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邊疆時仍然是一個冬天,天寒地凍。
士兵們的宿舍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地方,幾千人住在這麼寬敞的地方,頓時就覺得擁擠了。一千個人的腳同時散發臭氣,整個屋子都是臭氣燻天。好在很快大家都適應了,適者生存。
說話已在這里住了兩天,大伙開始熟悉周圍的環境,明顯地,這里風沙大,很遠處,山嶺上點綴了兩綹樹。這一天的傍晚,孔文墨抱著一床被子進入宿舍。這被子才曬了一天,暖和著呢。
孔文墨將被子放在蘇破床位旁邊,這時嚴神右過來,說︰「別放我床位上,你自己沒有床位嗎?」
「我就放一下,馬上搬走,馬上搬走。」
「以後記著點兒,我的床上你不準放東西,我的床上你不能坐,我的東西你不能拿。」嚴神右嚴厲說,「記住了。」
曹剛這個時候走過來,對嚴神右說︰「人家坐下床你看看你,」回頭對孔文墨說︰「別理他,他這人就這樣,別理他。」
開始,嚴神右沒有說話。可是曹剛接著說︰「他就像狗一樣,不僅護食還護窩。他不讓坐你就不坐,以後不要理他。」
「你再說一遍,你滿嘴吐屎呢?」嚴神右不無神氣地說,「你牛是?罵我?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曹剛反擊嚴神右的推搡。
嚴神右一邊推搡曹剛一邊說︰「你這玩意兒牛是,打你還牛嗎?打你還牛嗎?」說著,拿手掌猛地一下朝曹剛腦門拍過來,曹剛中掌,也揮拳打過來。
「你滿嘴胡唚什麼?你神氣什麼?」曹剛拳打過來。
嚴神右抓住曹剛胳膊,曹剛也抓住嚴神右胳膊,嚴神右說︰「你想咋哩?」曹剛說︰「你想咋哩?」他們一人一句「你想咋哩?」,說了上百遍,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華鵬在邊上兩個眼楮瞪得雞蛋大,笑哈哈地說︰「你們別老這樣站著?你們打呀?打呀!我打。我還看熱鬧呢,我還看精彩呢。你們這麼站著,摟一塊干什麼?你們接吻呢?真受不了你們了。」
「你想咋哩?」嚴神右的胳膊暗暗用力。
「你想咋哩?」曹剛也用力。
嚴神右手一用力,曹剛手也用力,他們手抓著對方的胳膊,讓對方難以動彈。
「用腳啊,你們抓著胳膊不能動,腳踢腳踩,踢他蛋,嚴神右,踢他蛋。」華鵬在一旁教著。
嚴神右腿踢過來,華鵬腿彎曲上去,用膝蓋抵擋。
「哎喲,沒有踢到,你小子會擋。你再擋試試。」嚴神右的腿又踢過來,這次勁兒更大。曹剛的腿被踢疼了。
「你想咋哩?」嚴神右對曹剛說。
「你想咋哩?」曹剛對嚴神右說。
「別說你想咋哩,」華鵬在一旁急躁地說,「你看你們在這句話上磨蹭了多長時間,你們不要問對方你想咋哩,你們在這里跟個接吻一樣,肯定是想打架哩。你們打就行了,嚴神右,騰出手來,扇他一巴掌,扇!我告訴你扇!往他耳朵上扇。」
嚴神右舉起左手,「啪」地打在曹剛左耳上,曹剛左耳立即嗡嗡像是要失聰。曹剛喊︰「你想咋哩?你想咋哩?」也猛地抽出手,朝嚴神右扇去,卻只扇到了臉蛋兒,嚴神右臉蛋兒厚,像豬耳朵一般擺起來。
「你敢扇我?」嚴神右的手用力捏曹剛的胳膊。
「你先扇我的。」曹剛也用力捏,曹剛感覺胳膊被捏疼了,「你想咋哩?別捏我胳膊。」
「好,不捏你胳膊,甩你!」嚴神右說過,以自己為圓心,拽著曹剛的胳膊開始甩,曹剛被嚴神右甩得轉圈圈。
「停,停,停。」曹剛擔心被嚴神右松手扔出去,嘴里叫喊著。
嚴神右甩了曹剛幾圈,停下來,「你服不服?」
「你服不服?」曹剛也說。
「是我問你服不服,我甩你呢,我問你服不服?」
「不服。」曹剛說。
嚴神右忽然將曹剛推到床上,將曹剛壓住,「你想咋哩?」
曹剛被壓住動彈不了,也說了句「你想咋哩?」
「嚴神右,起來,」華鵬在後邊說,「你要他嗎?他又不是女的,起來,起來,起來打他,狠狠打他。」
「等等,」嚴神右嘴里喘著氣,「讓我歇息一下。」
在嚴神右歇息的過程中,曹剛的身子往起頂,但嚴神右很快將他的身子壓下去。
「我不打你,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嚴神右氣喘吁吁地說。
「我不打你,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曹剛也說。
