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吳縣縣城的監牢,陰森腐臭之氣撲面而來,王易不禁伸手掩鼻。原先走在他身後的那班胥吏見了,連忙走到前面來揮動竹扇,又有幾個書佐和文史撲到泥牆邊,打開那木質的天窗,好使它通風。
夏商時期,監獄稱作「圓土」多是因其不過是個土圍,或純粹就是一個簡陋的地下室。秦漢以後,監獄的管理愈得到統治者的重視,條件也有所改善。但無論在什麼時代,監獄總歸是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就王易目力所見,陰沉昏暗的廊道的兩側俱是鴿子籠般的小牢房。一間間牢房內鋪著干草,內中蚤機滋生、老鼠營窩,四周圍的泥胚牆年久無修,只在頭頂開了通風的圓形小窗。
在王易的治理下,吳縣的治安情況有很大改善,因此監牢里無甚罪犯。留在這里的多是些犯下重大刑事案件的罪人,可謂窮凶極惡之徒。而這些凶徒被羈押在此處,待來年秋後多要被處決的。他們早就身受答權刑罰,渾身肉皮綻開,血痕累累,現在他們的個人健康狀況每況愈下,或臥或立,雙目空洞,仿佛活死人般。
出于成本的考慮和對社會的影響,這個時代執掌司法的官吏通常會盡快處理案件,而不是把留待審訊的嫌犯在監牢里放一段時間。在王易看來,許貢把吃酒吃得爛醉如泥的潘璋捉拿住後羈押在此處,既是想給他吃吃苦頭,也可能是有其他的圖謀。因為潘璋並不是重犯,拿他到此不符合慣例。
「主公!」一臉倦態的董襲听到王易的年喊聲,當即出現在王易面前。他長揖至底,略顯焦慮︰「主公,文掛在酒棧里吃醉了酒。便與店里的幾個。走客起了爭執。他酒力一上來,實在是控制不住,所以就動了拳頭!」
「縣尉到!」
守門的兩個持白楷的胥吏心靈聰慧,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王易和許貢並不對付,因而高聲叫了起來。
許貢修袍青綬,頭頂進賢,腰懸利劍,頗有些英武之氣。自他大步而入,其身兩側的職吏無不垂頭斂目,躬身相對。
全厚、賀齊和鐘離博執意要跟隨王易前來看看潘璋,因而也在這監牢之中,目下他們落在後頭小正好攔住許貢的去路。
許貢冷目相對,全厚三人還不盡知許貢的剛慢狹隘的脾性,只是覺得他殺氣騰騰,著實異于平時。
王易透過空隙看到許貢陰鶯的臉,嘴角不由得掛起一絲笑容。他回頭看了一眼董襲,見他張口結舌,卻也說不出什麼道理來,登時暗忖這廝不懂說話的道理
董襲當時與王易在街頭斗殺了張祖及其一班扈從,雖然也是情勢所逼,不可不為,但自然也有一絲魯莽草率在其中。董襲作為一個武人,在好友潘璋犯法的一剎那並沒有想著怎樣巧言弄舌,抓一些草芥之事來為潘璋開月兌罪責。
王易深吸一口氣,眼見著聳貢穿過人群走了過來才對董襲說道︰「潘校尉喜愛吃酒,這我是知道的。但他為人穩重,注意分寸,往日雖然喝酒也喝得極多,但總也沒能鬧出這樣的事來。當時在那酒棧里,必定是有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撩撥潘校尉,致使他怒吧?」
王易的雙目遽然放出熱光,董襲縱使再愚鈍也知道了王易意欲何為,而一旁的書佐文史更是心領神會,取出刀筆與簡書,準備記錄。
董襲一瞥倒在席草堆里呼呼大睡的潘樟,回憶了片刻,說︰「當時文琺因為主公不派他去會稽討寇而悶悶不樂,故約我出來吃酒。我知道此事主公早有分寸,因此連聲勸他,叫他不要太過在意。但文琺年少時即博蕩嗜酒,多在酒家除賬,常豪言「將來必以富貴相還」如今投了主公麾下,雖然跟隨左右牽馬墜蹬,但總覺自己尚未建立咫尺勛業,所以無論我怎麼說,他總是難以釋意。鄰座正好有幾個會稽旅人,听到我倆談話便走出來冷笑,其佳,罵他雖生得雄壯,卻呆笨粗傻,根本不能勝任校尉一職。文掛當即就將那人揪住小虧我一陣勸才勉強收住拳頭。後來那賊廝罵個不住,連我也忍受不住。可那店主不識我與文佳俱是校尉,只道是我們砸了他的生意,便叫十幾個門護出來轟我們出去,文佳被這樣一鬧,順勢酒力一起,這便如傾覆之水,再也收不住了!」
