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顏一時氣憤,恨恨的咬了咬唇,終是難忍,嘩啦一聲,直接起身,抓起了一邊的袍子穿上,光著腳向里走去。
「愛妃……」他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你……」藍顏氣的伸出巴掌想要打他,卻不妨被他一拉,便跌進了他的懷中。
「皇上……婢妾知道皇上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將來天下必定盡歸其囊,只是婢妾不過一個小小庶女,入了宮來,也只為求一方平靜,萬萬沒想過與任何人斗,皇上便饒了婢妾吧,算是我求你了……」她說著說著,心中更覺得感傷,然而懷抱著她的人,卻一動不動。
她抬起頭來,卻見他皺著眉,正低頭看著她。
愣怔片刻,忽而想起來,臉上污泥已盡,腿上傷痕滿布,袍子被掀開,整個身體曲線畢露。
驚聲一叫,她趕緊抓住袍子,將身體掩蓋起來。
卻見他眼神十分復雜,似乎驚異中帶著死死怒意,又帶著些許的疑惑。
甚至是憐惜。
不,他怎麼會對她憐惜?
轉而,他卻一把抱起了她來,她愣怔的看著他,他不語,只是徑直將她抱到了床上,然後掀開了她的袍子。
「皇上……」她連忙捂住了不讓他動。
卻見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低頭,冰冷的目光,忽然讓她覺得害怕。
他執意抓著她的袍子不動。
她的手,竟然在他的固執之下,不由自主的放開。
他掀開了袍子,看著她女敕白如蓮藕般的膝蓋上,卻是一大片的青紫於痕,眉頭皺的更深了。
伸出修長的手指,踫觸了片刻,他道,「是太後做的?」
她只顧著愣愣的看著他,半晌才想起了他在做什麼。
「是……是……」然後自嘲的笑笑,「自然是她。」
她沒想到,蕭暝昱竟然轉身去拿了藥箱回來,然後以褐色的膏藥,旋轉著抹在她的膝蓋上,膏藥的絲絲涼意,透著些草藥的苦味,但是疼痛的膝蓋卻覺得舒服了許多。
他動作極其細致,耐心的讓人驚詫。
她看著他明黃的袍子橫撲在床上,發帶垂著,燭光跳躍,他的側臉映在牆上,好似一張上好的剪紙,這個俊逸的男人,玩笑起來,輕佻的讓人覺得無奈,認真起來,卻又飄逸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
然而,他身上埋藏著太多的秘密。
她覺得,他近在眼前,卻又似乎,從來沒有看懂過他。
雖然險險的勝過他幾回,讓她得以入宮,她又知道,她根本還沒資格做他的敵人,所以,她才能勝他那幾回。
正看的入神,想的入神,卻听他忽然道,「你為何遮擋住自己的面容?」
她一愣,隨即連忙低下頭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模著臉頰。
「宮中美麗的女子數之不盡,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還是不要去湊熱鬧的好。」
他冷哼一聲,仍舊不看她,只是輕輕的以手指,揉著她的小腿。
「沒說實話。」他用肯定的口氣說。
她抿了抿嘴,「皇上見我這樣,不覺得奇怪嗎?方才進來便發現了,怎麼沒問?現在卻才來問……」她想著用別的問題來糊弄過去。
卻听他仍舊是冷冷的一哼,不發一言。
她眼楮眨著,忽然一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這個想法,讓她身上也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莫不是……早已經發現了吧……」
他這才抬起頭來,第一次看她。
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嘴角彎起了完美的弧度。
那神情,該是已經默認。
「怎麼會……皇上怎會發現……」她驚奇的看著他,若是他這樣輕易的發現了,那是不是說,別人也已經發現?
