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母親，我以為你是懂我的。」聲音低沉悲傷，令正夫人止不住臉色微變。
只好言辭頗有深意地說︰「樂容，你也大了，該懂得的，不遵父母之命，便是不孝，任何人都不能冒這天下之大不韙啊。」
終于，雲樂容臉色慘然地跪下了，他跪在了老夫人面前，深深地伏下了身軀。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老夫人臉上也漾起笑意，正要開口，沒想到雲樂容突然說話了，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祖母既命樂容納妻，樂容不敢不遵，只是卻不能是那素不相識的將軍之女。樂容已有心愛之人，我早已發下毒誓，此生只會娶她一個人！否則，我雲樂容情願孤獨一世！」
擲地有聲的話語充斥著絕望之感，毒藥一般，向四周彌散了開來。听到他的話的人無一不是面色慘變。
沉寂。沉寂了好久。
「樂容懇請祖母成全。」他單膝跪地，叩下頭去。
我看見老夫人驚愕的臉漸漸轉為灰白，終究變得猙獰，她伸出皺紋遍布的手，狠狠指著雲樂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早在見她的第一面時，我就瘋了。」雲樂容僵硬地跪著，他低著頭，始終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樂容！」正夫人驚惶地喊，「你給我住口！」
「樂容，」側夫人也滿臉恐懼，「你怎麼能這樣對祖母說話？」
雲樂容突然抬起了頭，他竟在笑著，他臉上的笑就如四月煦風一樣，他輕輕地說了︰「是你們逼我的！」
老夫人，正夫人，側夫人臉色瞬間灰敗。
好狠，好不留余地的一句話！沒想到一向溫文有禮的樂容，心中竟是這般得倔強。
我震驚了，感覺臉上的肌肉僵硬起來。因為我看到了他的目光正穿過了那叢叢的梅花，在紛揚的雪色中毫無顧忌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瞬間，被他的目光所引，所有的人，都轉頭看向我。
驚疑，不置信，恐懼，冰冷，仇恨……
太多太多，目光像刀劍一般，透過冰冷的雪，毫不留情地刺在了我的臉上。
我面色僵硬。
「清……」他依舊保持著單膝跪立的姿勢，隔著梅與雪輕輕念我的名字，目光清澈無害，「嫁給我好嗎？」
我渾身一顫。
這句話就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毫無預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可能不顫動，我不可能不恐懼。
我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將它說出口？
樂容，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燒紅的烙鐵是會毀掉一切的！
無視于四周各式各樣的目光，我一步一步走過去，揚起了手。
「啪！」
靜謐中，清晰的聲音顯得尤其刺耳。
「雲樂容，你這個騙子！」我咬著牙說出口。
他驚愕地看著我，直愣愣的。我清楚地看見他臉上浮起五道紅紅的指印。
我咬著唇，目光比冰雪還要冷，「你說過你永遠當我是你的妹妹，可是你違背了約定。從此以後，雲樂容和雲清，永遠只能是陌生人！」
很小聲很小聲的一句話，我將它盡量清晰地說完，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看到他就那麼直直地看著我，而我也只能直直地看著他——就連移走目光的力氣，我也喪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