「看來此事過錯並不全在文窪身上。」王易這樣說,身邊的一群胥吏們都點頭不已,連聲稱是。
許貢一步走到王易跟前,正好把董襲所言都听了進去。看到王易把派頭架勢做得十足,許貢頓然只覺王易滴水不漏,難以叫他有什麼突破的地方。
許貢剛作了一揖,王易便呵呵笑了起來︰「許縣尉盡責盡職,果然很有良吏之善風!前些時日許縣尉在街頭荷整的花草我還未曾去看過,今日之事一畢,還望許縣尉帶我去看看。」
許貢听王易提起此事,便知王易正在按捺內心的怒火,他眉頭一跳的同時暗暗竊喜,反到把身弓得更彎了,言語十分恭敬︰「廷府恐怕忘了,當時卑職因折杖而蔚的花木,是在禾興,並不在吳縣。若廷府要卑職領著去看,卑職事務繁忙。若廷府念著公事,必會將此事暫且擱下的吧。」
全厚等人都听得出許貢這番言辭中的推譚。王易笑容依舊,仿佛一點也沒有被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難倒。
「此事牽涉到一郡的校尉,按照吏律,我是不能不管的。人證、物證。縣尉可都收集好了?」
許貢亦是有備而來,他畢恭畢敬地答道︰「東市路衢上看見變故的行人五咋」出事的楊氏酒棧的店主楊郎,都隨同卑職在牢城,打傷的李二等八個門護,因為傷情過重,故而停在府衙內」
「店主楊郎和那五個目擊證人留在牢城里干什麼?」王易打斷了許貢的話,「這牢城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叫他們來這里,除了給職吏們添…且二詐其。來回奔波趟。車馬費懷要耕掉人家不泣便是你的失慮了吳縣的監獄對外是稱作「監牢。」但它作為全郡屈一指的監獄。為了壯麗氣勢和容納更多的犯人,建造時便以一座春秋時期的廢棄古城為根基。這種選址方式有其歷史淵源,戰國時,趙國就曾在太原三角城專門監管徒人小而三角城因此也被稱作「徒人城
「這許貢不料王易對鞠獄一事如此熟捻。他帶著楊郎和另五個行人到監牢里來,無非是要他們當場指認潘樟,然後讓文史用刀筆記錄下來,作為第一手資料。而許貢還有另外的用意,即楊郎等人帶到後,說不定還會又吵又鬧,搞出些聲勢來,屆時潘璋一個酒鬼無力辯駁,這理虧的帽子就順理成章地戴在他頭上了。
許貢本以為剛過弱冠之年的王易後知後覺,會在這種突如其然的變故上處于被動,但他沒想到王易的動作如此之快。
而王易又讓記下董襲所述的書佐文史到外頭知會楊郎等人,如此果斷,把先機全部佔盡了。許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固然嗔怒,于此卻作不得。
書佐文史把口供呈至給楊郎等人後,讓他們知道過錯並不全在潘璋身上之外,還能叫他們知道潘璋與王易的關系,讓他們知難而退。
不告不理,對于那些情節不大、後果輕微的刑事案件,這個原則是適用的。在這件事情上用威勢壓一壓楊郎和那幫路人,讓他們知難而退,這雖不是王易的用意,但也是他的一番期盼。
「縣尉,不妨把楊郎等人帶到府衙去,把這事情的前委都陳述清楚再說王易對許貢笑眯眯地說。
許貢惱火無處,便只能遷怒于隨扈,他對這些可憐蟲大吼大叫道︰「還不快去置備車馬!,小
王易走上來按住了許貢的肩膀,許貢一驚,眉目悚動,轉頭一看,對上的卻是王易似有深意的笑容。
「縣尉近來恐有些休息不好吧,回去多飲些清茶,消一消怒火。」
「呃,」是,太守大人體諒了許貢惶恐無比,低眉順眼。
王易便再也不理會他,口頭吩咐監牢里的胥吏要好好照顧潘樟,不得私自用刑後,便領著董襲、全厚等人走出了這地牢。
牢門外頭的空地上,剛記下董襲口供的書佐文史正對楊郎和另五個。目擊證人厲聲喝斥,這六個家伙噤若寒蟬。滿面恐懼,大氣也不敢出。他們哪里料想得到這個鬧事打人的酒鬼竟然是王易的心脊?而且還頂著一個校尉的官餃?