「學我?」嚴神右氣喘地說。
「學我?」曹剛說。
嚴神右哭笑不得,一把拽起曹剛,兩人又是抓住對方胳膊,相互對峙著。
「哎呀媽呀,我不看了,你們打持久戰呢。哎呀,三個時辰了,有人打架打三個時辰,我服了。我不看了,我吃飯去了。我不看了。」華鵬說。
好久,估計是兩人累了,打完架的嚴神右和曹剛都躺在各自的床上,他們打得太累了。
屋子里很熱鬧,外面卻很冷,大伙又不得不去食堂里吃冷飯。這飯開始是熱的,但過一會兒就涼了,很多人吃的都是冷飯。飯飽後,又有人回到宿舍。
何冬冬坐在床邊上,用小草睫桿摳牙縫,嘴里吱吱的響著。
「別吱吱了,你煩不煩啊,惡心不惡心啊。」施牙會對何冬冬說。
「你才惡心呢。」何冬冬反了一句。
施牙會抬起腳,把腳搭在何冬冬腿上,何冬冬一陣厭惡︰「別放我腿上,放下去。」
施牙會又抬起另一條腿,更重地壓在何冬冬腿上。
「你別這樣。」何冬冬心里很氣惱。
施牙會不僅將腿放在何冬冬腿上,還得意揚揚地嘴里哼著曲調,這曲調是他老家一帶流行的民歌,這個時候,再好听的歌聲也令何冬冬懊惱。
何冬冬推過施牙會的腳,施壓會的腳狠狠摔在地上。
「你想死啊?」施牙會瞪著眼楮。
「你才想死。」何冬冬說。
「喲呵,敢頂嘴。」施牙會走到何冬冬面前,「敢頂嘴?小樣。」
何冬冬一把抓住施牙會的衣服,將施牙會扔在地上,用腳在施牙會胸膛上猛踩,施牙會拽過何冬冬的
腳,何冬冬倒在地上,施牙會拽過來凳子,朝何冬冬蓋,何冬冬用胳膊抵擋,胳膊被打疼了,何冬冬抬起腳踢施牙會,施牙會的膝蓋中了一腳。兩人扭打在地上,打了一陣,誰也打不過誰,誰也沒打過誰,誰也沒勝了誰,就這樣,兩人一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光大道。
呂雅寧躺在床上睡覺,張雪狼從呂雅寧身上跳過去,站在窗戶口開始往窗戶外面撒尿,然後張雪狼跳回來,又從呂雅寧身上邁過,卻不小心一腳踩在呂雅寧臉上。呂雅寧用手擦擦臉,對張雪狼說︰「小樣,不道歉?」
「不用道歉。」張雪狼說。
「為什麼不用道歉?」呂雅寧說。
「小樣,給你道什麼歉?」張雪狼說。
呂雅寧一腳將張雪狼踹到床底下,張雪狼可摔疼了,拽著呂雅寧的腳就把呂雅寧往床下拽,呂雅寧一骨碌被拽下來。兩人在床下扭打起來,打了一會兒散了。
朱紫陽在床上玩兒倒立,尤園過去撓朱紫陽的癢癢,朱紫陽身子落下來,立刻呵斥︰「有你這麼玩兒的嗎?要是我剛才身子不斜,這身子下來早砸死你了。」
「跟你玩兒怎麼了?」尤園說。
「一點兒號都不懂,不懂號。」朱紫陽說。
「你才不懂號呢。」尤園說過,「你說什麼,」朱紫陽過來掐尤園的脖子。尤園也不想讓,與朱紫陽打了一會兒散了。
秦慶隆在吃饅頭,見許冬蝦在喝湯,秦慶隆搗鬼,掰下來一塊饅首,往許冬蝦正喝的湯里一扔,咕咚一聲,那湯濺開來,許冬蝦臉上全是湯。
許冬蝦二話不說,將飯缸朝秦慶隆擲過去。秦慶隆胳膊一擋,還是有飯落在他身上。
許冬蝦迅猛跑過去,撿起飯缸就往秦慶隆腦門上砸,秦慶隆伸腿蹬許冬蝦,許冬蝦被連踹幾腳,身子向後腿,許冬蝦舉起缸子就往秦慶隆腦門砸,秦慶隆的腦門中缸,發出 的響聲,兩人從這頭打到那頭,從這里打到那里。打完便散了。
蔣冬斌坐在床上洗腳,韓關桃走過來,不小心撞到蔣冬斌的盆子,水濺出來落在沈俊紅的鞋上,沈俊紅起身一看鞋濕了,就嚷嚷︰「會不會洗腳啊,兩只鞋都讓你弄濕了。」低頭一看,只有一只鞋是自己的,另一只是楊桐的。
楊桐起身就罵︰「操你女乃女乃個腿兒,會不會洗腳,濕了我的鞋?弱智啊。」
「弱智啊,會不會走路,踢個球啊?」洗腳的蔣冬斌說。
「你罵誰啊,會不會好好說話,想死哩。」韓關桃也火了。
「你踢他盆子做什麼,想死啊,會不會走路。」楊桐說。
「你跟他說話,壓我身子做什麼,你的腳沒洗,臭死了。」沈俊紅對楊桐說。
「你說誰的腳臭,你敢說我的腳臭?你想死啊,想死哩。」楊桐惱火了。
這四個人互相罵,罵爺爺罵女乃女乃罵爸爸罵媽媽罵祖宗罵桑罵槐罵天罵地罵金木水火土,接著,四個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互相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