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起勇氣,站在林立景的病床前,緩緩吐出一個字來︰「哥!」
林立景蒼白的面上笑容頓時凝固了!
「湘……湘君!」他驀然落寞的嘆口氣,有些顫抖的喊出了我的名字。
「哥,對不起。」我眼角濕潤,輕聲道歉。
林立景神色復雜的看著我,目光在我臉上和身上游離,卻終究緩緩抽出了被我握住的手,低下頭,重重的搖頭道︰「雖然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可是卻也不能李代桃僵,把你當成我堂妹啊!」
我心中一緊,正要解釋,林立景卻擺擺手,自顧自的說起來︰「雖然得知你的存在的時候,我還是懷疑了很久的,可是我們發現不了明顯的破綻。我們進行了很多次的調查,你的身份背景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堪稱完美。但是,正因為我們找不到哪怕一丁點的異動,才更加的迷茫。很多次,我都想找你當面問個清楚,你是湘君麼?」
說完這些話,林立景忽然看著我,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懷疑。
我心中堅定,因此沒有任何退讓的與他對視。
「我,從前有一個名字。」我淡然說道。
「什麼名字?」林立景追問,神色緊張。
「曾經,我的養父母叫我——水靈兒!」
「水靈兒?」林立景疑惑的重復.道,也許我沒有說出他認為的那「林湘君」三個字讓他一時有些失望,所以有些機械的重復著我的話,看著他傻傻的樣子微微笑了,正在這時,他驀然臉色潮紅,激動不已,直指著我道︰「水……水靈兒?那、那是湘君小時候的名字!你……」
我點點頭,道︰「我是林湘君。」
和從前一樣,知道我從前名字叫.水靈兒的人,並不多,林立景正是其中一位,不過,他卻是後來听曾家俊說的。因為我的關系,雖然曾家俊對林家的人都不怎麼感興趣,卻也知道林立景是特別的,于是後來竟然也和他成了朋友。
林立景沉默了一下,皺眉道︰「家俊告訴你的?」
他顯然不相信我。
我笑了︰「知道為什麼蔣澤林走.得那麼安詳麼?因為我告訴了他兩句話︰我是林湘君,我原諒了他!」
「所以你想我也能走得安詳,來這里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嗎?」。林立景吃力的笑了,他早已病入膏肓,基地的科學家們並沒有研究出立刻能挽救他生命的方法。
「如果是善意的謊言,那麼對方必須是毫不知情才.有可能的吧,否則的話,那就只能算是對方的自我安慰了。」我反駁道。
林立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理直氣壯,在他看來,.被揭穿真相的我,一定會有些慌亂或者難為情的。
「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兩個人不單單長的相像而且連名字都一樣,後來居然還愛上了同一個男人的?即使是巧合,也要有個限度吧!」
「說得對!」林立景拍手道︰「可是你怎麼解釋所有認識你的人,你從小到大的照片和親人朋友甚至是鄰居?」
「這種事……姜先生也可以辦得到!別忘記了,你們所收集的我從前的一切,都在國外!那里,可不是你們的地盤!」
「好!」林立景點頭,隨即再次發問道︰「那麼請你告訴我,我那突然死去的堂妹,是怎麼在去世十幾年之後,重返人間並且在國外擁有了把身世身份偽造的天衣無縫的能力和渠道的?還有,請你告訴我,如果你這個身體是我堂妹的,那麼我費盡心機探測到的,棺木中埋葬的,到底是誰?」
我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他已經因為懷疑我的身份而作了那麼多的調查。
「有些事情我無法現在告訴你,但是,也許不久後,你就會明白了。」我嘆了口氣說道。
想到我能把一些事情告訴他的時候就是他的靈魂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幾分鐘的時候,我心里一陣發苦。
林立景認真的看著我,然後搖搖頭笑了︰「你無法說服我!」
我的這個堂兄不是一般的執著和倔強,我都忘記了。
和我爭論了這麼長時間,林立景的精神不算很好了,我看著他的樣子,心知他也就在這幾天了。
又一次嘆了氣,我站起來道︰「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
離開醫院很久,我才想起非樂夫婦的事情,于是回到瀟湘座反鎖住臥室門,便回到玉蘭蝶中。
聯絡到了非樂夫婦,簡單的說明的情況,便把他們帶回玉蘭蝶,三個人落在玉蘭蝶中,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怎麼了?」我詫異的看著有些狼狽的三人。
「忘記財不露白的道理了,被人盯上了。」非樂先生苦笑道。
而無極雁卻無心理會這些,緩了口氣便上前一步抓著我的雙手道︰「林姑娘,你剛才說我們的孩子找到了?在哪里?」
我安撫了一下她,叫大家都坐在了石凳上,才道︰「你們的孩子,一直都在亡靈域。」
非樂正待反駁,卻被周寧拉住,示意他听我說完。
「是這樣的……」我知道他們心急如焚,也不廢話,便把從紅葉那里得來的消息都告訴了他們,只不過關于綠意的事情卻沒有說出來。因為綠意並不願意見殷洛,而我也不能讓他知道綠意的下落,所以眼前三人跟殷洛都有來往,我怕他們會無意中泄露消息。
非樂夫婦听聞了孩子的下落,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在我千叮嚀萬囑咐不可與亡靈域的守護者青衣發生沖突,一定要軟言相求之後,便被他們連聲催促,將他們送到了亡靈域。
回過頭來,周寧已經含笑立在我的身後。
「最近,好麼?」我有些尷尬,只好問候一聲。
「嗯,還好。」周寧輕輕點頭,看了看我隆起的月復部,抬起頭來淡然笑道︰「恭喜你,終于如願以償了!」
「謝謝。」我真心道。
這是自我懷孕以來,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次有人的第一反應是恭喜我!