「哎,潘璋觸犯律法,自然是要秉公處理,我叫你們到這里來通報情況,哪里叫你們來裝大,搞得我一副詢私枉法的模樣!」
既然書佐和文史如此做事,那王易也不能再期盼楊郎等人收回訴訕了,否則于他就有偏私的嫌疑。王易徑直走過去,劈頭蓋臉罵住了書佐文史。書佐文史本就是見風使舵的人,眼見又不合王易之意,便連聲稱歉,心中叫苦不迭。
楊郎等人估模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樣貌氣質俱佳的漢子便是王易了,嚇得雙膝一軟,立時便要給王易磕頭行禮,卻被王易張手押住。
「你們一會兒隨許縣尉到府衙去,無須礙著我的面子。我王易自故太守盛公那接任吳郡太守一職後,雖不能說盡善盡美,但總歸是夙興夜寐,勤勤懇懇。你們只管陳述實情,潘樟若真的犯罪,我絕對不會包庇他!」
楊郎等人面面相覷,看王易的神情,似是一片真誠,絕無半分虛偽作態,當下六人極是感動,長揖至底,齊聲道︰「府君英明」。
許貢稍後走出,見楊郎等人竟向王易行禮,當即怒氣回涌,膛目結舌。
但他總歸沒個奈何,只能叫監牢里的胥吏們將公家車馬趕出,得盡快載著嫌犯和證人們到城里的府衙審案。
「王易小兒不慌不忙,果然有些鎮守一方的牧伯的氣派!眼下我也只能盡量把案審好了。我那奴件所料卻也不差,王易在這樣的毫末小事上也是坦然大度。要治就治,要罰就罰許貢目送著王易遠去的背影,心中跌窘不平」「與此人相搏,著實不易
走出了牢城,待那丘谷里的清風掠地而來,撲面擊在臉上時,董襲和全厚等人才猛地驚醒。
「主公,就這樣把文佳放在監獄里?。董襲簡直不可思議。
王易微笑道︰」這不過是樁小事,文佳真的受罰,也不過是吃一頓板子罷了。不過王易一頓,斂容道︰,「在我手下任職,秉公守法乃是為官之本,潘璋吃酒鬧事,若是在軍營里,就是我親自來狠狠懲罰他了
董襲和全厚等人見王易驟然露出凌厲的目光,都避退一步,躬身行禮,以示恭敬。
王易略走了幾步,腦中清晰地回映出適才董襲所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喃喃道︰,「潘璋這廝,到也念著建功立業。看來我也是得給他些許機會了那時王易已將新募的一萬三千人混編好,並重新對其高強度練了近一個月,而即將派往南面征討會稽山越的將領也由他自作主張挑選出來了︰呂岱、李嚴、袁敏、凌操、武安國。將領的綜合能力偏武非文。
這樣的選擇也是王易經過多方面思考而得出的。呂岱在歷史上就為東吳擺平了會稽、交州等地的山越土蠻,有開疆闢地的巨大功勛,而從目前他表現出來各方面的才華來看,也確實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李嚴在歷史上是蜀國獨鎮一面的良才,文武兼備,雖然性格上有些缺陷,不能和諸葛孔明搞好關系,但從諸葛亮歿後他抑郁而終來看,他的本質還是十分良善的。王易授此二人以統轄兵馬的重任,先就是從能力上進行斟酌考量的。再者,昌岱和李嚴乃是好友,來來往往已經形成了默契;其次,呂岱和李嚴當初隨王易充當海客奔波在青州的時候,曾犯下些許過錯,叭二出征也耳作為他們將功補過的機會,了卻他們心中的辦蝶礎六
至于袁敏,他固然管力驚人小武功卓著,但王易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還是覺得他在水利工程方面有更杰出的才能。會稽緯度偏低,氣候多是雨熱同期的亞熱帶季風性氣候,兼又地形復雜多樣,物種繁多,要想以後在那里開闢出一片居住的優良區域,非得有經驗豐富且知識淵博的人前去細細考察,無疑,袁敏就是這樣一個人選。另外王易知道袁敏的哥哥袁徽正在交州求學于士叟,把袁敏派到會稽,還可使他兄弟倆的聯絡更加方便。
