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必定不是文印修僧,那麼自然就是星老頭了!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星老頭早已遠遠退開,手中捧著他那一直十分寶貝的錦盒。文印修僧吃驚的看了星老頭一眼,便不再言語的一個閃身落在我身後,顯然是要與我共同進退。
青衣面色陰沉的看著文印修僧,努力擠出一絲和善來道︰「大師是摩陀界的銀僧吧。」
文印修僧點點頭︰「這個想必青衣大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青衣笑道︰「這倒是,我與摩陀界的河勒金僧關系密切,不願與摩陀界的修僧們動手,還望文印大師能夠退在一旁觀戰如何?事後青衣必定送大師離開這里返回摩陀界,你看如何?」
「多謝青衣大人美意,不過小僧既然同林小姐一同來到這里,自然是要共同進退的,隔岸觀火之事恕難從命。」
青衣逐漸恢復陰沉臉色,道︰「也是,我這麼問也不過是盡盡人事,將來就算跟河勒金僧說起來至少也不會落下埋怨。」
我心中一緊,他這是要把我們兩個人的命都留下了。
「你也不見得能把我們都留下!」我喊道。
「哼!要是你沒有受傷也許不能,但是現在嘛……就算再增加一個銀僧,又能奈我何?」
他說得沒錯,但是……
「星老,」我大聲喊道︰「如果星老肯出手相助,逃過此劫之後星老若有差遣湘君定死不辭!」
遠處的星老頭不為所動,但我還是發現他有了一絲猶豫。
「星老,你可知青衣為何為難湘君?」我不遺余力的繼續喊道︰「那是因為湘君身上有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不知星老可曾听說過‘凡天’之名?」
星老頭正待搖頭,卻忽然忍不住向我走了幾步,震驚道︰「凡天?莫不是天靈榜排名第一的凡天?」
「正是!」我朗聲道︰「星老並不屬于亡靈域,不需懼怕亡靈域的守護者,而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事後我定當助你完成夙願!」
這是文印修僧也道︰「小僧也願意保薦星老入我摩陀界,對于小僧的師傅來說,必定會歡迎星老的到來!」
我一詫異,隨即恍然。
以星老頭從前犯下的罪孽以及他現如今的悔改,正是摩陀界修僧們一致追求感化的目標。
星老頭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好吧,老夫就拼了這一回!」他將錦盒放在一塊圓石之後並且迅速的打了些禁制在上面,以免被戰斗波及。
我收回目光,正面直視青衣。
青衣面色鐵青,冷冷道︰「好!好!」
其實論實力他也只不過和星老頭不相上下而已,先前星老頭只不過是礙于他守護者的身份,不敢與其作對而已,我答應他幫他完成心願是因為我知道他為了星智會不顧一切,那時候的他需要放棄自己的未來去幫我,因為即使他現在不屬于亡靈域,將來死了也會去到亡靈域,到時候一樣會被青衣管轄。但是文印修僧的話徹底堅定了星老頭的決心,因為摩陀界的死者,不會到亡靈域,而是生生世世的轉生在摩陀界!
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星老頭磨拳霍霍,顯然十分興奮,畢竟在絕望界找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很不容易,青衣是多麼好的一個對手啊,完全不用擔心自己能夠殺了他。
守護者在任職期間不會死亡,當然他們會被打敗,會受傷,卻絕不會死,只要在這個空間域內就不會死,當然如果跌入空間亂流中,那可就說不準了。
青衣憤怒了,滿頭黑發隨著他升騰的怒氣飄散起來。
星老頭不待我囑咐就一個人沖了上去和青衣斗的不亦樂乎,我看他暫時沒有落在下風,于是請文印修僧幫忙看著他們兩人的戰斗,自己則盤坐下來抓緊時間恢復神力,治療傷勢。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打斗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了呢?傷勢暫時控制住了,神力也恢復了三分之一,我心中大定,睜開眼楮一看,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打斗到了原先星老頭站立的地方。
星老頭越戰越勇,青衣似乎勉強在招架。
可是……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眼光在他們周圍四處搜索,驀然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師!」我急忙對文印修僧小聲道︰「我看青衣的目標應該是那個錦盒,那可是星老頭的寶貝,若是他拿了那個東西威脅星老頭……」
文印修僧神色一凜,急忙動身到星老頭擺放錦盒的圓石旁邊,小心守護。
戰斗中的星老頭發現了這一現象終于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青衣帶領著到了青衣可以隨時威脅到那個錦盒安全的位置上,又驚又怒,感激地看了文印修僧一眼。
而青衣卻趁著他這一分心,閃電般的沖向那個錦盒!
