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蕭暝昱走出了惠。
蕭暝昱站在前面,背著手,從那個高大的背影上,瞧不出什麼情緒。
就這麼一步一步跟著他,走了許久,他才忽然回頭,露出了如常的微笑,「回去吧。」
藍顏知道他騙挑著這個時候來,定不尋常,問了聲,「皇上……」
他只是笑著,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如今惠妃有孕,自然嬌慣,事情也多,通常,她的脾氣也不好,你還是少去她那里湊熱鬧。」握的緊了些,深深的望著她,眼中,似乎有一些動容,「朕不希望你卷進什麼是非中。」
藍顏笑了笑,「皇上顧慮了,誰想卷進什麼是非中呢,既然皇上這麼說,臣妾往後天天在宮中閉門思過,定不會再出來勞駕皇上。」她說的時分不討巧,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終究還是嘆了聲,「去吧。」
藍顏便向自己宮中走去,邊走,卻邊想著,方才蕭暝昱突然來,倒似乎是在替她解圍。
本就覺得不對,往常跟惠妃又不親近,她忽然讓自己留下來,定是有什麼不對,可是會惠妃那麼說著,藍顏也不好拒絕,想著若不是蕭暝昱來了,此時此刻,不知是不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那麼,蕭暝昱是來救她?
但是蕭暝昱怎麼知道惠妃對她不利?
既然惠妃如此,他為何還留著惠妃?
可是,蕭暝昱又為何要救自己?
這麼一想,便更加混亂了,她拍了拍腦袋,想著還是從長計議,但是現在看來,惠妃已經盯上了她,只怕會找個機會處之而後快。
她當真要听了蕭暝昱的,躲避一陣子的好。
*
惠中。
惠妃冰冷的面孔,讓周圍的宮人大氣也不敢喘起來。
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妃色的長衫,罩著淡雅的紗裙,看來十分優雅恣意,樣子也柔和許多,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冰冷的讓人不敢直視。
啪的一聲。
惠妃手中的安胎藥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碗,濺的到處都是,卻著實讓人嚇了一跳。
一宮的人都急忙跪了小來,當真再不敢出聲。
「該死的藍顏,藍顏!」她吼了一聲,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要將藍顏活剝了。
往日皇上最寵愛的便是她。
記得入宮第一年,他為新帝,小心翼翼,她在床上,溫柔解語。
他撫模著她的鬢角,對她溫柔的說,「若是沒有你,朕該如何?」
那時真真的柔情似蜜。
才過了多久?宮中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主子,但是三年如一日,他仍舊只寵愛她一個。
直到藍顏入了宮來,便一切都變了。
皇上,皇上,難道帝王之寵,真的是以色侍君,除了美色,便再無情意,如今有了新鮮的,她也終究成了要被拋棄的那一個?
「藍顏,一定要除!」她恨恨的道。
一邊珍兒見了,忙使了眼色,讓人去撿了地上的碎片,然後笑著道,「娘娘,如今娘娘得了皇上唯一的龍脈,待皇子出生,娘娘定會會晉升為後,到時,別說是顏貴人,後宮三千,也敵不過娘娘半點尊貴。」
她哼了聲,緊緊的握著帕子,「皇子出生?怕是還有幾個月吧,這些時日,本宮都不能侍寢,不知要讓她得了多少機會去,若是她也得了龍脈,豈不是糟糕?還是先處之而後快,不給她一點機會的好,如今本宮正是好時候,連皇上也要看我幾分面子,比之從前,權勢還要高上幾分,正是除了她的好機會。」
說著,她斜長的眼楮微微眯起,冰冷目光,讓身邊的珍兒也是一凜。
*
雖然藍顏自此之後,便幾乎不出門去,只在自己的宮中看書,做女紅,春日漸濃,外面草木盛開,熱氣也多了。
琴歌見藍顏總不出去,便勸道,「好容易天氣暖了,小姐也出去散散心。」