凌操和武安國均是勇武過人的猛將,他倆在王易麾下閑著無事已經極長時間了。凌操出身低微,周身的游俠痞氣極重,多為旁人所輕;武安國相貌丑陋,且是青州北海人,也常為他人冷落,王易是想讓他倆率先博取戰功,杜絕了悠悠之口,這樣無論是對凌操武安國還是王易手下那個團體,都是上上之善。
潘璋酗酒鬧事,竟然是因為他沒有被王易選中去會稽征討賊寇,這就讓王易有些意想不到。
賀齊耳尖,听見王易的自語聲便呵呵地笑起來,說︰「主公手下人才濟濟,個個思念為國效力,潘校尉是性情中人,故特有此舉
鐘離博也接著話著說道︰「是啊,吳郡一地究竟人少地狹,主公手下如此多的豪杰,必然也不甘于平日無事。小
王易點了點叉,說道︰「我打算分撥三千精兵出來對付會稽山越,這先是因為在我看來,三千人足以平定這些烏合之眾。另外我打算用一萬人來討平丹陽的亂賊,打丹陽的時候,我麾下的兵將幾乎要傾巢而出,所以機會總是有的。潘璋想得太多了
非但是賀齊和鐘離博,便是董襲和全厚听聞此言都滿面驚喜。因為王易這樣講,無疑屆時他們也要參戰。
「此事我早與文向、文謙和一班謀士商椎過。待定公和正方的破虜大軍行至錢唐縣境內,我會親率一萬大軍抵達烏程坐鎮。等定公和正方那邊的戰況有了進展,我便麾軍西向,擊破賊軍,與定公和正方來個遙相呼應王易將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我才從北面回來,已經在那里找到籍貫河南開封的鄭泰作為我的接應人,我們相約在開封縣屯兵,作為日後我們西進雅陽的節點。
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要做好這件大事,要就要擺平吳郡內外的麻煩。眼下西北面的太湖水賊躁動不安,屢次侵凌過往船只,迫使沿湖船家多有避讓改道者。而吳郡東南、會稽東的越民蟻聚于海岸邊,時常結伴北上,如果不加管制,日後倘若突然作暴起,局勢便有糜爛之勢。為了對付這些人,我必須得把陸地上的禍患一一清除。」
「主公。」董襲拱了拱手」「陸上的憂患又豈止在這些賊寇身上?吳郡各縣府衙內的暗賊,主公可也是要提防著些啊」。
「元代指的是」
「許貢」。董襲直截了當地說來。一時忘記了全厚、賀齊和鐘離博原來還做過許貢的袍澤,「他這次突然拿住主公的要人,還是趁著這個吳郡內外憂急的節骨眼,實在是居心叵測。」
全厚、賀齊和鐘離博三人相覷而驚。王易知道于此時再和董襲揮下去,恐怕全厚三人就有些尷尬了,于是他莞爾道︰「這些細瑣之事,你們也無須操心,我自會將它一一捋清的。眼下還是要看定公和正方他們的本事究竟如何了。錢唐以南密布著會稽郡的余暨、山陰、上虞、鋼已、句章等縣,在這區區兩三百里的範圍內,就匯集著會稽一郡幾十萬人的精氣,我不知道定公和正方在討平亂賊的同時,會怎樣處理好與會稽軍民的關系。」
「夫師行如火,不哉將燎原鐘離博眉頭微微一皺,「若要與會稽軍民秋毫無犯,那可是極難的
王易稍手笑道︰,「呵呵,子廣思慮深遠!但臨行前,我已給他二人錦書,告知他們行軍的機要了
然而先行一步的吳郡三千勁旅,卻因遽變難測的天氣和地形條件,阻滯在了余暨縣境內的丘陵間。
「時節已過了白露,怎麼步軍越往南行,這天氣竟越炎熱起來!」李嚴熱得滿頭是汗,頗為懊惱。
