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顏帶著深意的目光落入太後眼中,她神色微凜,隨即不動聲色的笑笑,抓過了于振海遞過去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顏兒身邊該是只有宮女,還未跟著哪個宮人吧?」
藍顏低頭道,「婢妾身邊的事,太後娘娘卻能掛懷,真是讓婢妾受寵若驚,婢妾身份低微,本不該逾越,卻因身子不好,總得了有太後娘娘和皇上垂簾,已得了不少好處,早已心滿意足。」
她只笑了笑,靠在那里,道,「哀家也沒別的心思,只要皇上好,大胤好,哀家便好,皇上對顏兒好,哀家自然也要對顏兒好,不過,皇上對顏兒確然是贊揚有佳,听聞忙著前朝的事,還不忘每日叮囑御膳房調養你的身子,那日北疆只進貢了幾支老參,給了哀家兩支,慶定公一支,另一支,哀家記得,卻是送給你了,呵。」轉而又看著惠妃,「想來,惠妃也沒得著吧?」
藍顏臉色一變,心道,這個蕭冥昱不時的送來東西,卻只給她添堵,真是可恨。
那邊,惠妃強笑著,看著藍顏,「妹妹身子不好,讓皇上記掛,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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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錦元宮,藍顏方松了一口氣,卻見惠妃帶著人,與幾個妃嬪一同離開了。惠妃是陪伴皇上時日最多的妃嬪,協理後宮,榮寵多年,必不是常人,方才太後那樣當眾奚落,她卻只是變了變臉色,馬上不動聲色,果然當得起惠妃的名號。
那邊,惠妃邊走著,邊與人閑聊,一邊的常榮華見她出來便神情有異,知道定是因顏更衣,便故意說,「那顏更衣不過入宮幾月,便仗著皇上恩寵,如此囂張,太後還拿她與惠妃娘娘相比,她哪里有資格。」
惠妃笑笑,抓著手中的暖爐帶子,「既然皇上喜歡,自然是有資格的。」
常榮華卻不屑的道,「若說這宮中,最得皇上喜歡的,自然數惠妃娘娘,自從娘娘入宮,便深得皇上寵愛,幾年不斷,她不過入宮幾月,其實,皇上不過圖個新鮮,沒有多少時日的。」
另一邊沈婕妤也跟著說,「是啊,只是她真是不聰明,不想想,她不過是一個十一品的更衣,今日竟然站在前面,不等宣召,便與太後娘娘對話,也太不把其他姐妹放在眼里了。」
「夠了!」惠妃忽然一怒,手中的暖爐猛然被摔在了地上。
眾人一驚,連連後退,看著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的暖爐,一個個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惠妃深深的吸了口氣,原本以為的波濤並沒有來臨,她嘴角扯起了冰冷笑容,「不過是一個更衣而已,她真當自己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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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顏並不知道自己因為只想著怎樣找機會扳倒太後,而忽略了其他。
這幾日,北方雪災之時已經開始收尾,蕭冥昱沒有之前那麼忙碌,也會來後宮坐坐。
日子還是照舊,藍顏卻只因為十月二十日,妃嬪可以在祿親宮接見親人之事而感到高興。
她已經讓人通知,大概母親會來,想到要見到許久未見的母親,她心中自然是興奮不已,為此,早早的開始準備,將平日里蕭冥昱賞賜的東西,分一分,自己留一些做打點的時候用,其余的,便都給母親帶去。
前一日,藍顏便將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只等著母親到來。
那一日,早起時,她便讓綠盞給自己梳頭打扮,將平日里不好穿出去的衣服首飾都拿出來,務必打扮的鮮艷靚麗,不管她在宮中如何,她想讓母親知道,她過的很好。
因為心情好,她臉上的笑容更多了,綠盞道,「小姐還是笑起來最漂亮,看,還有兩個梨渦在。」
「哪里有梨渦。」藍顏道。
綠盞笑著給她梳頭,「只是小了點,小姐仔細看。」
「去,你就逗我。」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梳妝好了,穿了衣裳拿了東西準備先出去等,卻不想,剛到門口,就見一個陌生的太監正站在那里。
