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是有備而來的,他甚至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做妥了準備工作,而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從出生到死去直到現在,就這樣一步步的栽進他所設下的陷阱里尤不自知。
我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個天之驕女,從被外婆認出的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就月兌離了苦難,成為人人稱羨的存在。就算是內心多麼想念親人,就算再怎麼擔憂自己的命運,也都無法否認我衣食無憂的境況。
直到我重生、我來到亡靈域,輕松的修煉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我都認為自己是特別的幸運,特別有天賦。
可是這一刻,青衣短短幾句話就這麼輕易的打破了我多年來的自信和信念。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自認為堅固無匹的那座塔轟然倒塌,露出了我傷痕累累的脆弱的內心世界!
盡管我也認為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我卻也和任何人一樣,不希望被不公平相待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是世事無常……
難道那麼多艱苦難熬的歲月,忍受內心痛苦的煎熬這麼久,最後居然全部是為了別人?
難道我注定只是別人的棋子?
如果早知如此,我何必那麼痛苦的生活,何必艱苦奮斗,何必彷徨迷惘……
可是,可惜,這一切都只能是如果……
有哪一顆棋盤上的棋子能夠跳月兌出來成為下子的那一個棋手?
棋子的命運從來都無法自己掌握。
身為一顆棋子,我真的能夠在認清這樣殘酷的現實之後,選擇順從嗎?難道我身為最沒有「奴性」的「那個空間」的一員,真的就要束手就擒,乖乖讓他取走我體內的凡天嗎?
不!
不會!
這不是我林湘君會做出的選擇!
青衣那俊俏少年的面孔逐漸的猙獰起來,或許這樣的面容才是真正的他。
不過縱然他如何的猙獰或者強大,對我來說都沒有其他選擇,他看似給我一個生存的希望,卻其實已經堵死了我的未來。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就算像上蒼一樣不可違逆不可戰勝又如何?
難不成人們在面對無法抵抗的自然災害面前就什麼都不做了嗎?
閉目等死還是奮勇求生?
我想每一個心懷希望的人都不會選擇前者。
「來吧!」我後退一步,沖著青衣招手道。
說起來我這是第一次和比我強大得多的人交手,或者說是生死相搏,即使從前的白雲,我也是有把握能夠贏她。但是此刻面對青衣,別說贏了,我連順利逃月兌的把握都沒有。
青衣怒極反笑,他搖搖頭,帶著不屑的笑容道︰「一粒小小塵埃怎敢與日月爭輝!莫非你還真以為這次死去還能再復活不成!」
說罷,他緩緩撤去身上先前攀升起來的氣勢,道︰「今日我就陪你玩玩,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差距!」
我與青衣的差距果然遠若雲泥!
三招!
僅僅三招!
我就敗在了青衣手下,但是我卻不甘心,也沒有辦法甘心,因為我的所有攻擊因為青衣守護者的身份都石沉大海了,而青衣也因為自己守護者的身份只能對他管轄的種族施展三次攻擊而每一次攻擊都竭盡全力了!
我不是敗在了修為上,而是敗在了身份上。
一拳、一掌、一踢。
其實結果早已經注定了的,對嗎?
只是我不肯認命而已。
遠處的星老頭見狀,猶豫了一下再次退後了幾步。
文印修僧則一動不動。
我被青衣最後一踢踢得高高飛起來,遠遠的落在了一旁,胸月復間一陣絞痛,張口吐出大口血來。
怔怔的看著自己吐出的鮮血仿若還有一絲絲的熱氣,我忽然笑了,問青衣道︰「這絕望界是屬于生之空間呢還是屬于死之空間?」
青衣閃身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手印在我的頭頂,冷冷道︰「這就是你最後的問題嗎?」。他的手微微用力,我本就頭暈腦脹的感覺再次升級,「這里既不是生之空間也不是死之空間,這里只是一個虛幻的意識空間,能夠來到這里的人要麼永久陷入這場虛幻的夢境中,自然生死,要麼,就獲得天大的機緣成就至尊之位。你們能來也是難得的造化,可惜…… ……你注定無法逃月兌這里了!」
虛幻的意識空間?天大的機緣?
盡管意識逐漸模糊了,我還是把這兩個詞死死的記在心里,也不知道我這個將死之人要記得這個干嗎。
「你最後的願望我滿足你了,所以安心得去吧。」青衣說完後,手掌猛然用力。
極端的疼痛刺激的我有了短暫的清醒,在那一刻,我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顱,從眼角看了文印修僧一眼,這將是我此生最後一次看他了吧!