呂岱從容鎮定,他騎在馬上環顧四周。目力所及盡是蒼翠欲滴的樹林,而通往余暨縣城的官道僅有兩車寬,且幽行在密林中。呂岱笑道︰「越往南走,午晝長炎,這是常識。地勢高的地方更冷,這也是常識。再往南去,到了交州地界,那里就是長夏無冬了
「如此酷熱,叫我們如何行得了軍?。李嚴吃熱不得,頭暈腦脹。他回身一瞥,卻見隊伍仍然保持著齊整,但個個口干舌燥,不停舉起竹筒喝水。李嚴見兵士們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適,便暗嘆自家主公在此前一個月的特果真管用,只是作為客軍身處他鄉,總歸還是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此處森林繁茂,山地極多,我們必須得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宿營,掘井取水、斥候偵騎,這些都是少不得的。」
呂岱點點頭。武安國提著鐵錘打馬上來,對呂岱和李嚴說︰「據斥騎探報,前有一股山越匪寇盤踮在余暨境內,數目約有五千余人,據我軍不過三十余里
「我軍全開進,今天就可以剪滅這群亂賊。」凌操提著長槊跟上來說。
袁敏身處隊伍中後部的辦盾馬前行過來,朗聲道︰,「大軍長途奔涉,兵士們都有些疲憊了。我看這里約莫在傍晚的時候會下場急雨。這樣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後,再作進一步打算罷
李嚴被這酷熱擾得急哄哄的,實在是想盡快掃除這伙亂賊,听到袁敏要推延進軍,他登時有些不答應,質疑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有雨?。昌岱呵呵笑著為袁敏解圍︰「看雲識天氣,這是阿敏的本事正方要學,改天吧
二,一我們本是來為莫郡平息亂賊,現在卻講入了會稍州,把這伙團聚的亂賊打散,我們就撤退吧。」
李嚴雖然知道王易素有效慕齊祖晉文兌心,但他或許還未曾想到王易的計劃推行得比他想象中的是要快的。只听呂岱頗有深意地笑道︰,「正方此言差矣。主公此次遣我等前來征討山越,意在彼而不在此。」
「定公難道有什麼獨到的見解?」李嚴錯愕道,「主公這次才派給我們三千人,用這些人來跨州連郡?那也太微不足道了罷。」
「你可知臨行前,主公交給我一只內盛錦書的竹函?」
「確有此事武安國雙目一亮,「定公且拿出來與我等一看。」
呂岱便從躁跤上摘下一支細竹筒,從里頭取出一卷紫底金紋的錦書。他張開這卷錦書,只見上頭以時下流行之飛白體寫著「克城以武。戟亂以仁」八個大字。
「克城以武,截亂以仁,小八個大字並非王易的原創,而是他借鑒了後世明洪武帝朱元樟所得的產物。朱元璋謀取淅東時,曾反復告誡諸將以此八字。他每聞諸將得一城而不妄殺,輒喜不自勝。嚴束軍隊紀律,乃是朱元樟襲取富庶的江南的奧秘之一。
王易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戰略攻向是由南至北,而在華夏數千年的歷央上,完成這種壯舉的只有寥寥幾人,孫逸仙在海外振臂一呼,國內武昌起義星火燎原,但最後卻仍與北方的袁大頭勢成鼎力,最後還不得不把革命果實拱手讓渡,只能算是成功了一部分。而真正自南擊北,完成驅逐異族,光復華夏的偉業的也只有朱重八一人。他的戰斗經驗,無疑對王易有巨大的借鑒作用。