「是不是顏主子。」他道。
藍顏愣了愣,過去,「是我。」
他微微屈禮,道,「惠妃娘娘派奴婢前來,想邀顏主子一敘。」
藍顏心中一驚,看身邊的綠盞琴歌,她們也是一臉的疑惑,這疑惑中,必然是帶著幾分的擔心。
但是惠妃既然讓人來宣,她怎麼能不去,回頭囑咐了幾句,她便隨著那太監去見惠妃。
見到惠妃時,她只靠在暖炕上,看著滿桌的書卷,樣子雍容華貴,媚色妖嬈。
藍顏不等跪拜,她便將藍顏拉了起來,「行了,本宮是想請顏更衣來幫忙的,就別拜了。」
藍顏不解其意,只是抬頭看著她。
她笑的沒有一絲瑕疵,真誠的讓人看了羞愧。
搖了搖手中的書卷,她道,「這又快到太後娘娘壽辰,雖說太後娘娘總說不想大辦,總歸是要辦的,不然,會讓外人戳著錯處,說皇上不注重孝道,這要辦,便要辦的有模樣,還要太後娘娘歡喜。」
她拉著藍顏的手,讓她坐下,「本宮知道你蕙質蘭心,聰敏異常,又深得太後娘娘歡心,想必定是能猜得到太後娘娘的喜好,因此邀你前來,想讓你幫忙想想。」藍顏心里猜不到她的意思,卻只想著,母親或許正在入宮的路上,若是在這里耽誤,定會讓母親等的,于是便想著拒絕,誰知還未開口,惠妃便按下了她的手,頗有意味的目光,深長的看著她,「怎麼,妹妹是想要拒絕本宮嗎?哎,倒是,近日妹妹深得聖眷,該是,覺得本宮是日暮黃花比秋瘦……沒的不想搭理……」
藍顏連忙一臉惶恐的道,「娘娘別折了婢妾的壽,只怕娘娘嫌棄婢妾的法子不好。」
她笑笑,起身,按了按藍顏的肩膀,狐媚般的笑容里帶著深邃,「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妹妹用心,有什麼會想不到,做不好呢?妹妹便在這里靜想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讓人去叫本宮,本宮還要去勤政殿,讓皇上等就不好了。」
看著惠妃離開,藍顏坐在那里,想著她最後說的話。
她讓自己想明白。
呵,不過是一次惡意的警告,她故意讓藍顏來,只是想告訴藍顏,這個宮中,她惠妃才是說的算的那一個。
藍顏並不怕她,只是心中焦慮,母親到哪里了?她是不是還在外面等?她會不會著急?若是看不到自己,母親會不會擔心?
想著想著,怎能安心的在這里坐住,她站起來,來回的踱步,只想著,到底如何才能及時的出去,見到母親?若是出不去,至少讓綠盞與母親說,好讓母親不要擔心,但是現在她根本連這個門都出不去,她該如何是好?
這一焦急,心中便再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著能不能出去,心也亂了,忘了分寸,出門看了一下,到了門邊,卻就被攔回來。
藍顏氣的跺腳,咬了咬唇,又回來,站在那里,她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也罷,還有幾個時辰才結束會面,她便先為惠妃想法子,或許慢慢還能趕得及。
這麼想著,便刻意讓自己沉靜下來,坐在那里,開始動腦筋。
在冷宮的數月,倒是讓她多了幾分耐性,她拿出紙筆來,沉靜的揮筆寫字,寫到第七張的時候,終于想全了第一個法子,讓人去只會了惠妃,她卻回話說「還是勞煩妹妹再好生想想。」
又過了半個時辰,她便送去第二個法子。
她回的仍舊是那一句。
一直到第四回,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藍顏心中更顯得焦慮,站在那里,看著窗外,腦海中又想起她走前對她說過的話。「只要妹妹用心,有什麼會想不到,做不好呢?妹妹便在這里靜想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讓人去叫本宮。」心中一動,她來到門邊,赫然的跪了下來。
「勞煩兩位公公知會惠妃娘娘,藍顏資質遠不如惠妃娘娘,更無資格猜度太後娘娘心思,藍顏如今已經大徹大悟,求惠妃娘娘放過藍顏,藍顏斷不會再失了分寸。」
一會兒,果然見惠妃怡然走了過來,看見藍顏跪在地上,也不再虛偽的扶她,只是哼了聲,道,「妹妹果然蕙質蘭心……難怪皇上喜歡。」
藍顏忙道,「藍顏哪里是蕙質蘭心,不過是幸運。」
惠妃不屑的越過了她,留下一句,「去吧,藍夫人該是等的急了。」
藍顏心中雖然不甘,如今卻只想著能出去見母親,便咬了咬牙,再不說什麼,忙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