說來可笑,我說此生的時候,難道還在奢望仍有來生嗎?
只是……
文印修僧的臉上掛著十分焦急的表情,他看起來很著急也很疑惑,好像在懷疑我為什麼不反抗一樣。是了,剛才青衣說的話明顯不想讓他們听到,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我處在青衣這個守護者的管轄內是無法傷害到青衣的,而他們兩人並不屬于亡靈域,對他們來說青衣的實力也不過僅僅在我之上一點點而已,我不該這樣沒有還手的余地。
畢竟從我們開始動手到現在我已臨近鬼門關,也只不過才幾個呼吸間的事情。
抱歉!
我對著文印修僧艱難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我其實是想笑著把這兩個字說出來的。
我想對他說抱歉,抱歉又一次把他扯進這樣的生死漩渦。他何其無辜,自身人品實力無可挑剔,甚至他前世今生的身份都非同尋常,一直走下去的話一定會順風順水前途無量,只要沒有遇到我!
要是你沒有遇到我該有多好啊!
要是我從一開始割舍下這份牽扯不斷的感情,任你在輪回中忘記我該有多好啊!
要是我早早的與你分道揚鑣,不把你帶到王者大陸該有多好啊!
數不盡的悔恨在這一刻將我淹沒,似乎那悔恨滲透進了我全身的血液中,讓我在悔的冰冷和恨得火熱中備受煎熬。不過其實我不必擔心的,青衣不會讓我總是處在煎熬中的,他會很快的結果我的生命,取走他需要的凡天,也就是玉蘭蝶。
說起玉蘭蝶,它真的在我的體內嗎?
這麼多年來,為什麼我一點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呢?
如果青衣所說的是真的,玉蘭蝶從我離開「那個空間」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那麼在其中的埃翼和郭邢以及那個時候正處在練功關鍵時刻的南飛呢?
他們也還在嗎?
如果他們落到了青衣的手里……
我不敢想象……
不……我不能這樣認命了,我還活著呢,只要我還沒有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能放棄!
不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未竟的心事,也為了那些與我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人們!
體內筋脈盡斷,神力幾乎耗干,可是我還有「暴雨梨花」!
我怎麼把它忘記了?
先前和青衣對戰的時候,我所使用的所有招數包括「暴雨梨花」和「婦人心」以及從「月圓之語」中學習來的那些供給技巧,全部都是使用神力支撐的,而作為救命的法寶的「暴雨梨花」卻始終未動,那可是專門為了今天這種情況而創造出來的保命手段!
幸好我曾經遇到過武路易三人!
那些不需通過經脈無需我此時輸入神力的暴雨梨花針就潛藏在我的身體里,在各個部位,因為不能儲存在經脈中,每一次形成這些暴雨梨花針我都全身如被針扎!
代價雖然大,但是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此時的我,有救了!
青衣能夠對我施展的三次攻擊已經用過了,確切地說,應該已經超過三次了,但我不知道我道听途說而來的守護者對轄內種族不得出手三次以上的規則是不是同樣適用于亡靈域,從前也沒有人能在本空間的守護者手上走過三招。
按道理說,如果是守護者先違背了那個規則對同一個人出手三次以上,那麼對于那個人對守護者攻擊無效的規則就應該被打破才對,也就是如今青衣已經對我出手不止三次了,他先違背了身為守護者的規則,那麼相應的限制我不能攻擊他的規則也應該消失了。
但這都是我的推測……
不管怎麼說,跟他拼了!
說時遲那時快,在青衣的手重重捏著我的頭蓋骨想讓我一擊斃命的時候,我迅速激活了頭部隱藏著的暴雨梨花針,並且狠狠地驅動著它們向青衣的手掌射去。
青衣果然中招,和我預想的一樣,因為他先違反了規則,所以限定我的規則就不存在了。就在青衣吃痛迅速縮回手掌的瞬間我拚著最後僅存的一絲神力向後方躍去。閃電般的離開了青衣的攻擊範圍。
此刻青衣已經從被突襲的驚訝和疼痛中回過神來,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我。
「沒想到你還尚有余力,更沒想到,你居然能夠破解這必死的一局!」青衣隱忍著怒氣,寒聲道。
「螻蟻尚且偷生!」我有氣無力的回道。
能夠這樣拖延已經使我力竭了,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星老頭和文印修僧聯手了。
正在我思量著怎樣才能讓他們兩人擁有默契的一同對付青衣時,一個聲音遠遠的飄來︰
「小人不會插手大人的事情,小人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