「若單是叫我們討平山越,那寫上「克敵務盡,即可,何必寫這八字?主公向來惜字如金,字字斟酌,這鈞令上有「克城,二字,有「武。和「仁。二字,這就是大有深意的。」呂岱將錦來。
「難道主公是叫我們」李嚴剛要說下去就被呂岱打斷了︰「討平會稽!」
眾將眉目悚動。但呂岱卻鎮定不亂,他神色威嚴似不可近,語音徒然升高似難以輕︰「我們當日投于主公麾下,早結誓死之辭,如今會稽郡守不思報國,致使窮寇流竄,禍及我郡。是可忍,孰不可忍?!擒賊拿凶,正在此刻,諸君互相勉勵!」
李嚴深吸一口氣,向呂岱致禮,而凌操、袁敏和武安國亦紛紛行禮。當即五人決定將軍隊駐扎在有林的山坡上。
傍晚果然下起了雨,雨勢適中,且是陣雨,落了一陣便復歸平靜。氣溫因這場雨而驟降許多。
「這里的氣候,總得下上那麼幾場雨後才能有些變化。」呂岱抬頭看了看明月,自言自語道。
戰士們正月兌掉雨具,將它們放回到車輛上承載雨水後,雨具都變重了,限制行動不說,其附著的濕氣內侵,對身骨也不好。
昌岱看李嚴迎面走來,便對他說︰「叫弓弩手們把四輪車推上來,林間道路狹窄,要以車輿為屏障,用強弩來開道。其他所有的士兵都應該換成刀盾手,長槊長戟之類的長兵器暫且收好,在林子里這些兵器是揮不出功用的
李嚴帶來了軍情︰「據斥候偵探得知。會稽山越在雨後一擁而出,正往我們晝間所待的地方趕去。」
「五千人傾巢的出?」呂岱頗不可思議,得到李嚴肯定的回答後,他沉吟半晌,才道︰「看來這些賊人憑恃自己熟悉天時地利,想借此擊退我軍啊。」
「出戰否?。李嚴森然道。
昌岱一笑︰,「高山歧峻,緣崖播石」能在這詩歌所繪的遠夷之地作戰,愚弟著實有些心馳蕩瀅了。不過為大事計,還是要好好議椎一番。」
李嚴滿意地點點頭,取下隨身攜帶的地圖,就地鋪展開了,又叫武安國等人前來。
「敵在彼,我在此。等到下半夜,他們的人就會盡數進入這片窪地武安國在地圖上描畫形勢。
「呵,他們竟然在這樣低陷的谷坳處呂岱志在必得,一指點小在地圖上的標記上」「他們有心成全我們。我們也不能辜負了他們。不妨來個猛虎出澗,一口把他們給吞了」。這伙為數五千人的山越的成分相當復雜「山越」之名本也是對流竄在吳郡、會稽、井陽等地的山賊的總稱操著揚州各地口音的盜賊都混雜在其中。統事的魁渠乃是個丹陽郡涇縣人,二十五歲,名喚祖郎。
祖郎本是丹陽群寇中的一個知名人物。但早先丹陽群寇與吳郡烏程的黃巾余孽相勾結,互謀大事,將他排除在外,因而祖郎並不十分得意,兀自率領著千余人輾轉來到會稽郡活動。
誰知會稽郡雖然沒有人數極多的盜賊團體,但率領著五六百人就敢獨行一方的豪杰卻有數十人,這讓祖郎不得不收斂自己的狂傲,開始虛心對下,並運用權謀招攬人心,時至今日,終于讓他匯集起這樣一股五千余人的勢力。
然而這支勢力混雜著丹陽、吳、會稽三郡的盜賊,結構尚不穩定。涇縣人祖郎在出前就已經想好,他試圖通過一連串酣暢淋灕的大勝來增強隊伍的凝聚力。
如果能打敗赫赫有名的王子雲的軍隊,那麼于部卒的士氣,無疑將是個極大的激勵。
這便是祖郎在內心打的如意算盤。只是騎著黃鬃馬、提著長槊,率領部車疾行至此的祖郎低估了他的對手。
環顧四周,幽林環繞;仰望頭頂,月明星稀,祖郎定身細听只聞寒鴉撲翅,蟋蟲鳴響。
周圍的小頭目和兵卒們也很是驚異。有個頭目不可思議地對同伴說︰「白天的時候還望見過他們的斥騎,緣何趁雨勢一路趕到這里,反倒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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