此時守護著錦盒的文印修僧自然不會是青衣的一合之敵,而我與星老頭眼睜睜的看著卻只能晚了一步的向那個圓石奔去……
快若閃電般的幾個呼吸間,眼看青衣就要與文印修僧針鋒相對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竭力……
可是……
在青衣的手掌即將觸踫到文印修僧的剎那,他詭異的變向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我!
而我們都以為他的目的是那個錦盒,我還傻傻的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他飛來,這簡直就像是自己往槍口上撞那樣愚蠢!
但是即使我先前知道了這一點,怕是也只能這麼做了。
因為誰都料不到青衣是不是會臨時起意,決定奪取錦盒先解決了星老頭再說。
我傷勢和實力都尚未恢復,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此時傷口劇烈的疼痛著,我只能忍著努力催動神力閃身變向,但是,看著在我面前的身影越來越大,我知道自己的努力也不過是徒勞……
不管怎麼說,星老頭至少能夠保護著文印修僧逃離魔掌吧……
這是我閉上眼楮前的念頭。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推翻,牽扯著傷口全部迸裂,但是我卻立刻震驚得睜開雙眼,因為我知道這絕對不是青衣的攻擊,這是一股柔和的力量,盡管依然不怎麼溫柔,讓我傷口全裂開了卻蘊含著柔和的意味。
我有些發愣,更有一種希望時間永遠停留的願望,更有一種不要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直覺……
可是,我沒的選擇。
抬起頭,文印修僧正從青衣的手臂上一點點地退出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青衣的一只手臂正從文印修僧的後心穿過,帶著淋灕的鮮血……
而我看到的景象,其實是青衣正在一點點地把自己的手臂從文印修僧被穿透的胸膛中取出來……
文印修僧的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張口吐出了許多帶著血塊和內髒的血水,就濺落在我面前不遠處。
我呆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場景雖然第一次發生在我的面前,我卻覺得太熟悉了!
文印修僧英俊的面容扭曲著,卻依然掙扎著翕動著雙唇,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想要讓他不要再說了,卻因為他的那句話而渾身動彈不得,他的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青衣的最後一截手指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緩慢而輕柔的倒下,然後……
合目而逝……
他的那句話是……
「這次,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面!」
「這次,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面!」
「這次……」
這句話,,久久不散。
他的臉在那一刻凝固在我的腦海中,他的話通過我的耳朵凝固在我的靈魂中,可是,他的身影卻瞬間就消失在我的雙眼中!
我似乎陷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那個深淵像一個邪惡的魔獸張開的大嘴,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知覺!
為了救我,文印修僧毫不猶豫的將我推開,自己卻……
他的微笑、他的迷茫、他的問候、他的擁抱……
這一切的一切,在我的腦海中上演了一番,最終卻隨著他無盡的陷落而化作了一股無法遏制的淚水從眼眶奪路而出,那晶瑩的淚滴似乎要代替我追隨著那個人離開。
可是……
那句話始終在我耳邊縈繞,我怔怔的待在黑暗深淵許久許久……
驀然間,一點亮光在我心中閃現。
我突然一睜眼,時間依然停頓在他合上雙目的瞬間……
青衣手上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滴落,他冷漠無情的看著被自己殺死的人匍匐在地上,甩了甩手上依然還散發著點點溫度的鮮血,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順著他手掌上甩落的血滴再次看向地上的那個人,他是文印修僧,也是……
我蹣跚的向他走去,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再跌倒,爬不起來,就一點點地挪動……
我終于來到了他的身邊,手掌上也磨出了血,顫抖的撫模上他的臉龐,我哭了。
「家俊……」我小聲道,他沒反應,我終于知道,我又一次……再一次的,也許永遠的……失去他了!
我……終能喊出你的名字了,可惜你已听不到……
「家俊!」我喊,「曾家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