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急診室的時候,遠遠的就見展夫人、阿信,和喬齊添都焦慮的守在外面,大家皆是憂心忡忡,來回的在診室外走動,仿佛里面正在經歷一場殊死搏斗,緊緊攫著這幾個人的心。
也深深拉扯著涼煙的心。她不敢靠近,見展夫人不經意朝這邊看過來,她一個旋身,連忙躲到拐角處。許是因為太過無力的關系,也或許是因為診室內的那個人此刻離她那樣近,緊緊隔著一道門和幾米的距離——她握著拐杖的手忍不住顫抖。
整個背脊就貼在牆上,仿佛借此來支撐著自己快要倒下的身體。
「齊添,你和英國那邊聯系上了嗎?現在情況如何了?」她听到展夫人在問。
「已經聯系上了。您放心,慕岩早就和那邊親自打過招呼,現在醫院已經做好了接納的準備,只等他過去。」
他,要去英國接受治療?
這也好的!英國的醫療設施和研究總比國內要好一些。
不知道在這兒站立了多久,診室的門,突然開了。她幾乎是顫抖了下,想要上去,想起什麼,腳步連忙頓住,只遠遠的看著醫生走出來。
「醫生,情況怎麼樣了?」展夫人最快一步沖上去,一把就抓住了醫生的手。
「病人尚在昏迷中,我們也無能為力,現在只能將他送到加護病房。請你們立刻聯系國際上的知名醫院將病人轉走,24小時後,我們將無法再接納病人。」醫生的話,全是無情。
醫院為了避免糾紛,時常會拒絕那些有生命危險的病人。意識到這個,涼煙腳軟的站在那兒,一步都邁不動。
彼時……
診室里,推出一張床來。她眼前早已經模糊了,看不清楚那張臉,但撕心裂肺還是攫住了她的心髒。腦海里,浮出來的是上次做的那個噩夢。此刻的他,就和夢中的他一模一樣……
「天啦!慕岩……我的乖兒子,你不要嚇媽……」展夫人撲上去,呼天搶地的哭起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形象。
喬齊添和阿信也垂眼,跟在一旁。醫生臉色嚴肅的拉開展夫人,「夫人,請您不要踫到他。一個小動作,都隨時有可能觸發病況。」
醫生的話,讓展夫人立刻噤若寒蟬,縮回手來。仿佛生怕自己的聲音吵到了他一樣,一時,連哭聲都遏制住了,只捂著嘴,淚流滿面的看著展慕岩,跟著他被一路推到加護病房去。
望著那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自己眼里,涼煙沿著冰冷的牆壁上,緩緩蹲來。手,顫抖著捂住嘴,可哭聲還是不斷的溢出來。
「席秘書?」不知道,哭了有多久,阿信的嗓音響在頭頂。
她沒有抬頭,仍舊蹲在那,連眼淚都無力去擦干。阿信便微微彎來,將一張潔淨的至今朝她遞過去,「擦擦眼淚。」
「謝謝,不用了。」她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指尖,都是蒼白的。
「席秘書,我送你回病房吧。」阿信抿著唇,眸底明顯有著不忍。
涼煙沒有做聲,只是撐著牆壁,勉強站起身來。仍舊沒有回應阿信的話,只是下意識探頭看向一個方向。那雙淚眼朦朧的眼里,傳達的擔憂信息,再明顯不過。
阿信嘆口氣,「總裁情況是不太好,不過還是勸席秘書不要過去的好。且不說夫人還在那,一定不會讓你見到總裁。還有,醫生說總裁現在不能再受哪怕一點刺激了,連情緒波動都不能有。所以……」
阿信頓了一下,望著涼煙,才鄭重的請求,「希望席秘書暫時不要出現。」
無疑,她的出現,只會更加刺激他的情緒。這次之所以會惡化成這樣,亦是受到了劇烈的刺激。所以,真的不能再冒險。
涼煙到底什麼也沒說,拖著殘病的身子往電梯口走。阿信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便要伸手去扶,可涼煙卻是縮了下手,再次拒絕了他的好意。
她對他的警惕,很明顯。阿信的手懸在空中,臉色劃過一絲懊悔,還是跟著她進了電梯。「我不會有事,你不用跟著我。」涼煙只透過光潔的電梯壁看了他一眼。
「抱歉。」阿信突然說。
涼煙只覺得鼻尖微酸,這一句「抱歉」就說明了很多很多問題。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他只是為了我手上的股份?」她輕問,想讓自己盡量平靜一些,可虛弱的嗓音還是微微顫抖。
阿信語氣有些沉重,「席氏所有的資料,都是我在查。席氏落入重大危機的那次,正好查出來你手上有足夠的股份。」
他,坦誠的說出來。這樣,或許會讓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涼煙笑了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蒼涼,她回過臉來,望著阿信,「所以說,他之所以會出手願意幫席氏,也不過是因為想要親手將席氏拿下,來展示他的實力和手段?」
