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會在雲樂容面前站成一尊冰冷的石像。
只不過是片刻的時間,卻幾乎過了一個世紀。
他就用那種歉然、心痛、絕望的眼神看著我,看得我痛入肺腑。
眼前一直浮現的,是他七歲時的樣子。
也是雪啊,漫天的雪啊,大雪紛飛。他蹦蹦跳跳地從書齋跑出來,一頭撞在我的懷里。
那個衣著高貴的小男孩揉著額頭仔細地看我,他問︰「你是誰?」
我不說話,我只看雲晟。
雲晟走過來把我的手和男孩的手拉在一起,溫柔地說︰「她是你的妹妹,樂容。」
小樂容天真地說︰「妹妹,這麼冷的天你為什麼穿這麼少?你的手好冷,比雪還冷。」
「我無法穿太多。」我嘲笑地說,想要將手不動聲色地抽回。
可那個男孩將它們捏得牢牢,我感覺到了他手上的溫度。
「這樣你就不會冷了。」他說,露出燦爛的笑容。
可是那個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有著一顆比她的手更冷的心。
而他,注定只是那個溫暖她手的人。
「雲清!你好大的膽子!」
終于有人說話了。
老夫人陰戾的聲音使得我最終松下一口氣來。
終于可以忽視雲樂容的眼神了,我轉過頭,看向老夫人陰沉沉的臉。
她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了,卻強壓著怒火,冷哼了一聲說道︰「雲清,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打我雲家的獨孫?」
看來她實在是氣得不行了呢,以往她再恨我,好歹在這雲家大小眾人面前也得顧忌著叫我一聲「孫女」,如今卻直接稱我為「東西」!她這一句話出口,我已看到在場諸人臉色的巨變。
這是無視于她兒子雲晟的臉面啊。
在她這句話落下之時,我捕到了她眼中隱現的殺機。
是的。殺機!樂容的拒婚以及對我的求婚,令她深感噩夢成真,危機重重。事到如今,她足以恨我入骨。第一步是撕破臉面,那麼第二步,便是對我下手懲治了。
「尤臻,她既打了你的獨子,你難道不打回來麼?」老夫人靠在椅子上幽幽地說,抬眼向旁邊的正夫人瞟去。
正夫人面色再度變化。
雲樂容突然從地上躍起,一步搶到我的旁邊,擋在我的身前︰「有我雲樂容在,誰也不能動她一汗毛。」
「放肆!」老夫人聲色俱厲,一拍扶手,「樂容,你想要不孝?」
雲樂容背朝我跪在老夫人面前,「樂容懇請老夫人放過雲清,那一巴掌,是樂容自願挨的。」
老夫人冷笑︰「你自願,我們雲家卻未必自願呢。來人,將他給我拖下去。」
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小廝上前來,卻撼不動雲樂容半分!他像石頭一般地長在我面前的地上,一動不動。
我便走過去,很清楚地對他說,「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嫁給你,何苦呢?」
看到他只是低著頭,依舊一動不動。
我臉上更加冷了下去。
還是老夫人說話了,說的時候伴著噬骨的寒,「樂容,你就如此喜歡她麼?那麼,你便好好地睜大眼楮吧,看看你喜歡的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與樂容都抬起頭,看見老夫人陰冷地笑著。
她命斂風,「把東西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