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幸存者
我當時並沒有留給曾家俊任何想象的空間,也沒有留給他回味我的留言的時間,我輕輕點點他的頸側,曾家俊便沉沉睡去了。我就那樣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臉上猶帶著一絲疑惑的曾家俊,滿足的笑了!
曾家俊,這一生你是注定不能逃開我的情網了。
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想有朝一日能夠擁有你!
很快,曾家俊就要清醒了,我急忙做一些清理工作,有些證據需要抹煞,有些細節我刻意留下了……
跟周寧並肩飛馳在前往往生谷的路上,我又一次想起昨夜,不禁「噗嗤」一聲。
周寧側過木然的臉,挑了挑眉毛,似在詢問我為什麼發笑。
我掩飾不住的笑意蔓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疑問,看著前方不遠處逐漸放大的海岸線,我輕笑一聲︰「我覺得自己像狐狸精!」
自認幽默的我,突然發現周寧的臉一下子更加陰沉了。
他一言不發的提速,「噌」的一聲竄到前面,帶起一陣狂風,吹亂了獵獵作響的衣衫。
「吃錯藥了還是來事兒了……」我小聲嘟囔。
算啦!
我心情好,心情大好!不跟你計較!
估計是因為現在要去的地方,正是已經被滅了的往生谷的駐地的緣故吧!
尤其同行者,還是身為凶手的我,換誰,心里都會不高興吧!
我猜。
在經過曾見到非樂夫婦的那個島嶼時,我停頓了一下。
看著腳下的島嶼,我的心理十分復雜,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為那個叫南飛的大雁有些擔心。繼承了玉蘭蝶的我,也在認主時被灌輸了許多常識,飛禽魂器,顯然是我比較關心的類型。
飛禽魂器,產生的條件十分苛刻,甚至比這個世界上出現天靈體的人幾率還要小得多。因為它產生的前提條件就是一只即將死去的飛禽,是天靈體!
而且,必須是在魂器煉成之時,剛剛好把天靈體的新死飛禽的魂靈封進魂器里,而前提是,飛禽必需是自然死亡。
即使這樣,也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有很多魂器並不適合被封進來的飛禽魂靈,兩廂過敏之下,一方魂飛魄散,另一方淪為不可回收的廢品。
僥幸成功的,也要經過數十年的磨合期。
當飛禽魂器磨合的時間越久,能力經過主人的滋養更加強大的時候,被融和在魂器當中的飛禽魂靈,就會產生靈智,而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實力的增強,靈智越來越高,直至完全成熟。但是,靈智越高就說明魂靈已經和魂器融合的越緊密,也就更加無法反抗主人的命令。
多麼殘忍!
因為飛禽魂器產生的靈智是跟魂器主人沒有靈魂聯系的,主人的性格品行並不能完全影響飛禽魂器的靈智,靈智有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它們唯一沒有的,是自由,是反抗的本能!
南飛……
一定已經擁有了不弱于成人的靈智!
周寧緩緩飛到我身邊,似乎我滿臉的擔憂之色讓他稍微看著順眼了點,他竟然開口安慰我來︰「他們,都沒事,你不用擔心。」頓了頓,又說道,「你應該知道主魂器對魂靈來說意味著什麼,南飛,一定沒事的。」
是啊,我抬起頭,舒展了眉頭。
南飛可是無極雁的主魂器啊!
沒事的!
這一耽擱,行程就有些緊了,我們趕緊悶頭趕路,不再交談也不再停留。
又一次懸浮在那片海域的上空,又一次頭頂著滿月,我的心理終于有些變化了,周寧在我身前,背對著我,我看著他靜立良久,終于嘆了口氣,身形猛然下墜,很快就消失在下方的海水中。
我扁扁嘴,周寧還在生氣啊!