她的話,沒有很尖銳,平平淡淡的,卻異常犀利。阿信低下頭去,「總裁確實是想親手拿下席氏,這是展老先生的命令。」
涼煙點點頭,她繼續用最平靜的姿態問出心中所有的疑問,「所以說,後來我們分手的時候,你特意給我打電話,說那一番話,勸我回來,也不過都是為了讓我拿出股份來胡謅的?」
什麼他為了自己丟下在英國的工作臨時趕回來,什麼他背負了整個總部的壓力幫席氏……這些原來都不過是個等著她往下跳的圈套。
阿信抿了抿唇,「電話……確實是總裁授意的。可是,內容都由我決定。不過,那些話不算胡謅。總裁是真的很在乎你。」
「若是以前,你和我說這些話,我真的會很開心,而且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可是現在,我真的只能當一個笑話來听。」她深吸口氣,似乎在平順自己胸口的痛。從阿信臉上別開視線去,才輕輕的說︰「連求婚都變成了假的的時候,‘在乎’這兩個字顯得有些可笑。」
阿信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到最後,到底只是說︰「真的很抱歉。如果能想到後果會是這樣嚴重,我想,總裁一定會中途放棄的。到現在,總裁和我都一樣後悔。」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她笑得雲淡清風,像不關乎自己的事一樣,淡淡的問︰「MY公司出的那些事,現在都已經解決好了吧?即便沒有我爸爸的5E,我相信以你們的實力,也可以很好的解決。」
阿信的語氣,有些沉重。「是。」最後,只輕吐出一個字。
「這招‘苦肉計’用得太好了。」涼煙忍住鼻尖的酸澀,笑言。「那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處理席氏?」
阿信看她一眼,她明明在笑,可那笑容流露出來的卻是更多的傷,比眼淚更讓人難受。
「很抱歉,這些都得等總裁醒過來,才能定奪。」
「哦……」她很輕、很輕的應了一句。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聲響,門開了,涼煙撐著拐杖艱難的走出去,往自己的病房走。阿信只是默然的跟在身後,確認她進了門,躺回了床上,才終于離開。
涼煙躺回床上,按理來說,最近真的倦極了,她應該沾上枕頭就能睡過去的。可是,翻來覆去的根本無法入睡。只要一閉上眼,腦海里便是那從診室中推出來的身影,那一幕每每回想起來都撕扯著她的心,讓她覺得惶恐,甚至害怕。
是,她是真的恨他的。可是,她也不要他有事!否則這份濃濃的恨意,她應該寄托到哪里去?一下子空了的感覺,她又該無從把握?
她,要他,好好的……
好好的活著就好!
哪怕,從此,他們之間陌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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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岩,不要!」Pxxf。
驚叫一聲,涼煙猛然睜開眼來,額上、手心已經是一片冷汗。
溫暖的毛巾,潮潤的、輕輕的將她額頭上的冷汗擦掉。焦點漸漸聚集,涼煙看到的是母親焦慮的臉。她正扭了新毛巾要替她擦手心,顯然是听到了她剛剛的驚呼,便喃喃︰「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了,都成這樣了,你還叫著他的名字!」
「媽,現在幾點了?」涼煙問。
「10點多了,你哥說一會兒來看你。」
10點多了?離昨晚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涼煙,心底輕輕顫栗了下。剛剛,又做了那個噩夢……
「媽,我想下樓一趟。」涼煙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要起身。
阮素一下子按住她,「大祖宗,拜托你,別折騰了。昨晚你就到處跑了,是不是?今兒醫生一早來檢查,你腿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你不疼,媽看著都疼……」
說到最後,阮素語氣有些哽咽。涼煙也不敢任性,讓母親擔心,只得退一步︰「我坐輪椅,好不好?媽,我真的馬上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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