藍顏卻搖了搖頭,「還是小心為妙,來日方長,春去春來的,還會嫌棄這宮中的春色看不夠嗎?以後一年比一年長,只怕,會直看的煩了的。」
琴歌見了,也只能無奈的搖頭。
在這種無奈中,度過了約莫一個月。
看著外面春花落盡,柳葉抽絲,漸漸的,竟然已經一片綠色,夏日已經臨近。
惠妃的龍胎已四個月了,雖然看不出什麼,卻是更是倍加小心。
只是藍顏稱病不出門,自然她也抓不到藍顏的錯處。
于是就這麼清閑下去。
只是每日在這麼個小院中,終究還是悶得慌,看著天色也晚了,外面估計也沒什麼人,藍顏便只叫綠盞跟著,一起出去走走。
外面卻不知正在做什麼,遠遠的便听見樂聲透過夜色隱隱傳來,燭火燒紅了半邊天。
問一旁的綠盞,「那邊是在做什麼?」
綠盞道,「還不是惠妃娘娘,自從身懷龍胎,惠妃娘娘常叫人擺宴,鬧的後宮一點也不安生。」
藍顏笑道,「總歸是皇上第一個子嗣,隆重些也是應該的。」說罷,人已經到了莫愁湖邊,遠遠的看見
莫愁湖邊的承乾殿,心里想著,不管多少的恩寵,終究還是會有衰落的一天,因此,這後宮,爭過了恩寵,便開始爭子嗣,因為恩寵過了,若有子嗣,也算是有了希望。
這麼說來,惠妃該是幸運的那一個,她的人生,已經開始了另一個希望。
但是藍顏呢……
每一步如履薄冰,行至今日,卻不知,未來的希望在哪里……
她蹲在了湖邊,以手去撫模湖面,水波粼粼,映在燭火下,清麗的一片,讓人頓覺仿佛是紅紗罩在琉璃上一般,看著如夢如幻。
心里歡喜,她笑了笑,更低頭去抓,綠盞也沒在意,只是藍顏腳下一滑,卻听噗通一聲……
藍顏竟然猛然一頭載進了湖中,綠盞嚇的大叫來人啊。
捂著嘴在那里不知所措,正想自己跳下去救人,卻見白光忽然一閃,一個白影快速的掠進了湖中,緊接著又是噗通一聲,白影跳進湖中,快速的將她拉了起來。
藍顏被灌進去幾口水,好容易出了水面,不住貪婪的大口呼吸著,迷蒙中,只覺得自己被拉進了一個沉穩的懷抱,然後拖著她,抱著她,一起往上面帶去。
終于到了岸上,腳步穩重了,她的心放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期間,只覺得那個人用手掌拍著她的後背,耐心的等她緩過氣來。
待她腦袋清醒過來,回過頭一看,卻見來人竟然是廉清侯。
而此刻,她正貼近了他,整個靠在了他的身上。
忙錯開了身子,臉上紅雲燒了起來,手腳尷尬的不知道該放到哪里好。
尤其此刻,身上正濕著,衣服都貼在了身上,想來更是曲線畢露,更覺得尷尬。
這時,卻听剛剛綠盞叫的那一聲有了回應,想是有人來了。
兩個人對望一眼,看著互相目光中的閃爍,已經明白,他們想到一處去了,那就是萬萬不能這樣見人,否則他們自己知道是怎麼了,旁人卻定是要說三到底。
到底他是練過武的,手腳快,藍顏腳上都軟了,示意了一下綠盞,便被他拖著往假山中走去,躲進了那假山的縫隙里時,人已經來了。
正是一個大太監,領著一些人,見綠盞在那里,便問,方才姑娘在叫什麼。
綠盞也是伶俐的,捂著嘴,一臉恐懼,「勞煩幾位公公了,方才不知什麼跳進了水里,以為是有刺客呢,現在想想,該是大魚之類的。」
那幾位一听,臉上有些怨罵,但是也不敢糊弄,還是過去檢查一番,見湖水平靜,連個漣漪都沒有,才放心的離去。
藍顏終于松了口氣,跳在嗓子眼兒的心也漸漸落了下去。
只是這時才發現,他還貼在她的身後,兩具身體貼的那樣近,他身上陌生的男子氣息,縈繞在鼻息間,讓她的臉更燒了起來。
「多謝侯爺幾次相救。」她不敢回頭看他,聲音低的自己都難听見。
但是他卻听見了,起身,知道她尷尬,轉過頭去,背了身,「娘娘往後還要小心,這湖水很深,卻不是鬧著玩的。」
藍顏忙道,「都怪我一時貪玩了。」
然後便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他看了看天色,道,「雖然已是夏日,這麼濕著,對身子實在不好,娘娘早些回去換衣裳吧。」
她對他點頭,悄然的離開了。
他听見沒了動靜,才回過頭來。
看見她**的背影,小巧如玉,竟然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