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過後的清晨,阿禾揉著脹痛的眼楮起身才發覺自己躺在了客居的榻上,昨晚那一幕恍惚間一想到就會面若火燒,如果不是……她早就該離開這樣的是非之地。環顧屋內,翡石也不知去了哪里。在她梳理完畢之後,心底早已暗暗地下定決心。在他們來這前,她一定要找到一些線索來揭穿那個所謂路家大公子的「人」的面目。
福生一大早就見到這位新來的女醫生一直在自己的簍筐前不停地忙活,走近一瞧,許多見過和沒見過的草藥堆滿了身邊。而在一旁的小瓷器內盛著半碗墨綠色粉末。阿禾端起小瓷器遞到福生手中,微笑著說︰「這是我費了不少時間制成的草藥劑,把它們沖成水讓大公子和二公子服下吧。」
福生有些疑惑地看著這碗奇奇怪怪的藥粉,隱約間還有一些茶香在里面︰「這……」
「不會有什麼事的。」女醫依舊保持著她素雅的笑容,「福生?你能告訴我路家的祠堂在哪里麼?」
福生一愣︰「女醫想去祠堂?可……這地方只有路家的人才能進去的。」
女醫解釋道︰「這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想瞻仰下路家當年那些老前輩,只會在祠堂外祭拜祭拜。好讓老前輩們保佑路府。」
于是福生邊點了點頭心里邊想到這醫生竟然還會相信祖宗保佑一類的事情,示意待他將這藥送到廚房後再領她到路家祠堂那里去。
一個府邸且不說它安置在這都城繁華富貴之地,府邸之中能有一個如此偌大,景色宜人的園林,足以看得出路府當年的繁華。果不其然,推開朱紅色祠堂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尊尊數量之多的祖先牌位。福生揮了揮在陽光下漫天飛舞的塵屑,面帶意思尷尬的笑容說道︰「女醫應該是這段日子第一個進來此處的人了。」
阿禾望著這個與整個路府極不相稱的宗家祠堂,尤為疑惑。緩緩的走上前,從積了厚厚灰塵的供桌上取出一炷香,福生見狀連忙掏出火折幫女醫的香點上。阿禾道了一聲謝後虔誠的在排位前鞠了三躬,穩穩的插在了香爐鼎內。香頭一點點的火星就像是給這死氣沉沉的祠堂添了一點點生氣,卻依舊抵不過滿堂抑郁的氛圍。
「福生,這是怎麼回事?」女醫和管家出了祠堂後,阿禾便開始詢問起來。福生是路府的老管家,想必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福生的臉上很快多了一絲緊張,兩眼環顧了下四周才正視阿禾︰「醫生您本是個外來人,帶您進了路家祠堂已經很出位了。希望您還是不要了解的太多。」
「可在我看來,你們公子根本不像是身體上有疾病的人,況且路府也是這都城中的名門望族,宗家祠堂確實如此破敗不堪。這也免不了外人的猜忌了吧。」
「……這……」福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不曾想被人突然打斷。
「沒想到精通醫術看似淡出世俗牽扯的阿禾女醫竟然也會相信鬼魅之說。路某實為詫異啊!」
「大……大公子!」福生有些害怕的向路大公子低下了頭。
路游發冠束天,身形屹立修長,雖是一表人才,卻沒想到是個衣冠禽獸。想到昨晚,阿禾就忍不住涌上一股想嘔吐的滋味。但在他面前還是要忍住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路游滿眼溫和的看著阿禾吩咐道一旁的福生︰「卿弟應該是起來了,你去準備一下早膳吧。」
福生快速退下後整個庭院中就只剩下路游和阿禾了。阿禾的目光一直盯在別處,因為路游的目光實在太過邪魅,似乎看他一眼就會被他洗去神智。兩人都先是一言不發,周身花瓣凋落的聲音都似乎听得見。終于是他先開了口。
「阿禾姑娘和肯定很在意為什麼路家的祠堂會是那般遭遇,對嗎?」
「肯定還很在意我和卿弟的關系,對嗎?」
阿禾的身子經不住抖了一下,他發現了?那現在他這是要……攤牌?
「呵呵,肯定還很在意為何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的路府,里面卻是腐敗不堪,陰氣四橫。對嗎?」
「你不是人吧?」阿禾轉過頭對視上路游的目光,他的眼眸很輕,就像是一層薄片一般。
「很聰明,沒想到卿弟還真的請到了能夠識破我的醫生,但是看你的能力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是斗不過我的。」路游邪魅的笑意籠罩了阿禾一身。似乎就能感覺到他下一刻就會露出駭人的獠牙。阿禾悄悄地握住袖口中的小鐮刀,防止他未知的下一步攻擊。
「別傻了,你以為你那把小刀就可以殺了我?」路游笑得更歡了,「我能在這對你說了這些,本是打算要殺了你的。但是我惹人愛的卿弟昨晚卻死命的求我放過你。沒想到沒想到啊,你才來了幾日就已經讓卿弟如此為你犧牲。怕是你也不簡單吧。」
「什麼!……」阿禾的腦袋如炮轟一般,頓時沒了思路。他是為了救她才……怎麼會是這樣?而自己卻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無限的無力感席卷而來終于化為悲憤︰「我不知道你和路府到底有過什麼糾葛,但你這樣你真的會有好結果嗎!」
「你懂什麼!路家欠我們的太多太多了!幾生幾世他們也洗不清他們所犯的罪孽!全部都是咎由自取!他們應得的!」路游的音調一部比一波高,面部五官似乎都扭曲在一起。頭發也在那一瞬全部裂散,周身黑濁之氣像是一個罩子一般擴散開來。
阿禾被嚇到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自己就將被吞噬其中時,一道火光從天而降,自己被一道白影輕輕摟住頓時騰躍到了空中。
「翡石!」阿禾驚慌的瞪大眼楮看著翡石認真的面龐。
「噓!下面交給他們了。」翡石嘴角帶著笑意的對阿禾說。
他們?阿禾像是遇到了閃電一般,那道火光是他發出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已經來了?!
「妖孽!最愚蠢的妖怪也就數你最有代表性了!」全身燃起斗志的紅發少年像是一團火焰一樣在這黑濁之氣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