我急忙也跟在他身後向那萬米深的海底山谷潛去。
寂靜的山谷上方,原先禁制存在的地方空無一物,所有的海水不再被隔離,暢通無阻的來回涌動,就連一些平常難得一見的深海游魚都能覓出些蹤影來。
盡管周寧已經很努力的在克制了,可是我仍能從他有些顫抖的身形中感受到他的怒火。
我老老實實的呆在他的身後,等待著他的爆發。
我是真的知道錯了的,也曾認真的道了歉,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周寧說我虛偽!有好一陣,我未嘗沒有在心里對周寧的指責月復誹不已。
而且,我也不是很明白在今天清晨出現在瀟湘座外面的周寧帶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他和往常不一樣了,尤其是對我的態度不同了。盡管如此,我還是順從他的意願跟著他來到這里。
估計費了好大勁,周寧終于壓抑住了心頭的憤怒。他就那樣懸浮在空中看著腳下山谷中的廢墟,仍然不看我,緩緩說道︰「有些情況你需要了解一下,也許會讓你的心理發生轉變。在你真正進入魂靈界之前,我有個建議。」
我凝神以待。
然而周寧卻沒有馬上說明,他皺著眉頭把自己的靈念散開,覆蓋整個山谷。我心下駭然,周寧的實力實在不可小覷。
稍頃,周寧收回了靈念,一抬手,一件被魂力包裹著的小冊子緩緩上升,落到周寧手里。
我抬眼一看,是名冊。
周寧打開名冊,挑了幾個人的經歷講述,讓我非常的內疚,也從心底產生了震撼,心理防線驟然出現一絲松動。
說到我唯一記得名字的天黑時,我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每一個魂靈,在魂靈界,都是和人類在地球上一樣的,鮮活的生命!每一個魂靈,都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唯一與人類不同的是,除非是強大的魂靈,弱小的魂靈和亡靈們,是無法選擇獨立生活的,他們之所以能夠留在這里,全靠宗門前輩的幫助,他們每個人都有和這個世界或者這個世界的人們割舍不開的糾葛。
天黑,從前並不叫天黑,他死之後,被留在這個世界上,他和所有的亡靈都一樣,偷偷跑回去探望自己的妻子、朋友。卻發現短短幾個月,妻子卻成了朋友的妻子,朋友變成了他們曾經共同敵人的朋友。那個時候,他覺得整個天都黑了!
所以,他就叫做天黑了。
他憤怒的想要報仇,但他的天賦並不好,等他突破了魂靈境初期,他埋藏在心底的恨意也隨著在看到那墳前墓碑上刻下的那兩人的名字時,淡淡消失了。
從此他埋頭苦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突破最後的障礙,離開這個世界,也不被傳送到亡靈域。
這是天黑的夢想,這夢想就像人類拼命努力生活著,盼望著死後能夠進入天堂而不是地獄一樣,那麼單純,那麼簡單。
我的心被觸動了。
終于,心中一痛,落下淚來。
見到我的眼淚,周寧終于不再和我保持距離,他緩緩把我擁在懷里,輕聲安慰。
他原諒了我。
「想要真正了解魂靈界,收斂你自己的氣息,偽裝成普通的亡靈,從他們中間開始吧!」
這就是周寧的建議。
我重重點頭。
正當我們即將離開的時候,玉蘭蝶的強大力量居然發現了在谷底深處仍然有一點魂靈的跡象。
發現這個異常,我叫住了正要離開得周寧,向他說明情況。周寧皺著眉頭想了想,說︰「我經常在暗地里注意這里的情況,並沒有發現名冊上沒有的人哪!難道是你來之前不久加入的?」
我也覺得有這個可能,我心下尤其高興,如果能在我的屠戮下還有幸存者,我會非常非常高興的。
不再廢話,我們落在廢墟之上,順著玉蘭蝶的指示,找到了正確的坐標,把靈念凝成細絲,深入地下。
這一下我們都發現了,那應該是個囚籠!
對視一眼,我們都有些詫異。
囚籠外面仍然罩著禁制,我和周寧把那個魂靈救出來,卻發現那個幾乎奄奄一息的魂靈已經到達魂靈境初期的瓶頸了,只不過被禁制壓制著無法逃月兌。
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魂靈少年,似乎被禁制折磨了很久,魂力基本上已經降到最低水平了,剛剛月兌離囚籠的時候,可能因為精神一下子放松了,居然昏過去了。
周寧看了看那少年破爛的衣衫下屬于魂靈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眉頭一皺,連忙把手扶在那少年胸口,緩緩讓渡著魂力。
我手足無措的看著周寧救治少年,終于明白了經驗的差距。盡管我和周寧如今的魂力境界都不相上下,而且憑借著玉蘭蝶更是比擁有比周寧還多的手段,可是我的經驗畢竟尚淺,遇到這種事情居然慢了一拍才想起應該讓渡魂力,而周寧一早就這麼做了。
少年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人也清醒過來,我和周寧相視一笑。
但是,那少年清醒後看向周寧的目光卻散發著冰冷到靈魂中的恨意。不光周寧詫異不已,連我都莫名其妙。
即使這個少年並不是往生谷的門人,或者是往生谷的犯錯門人,被關押在地底深處,可這和周寧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可是近千年都沒有管過往生谷的事情了!況且,周寧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個老好人,從不做危害別人的事情,怎麼會讓那個少年面露仇恨呢?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見到我卻十分親近,恢復了一點點力氣就緩緩站在我的身旁怒視著周寧。
我和周寧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今天還有第二章……只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