「你放心,不是每個人都如朕這般,有機會如此貼近你!」說著,他眼神一閃,真真的曖昧又挑-逗。
藍顏不由的抿了嘴,看著他的目光,越發的謹慎了起來。
早就發現了,卻不告訴她。
她覺得她好像是他手中的玩偶獵物,不論怎麼跳,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般。
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
這時,他已經為她上好了藥,放開了她的腿,他看著她,「如今,可能告訴朕,為何了嗎?為何要將自己的臉隱藏起來?」
她低頭,道,「我想要入宮來,需要經過太後那一關,如此面孔,是我的一個籌碼,如此,才能得到太後或者慶定公的信任。」她如實的說。
他眯著眼楮,「那既然已經入了宮,為何還是這樣?」
她笑,「難道我要以真面目示人,然後讓太後與慶定公知道我在欺騙他們?我是不想要命了嗎?」
他眼神一動,忽而拉起了她的領子,貼近了他,「一個太後,一個慶定公,你的意思,朕的天下卻不是朕的,因此你竟然不將朕放在眼里嗎?」
藍顏不語,只是看著他。
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你說是就是了……
他更氣的臉色一變,哼了一聲,起身。
她看著他傲然的背影,頓了頓,道
,「只是如今我卻知道了……原來這宮中最可怕的,並不是太後娘娘,也不是慶定公……」
他身形微動,卻沒有回頭。
她仍舊看著他,「因為,所有能看到的,都不可怕,至少讓人知道,如何應對,最可怕的,卻是隱藏在背後的,根本讓人無法應對的……」
他冷笑一聲,手背在身後,一手慢慢的模索著腰間的白玉。
「你知道便好。」
他回身,突然俯身下來。
她驚的後退,卻見他上前,灼灼目光望著她,將藥箱收起,獨留下了膏藥,「放心,你勿要忤逆與朕,朕便不會傷害你……」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她卻一臉迷茫的靠在了床邊。
這個皇宮,危機四伏,雖然外面盛傳,天下雙分,一面是慶定公一面是太後,卻不知,其實如今天下,根本未定……
*
休息了幾日,腿上方漸漸的好了,幾日來,北方雪災,災情嚴重,蕭暝昱無暇顧及後宮,藍顏便也輕松了幾日,他不能顧及後宮,卻還是不忘隨時讓人賞賜點什麼,好讓她繼續在後宮名聲大作。
當秋日的最後一片落葉也落盡,冬天終于來了,北方大雪,京城卻干燥的很,一片雪也沒下過,皇宮中仍舊一片繁華,仿佛看不見四季。
綠盞進了門時,問支手坐在桌邊的藍顏,「小姐叫我來有什麼事?」
藍顏回過神來,看著綠盞,道,「那日讓你看慶定公近來的行事……他進來可做了什麼?」
綠盞回道,「近來因為前朝忙碌,慶定公也是在忙與奔波,自從太後娘娘不再垂簾听政後,慶定公也參與到朝政之中,怕是比皇上還要忙哩。」
藍顏喝了口茶,抬眼看她,「這話,到外面可不要亂說。」
綠盞笑著吐了吐舌頭,「綠盞知道。」
「那,慶定公可會入宮?」
「自然是要入宮的,每日出入宮中幾回呢,只是總是離後宮還遠就是了。」
藍顏听了,皺眉想了想,道,「為我送一封信給慶定公吧。」說著,她拿出紙來,信手寫著。
又抽空抬頭問綠盞,「新來的那幾個丫頭,看著如何?」
綠盞道,「有三個是字錦衣軒調來的,倒是自恃比別人高一些,兩個粗實的丫頭倒是安分,該是覺得主子受寵,她們總有出路,做活還勤快,還有一個……」
藍顏笑道,「怎麼?」
綠盞搖頭,「倒是別的還好,只是讓人覺得不對,總是鬼鬼祟祟的看著別人的模樣,也不跟人太聯系。」
藍顏听了,笑了笑,將手中的信遞給綠盞,「送信去吧。」
*
藍顏在信中相約過幾日在御花園藍末亭見面,她有要事相商。
于是幾日後,她便帶著綠盞琴歌兩人,來到了相約地點。
只是等到了半下午,還是沒有人來,綠盞跟琴歌都十分焦急,只有藍顏,自顧自的跟自己下著棋,不慌不忙。
終于,日落十分,方遠遠看見,慶定公一身青衣,快步走了進來。
想是已經派人盯了一個下午,見沒什麼意外,才會趕來。
她見他來了,便起身,低頭,恭敬的道,「藍顏見過慶定公。」
慶定公眼神銳利依舊,打量著藍顏,道,「恭喜顏主子了,听聞近來深受皇上寵愛,將來晉升主位,指日可待啊。」
藍顏帶著得體的笑,輕聲道,「慶定公的提攜,藍顏銘記在心,時刻都不敢忘。」
他笑笑,不語,只是走到亭中,坐下了,看著桌子上的棋盤,執白子,繼續她的殘局下著,藍顏便坐在另一邊,低聲道,「藍顏是想報答慶定公,因此相邀前來。」
他不動聲色,道,「顏主子想要如何報答?」
藍顏道,「藍顏知道,如今天下盡在慶定公手中,只是,太後娘娘雖然已經不再垂簾听政,勢力大不如前,但是總歸是一個隱患,慶定公想必也是知道,這跟盤踞在深宮中的大樹,若是不連根拔起,該是多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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