奇的是那些驚慌的年輕村民在受到幾個長輩的呵斥後,受到驚嚇的表情顯然有所平息,並急急走開。而那些中年村民三兩個聚到一起議論著,還有人互相奔走,似乎是要通報給村里的長老。

王易突地在村里一間大茅房的木杈邊看到了幾匹高頭大馬,鞍韉華貴富麗,顯然是貴宦子弟家才能有的。王易與徐盛樂進面面相覷,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

「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啊!」徐盛嘆道。

王易搖搖頭︰「文向怕是猜錯了,不是陸玄。」

一個廓額方臉的小男孩朝他們這里顛顛地跑過來,破爛的衣洞里依稀可見藏污納垢的肌膚,以及根根突起的肋骨。

王易低下頭,看到那小男孩雙手捧著一個粗制的陶罐,那陶罐皮糙肉厚,扁扁的,倒比男孩胖了。小男孩下盤不穩,身子顫動的時候,那陶罐里頭就響起碎粒物撞擊內壁的聲音。

小男孩也抬起頭來,目中有些怯縮。他羞赧道︰「你……你不能把那些鳥兒給我看看?」

王易瞥了一眼肩上的那桿重槍,他輕輕一晃,那些小鳥就慌張地拍起翅來。

樂進板著臉,甕聲甕氣地說︰「你這小哥,可沒見我們個個滿頭大汗的嗎?還不找你們村老去,說有客人到了。」

徐盛卻唱白臉,他溫聲道︰「小哥,我等一路跋涉過來,眼見著太陽就要落山,還望小哥知會村里的長輩一聲,容我等暫且歇個腳,我等自有禮物相送。」

他給樂進使了個眼神,兩人合力把野豬抬高了些,那野豬受不了高,駭地亂嚎叫起來。

「村長在和大姓的公子哥們議事呢。」小男孩天真地說。

那村里很快有個看似能主事的中年人領著一班年輕人趕過來,連連道︰「幾位客人,村長要事纏身,請恕不能立即出來迎接了,客人往里邊請吧。」那人迎面而來一股魚腥味,惹的王易一眾頗為不適。

村中到處都是淺抱桶,一個個串起來,掛在扁擔下頭。王易走進俯身一看,卻見里頭都是活蹦亂跳的魚。

他抬頭見那中年人面色誠懇,便斂著容也向他點頭示意,他讓那隊工匠在外坐定,由隊正看牢,自己則帶著徐盛和樂進進了他們安排的招待客人的屋子。而那個小男孩就像拖油瓶一樣跟在王易後面,逗那些小鳥,模仿著出鳥鳴的聲音。

進了屋子,王易見那小男孩還在,便豪氣地把黃櫸重槍猛地朝地上一定。那重槍份量不輕,可竟是入土三分,穩穩地挺得筆直。

那中年人和一班年輕村民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王易。

「幾位先在這里稍歇,我等不能作主,只得等村長議事完後,由村長與幾位尊客商榷。」那中年人難為情道。

徐盛和樂進當即勃然變色,幸得王易沉得住氣,他笑道︰「這也無妨,客隨主便,我們也是勞煩了主人。只是足下可否相告,村長是在與何人議事?」

「這……」中年人眼神游移,看起來要虛以委蛇。但他再看王易三人時,卻見王易左右兩員家將體格雄壯,按在佩刀上的手指輕輕扣動,突結的關節證明他們已久經沙場。中年人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道︰「這卻沒什麼,村長正與吳縣來的大族張氏的子弟議事呢。」

王易眉頭一跳,口中卻道︰「勞煩相告。」

中年人離去後,王易三人喝著悶開水,只是看那小男孩把玩著長槍上掛著的小鳥,他還從陶罐里找出碎豆碎米粒喂小鳥。

突地鄰屋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張家二郎,我等避居到此,背棄祖宗之地,已是極難的了,哪里受得了你們這般步步窮逼啊!」

「許老火氣大了些吧,坐下罷,听我一言︰先,是你們當初執意要離開吳縣的。你們原本受我家庇護,總歸是旱澇保收,有些余糧的,現在到這窮敝之地,我願將錢派給你,實是看在過去的情面上。二來,我也沒有苦苦相逼啊,倒是你們村中的子弟,三番兩次到我這里來借貸。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我本看在你們窮困的面上,這才一直緩著,可這也得有個頭吧。」

「哎,張家二郎,可我們村里真的沒什麼余財了,眼下春播剛下,要見收獲也須數月之後,確實沒有了啊。」

「呵呵,那就恕晚輩無禮,勞您把地契簽了吧。」

「你……」

王易听出了些眉目,那吳縣來的張氏給灣村村民放高利貸,灣村村民還不出。而值此青黃未接之時,村民手中最是拮據,那張家二郎便趁此時機,拿高利貸出來威逼,要兼並村民手中的土地。

這麼老套的土地兼並的橋段,竟然就叫王易給撞見了。王易听得心中時寒時熱,樂進和徐盛顯然郁悶之至,他們听得這密室之言,對黃家二郎的刻薄是極憤怒的,卻被王易牢牢按在這里,不能出去惹事生非。

「許老,晚輩我卻還有一計︰你們既種糧,又出海捕魚。你們村中現在活魚有幾百擔呢,拿這些暫且來還貸,可補上老大的虧空呢。」

「這是全村拿來應付的救命錢啊,張家二郎,實在是不行啊。」村長的語氣變得哀婉了。

「許老,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惡意拖欠貸費,我若不是看在舊日的情面上,早一紙文契拿到官府去了。」

「你……」村長語塞。

過不了許久,就听得村頭人聲鼎沸,片刻的夾雜了哭聲罵聲的爭吵聲後,就是一群漢子扛東西呼號子的聲音了。樂進奔出去看個究竟,跑回來稟告︰「那個黃家二郎叫村民們把活魚都搬到大車上,看來是要叫人給它們搬走了。」

「海鹽又多了一塊催租瘢啊。」王易喟然一嘆,他見那小男孩把玩著長槍上的黃鸝,一個勁地要給這天生歌喉美妙的鳥兒喂食。

王易問他︰「你現在怎麼就給這鳥喂呢?」

小男孩睜大了眼楮,稚女敕地說︰「鶯哥兒膽怯著呢,捕來以後,若是不喂食,就要活活累死的。」

「可你喂它,它也不吃啊。」王易指著那只躲閃撲翅的小黃鸝說道。

小男孩陶罐里的碎雜糧谷寥寥無幾了,他頭也不回地說︰「鶯哥兒嬌慣著呢,我這些碎豆子,它是不怎麼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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