「有什麼打算?」我問道。
他這次沒有隨同非樂夫婦一起離開,想必是有了自己的計劃。
「還不知道,不過,先回往生谷看看吧。」
「現在就過去嗎?我送你。」
周寧忽然笑了,深深地看著我道︰「怕我問什麼嗎?放心,你不願意說的事情我不會問的。」
我被他說中心事,臉上一紅。
我不知道周寧有沒有從非樂夫婦那里得知我與這個空間守護者紅葉相識的事情,但是不論他是否知道紅葉的存在,我都不應該和他談論守護者。
于是我只和周寧聊了幾句他在莫甘地空間的見聞,便把他送到了往生谷。
回到瀟湘座,幾天來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問問紅葉那只天空的大手究竟會怎樣對付我,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而紅葉也有意的躲著我,令我十分惱火。這個時候我不禁懷念起那個猥瑣的行逆老道了。
所謂的心想事成就是這個樣子吧,行逆老道居然找上門來。
我大喜過望,連忙詢問,可是一開始嘻嘻哈哈的行逆老道在我詳細的敘述了那只天空之手的時候,他霍然站起來,死死的盯著我道︰「那叫紅葉的守護者果真說了那只大手是為你而來?」
我不明白他的激動,但仍點點頭。
「遭了!」行逆掐指一算,眉頭緊皺,默然半晌終于轉身走向門外,臨出門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一句話。
「保不住了!」
我木然的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站在原地,幻想著時光倒流,命運改變,可是,頭腦過分的清醒卻時刻提醒著我,就算執拗再久,也無法改變過去。我緩緩低頭,看著隆起的月復部,似乎要穿過衣服穿過一切阻礙,看到我的孩子。
孩子啊,你真的……保不住了嗎?
驀然間,慌亂和恐懼從心底滋生,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執念迅猛的撲來,我要保護我的孩子,決不能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哪怕我死,都要保護他!
那個時候的我,對于孩子的事情十分敏感,只要涉及到月復中胎兒,我就會頭腦發熱。
後來再見到行逆老道的時候,我才明白,他所說的那句話所指的範圍。
但是當時,我只是直覺的想尋求幫助,我害怕,一想起月復中胎兒無法保住,我就渾身發冷,不住的顫抖。
紅葉,我只求她不要落井下石;而曾家俊,我怎麼能告訴他我們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林忍、周寧……
都不是好的傾訴對象。
只有蝶心!
如今的我無比思念蝶心。
可是,當我使用虛空石呼喚蝶心的時候,卻發現無法聯系上她!
我徹底傻眼了,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我這里出了變故還是他們遇到了危險?
整整一天,我一刻不停的呼叫,卻始終沒有消息。
正當我頹喪不已的時候,忽然間有種心悸的感覺,我頓時想起了子儀遇險時的情景,急忙用心感應傳來不安感覺的浮雲一號。
在感應到浮雲一號具體位置的瞬間,我便出現在了那里,正如我所料,一塊高空墜物受到地球引力直線下跌,而正下方,卻是一無所知,正面帶微笑散發傳單的子儀!
來不及思索,我一邊迅速沖向子儀,一邊用噴涌而出的魂力包裹住那碩大的水泥板,試圖阻擋它下降的勢頭,卻忽然發現,即使以我如今強大得變態的魂力,都無法撼動那塊水泥板分毫!
這是不合常理的,一定有人從中作梗!
直覺的偏了偏視線,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紅裙,和那……
咦?
那不是她,那是誰?
不及細想,我已經撲倒了子儀,而那水泥板終是落在了我的身上,縱然是我這樣強悍的身體,也被砸得眼冒金星,不由自主噴出一口血來!
趁著子儀還沒有回頭的時候,我急忙回到玉蘭蝶,在離開前的一剎那,我看到那個和紅葉有著相同容貌氣質卻迥然不同的小女孩,她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一直手在自己月復部輕輕的拍著。
「啊!」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