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阮素語氣有些哽咽。涼煙也不敢任性,怕母親擔心,只得退一步︰「我坐輪椅,好不好?媽,我真的馬上就上來。」
「你是要去找他。」阮素的話,沒有疑問,篤定的望著女兒。涼煙心弦微微一震,沒有反駁,只是安靜的默認。
阮素嘆了口氣,將枕頭拍得松軟一些,「煙兒,听話,躺下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你總不能讓孩子們一直擔心!」
「媽……」涼煙望著阮素。
阮素將毛巾放下來,鄭重的看著涼煙,「你還愛著他?跟頭還沒有栽夠?還想嘗更多的苦?涼煙,放棄吧,你玩不過他的!」
「媽,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真的,不再愛了。」最後一句話,簡單的四個字,她去像耗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極重。說給母親听,亦是警告自己。不再愛了,不敢愛了,也不能愛了。一切,到此就該結束了……
阮素听到女兒的保證,心里仍舊難受得緊。愛情的路上,她算是過來人。誰會听不出來,這四個字背後隱藏了多少傷切和哀涼?
她嘆口氣,陪著涼煙在床沿邊坐下,手伸過去握住她的。她的手,冰涼得似乎沒有溫度一樣。「不用去看了,他這會兒已經上了專機。」
涼煙偏過臉來,眸底的情緒涌動了下,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才問︰「他醒過來了嗎?」
「听說是有知覺了,一大早英國來的醫生立刻將他轉走了。他那個助理和那朋友早上來看過你,見你還睡著,就只同我聊了幾句,便匆匆走了。」阮素看了一眼涼煙,見她神色黯淡,便補上一句︰「英國醫學發達,不會有問題的。」Pxxf。
「嗯……」涼煙輕輕應了一句,安靜的躺回床上去。眸子閉了閉,將心底那股不應該再存在的痛苦、擔心、甚至不舍通通斂藏進心底最深處。她想,只要這樣埋藏住,一段時間,漸漸的便真的會將那個人徹底忘記了。連同心頭的那些恨意,也漸漸入土為安,煙消雲散。
「媽,你說……」她突然輕輕開口,眼角微微濕潤,「以後VIVI怎麼辦?還有QQ,會不會和他爸爸一樣,現在病情還是潛伏期,等長大了……」
她,突然不敢再說下去,更不敢望下想。喉間像被一根刺哽住了一樣,手下意識拽緊了身下的床單。
阮素亦是心頭一凜,而後連聲「呸呸呸」了三聲,似要將那些胡話倒出來。「盡是亂說。現在VIVI都還好好兒的,怎麼又擔心起QQ來?只要展家老二這回病能治好,回頭我們就帶著VIVI去英國看病。現在她還小,好治。」
「嗯……」但願……一切,都好。
涼煙輕輕閉上眼。恐怕,展夫人此刻的心情,只有她是最最能理解的。到了現在,怕是一刻都不得安生,那顆心時時刻刻都懸在了喉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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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恍恍惚惚過去。涼煙已經出院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但到底已經好了許多。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自從展慕岩變成了席氏最大的股東後,卻始終沒再有其他消息,直到今天,突然通知股東開股東大會。
席震國不想出席,便是讓席傾遠去了。
一整天的會議,關系到之後席氏的發展和運營。涼煙想,父親勢必是沒有勇氣去的。這,畢竟是席家的基業……
涼煙心里很愧疚。
會議,開了一整天。
涼煙領著兩個孩子在後頭的花園里踢小足球。VIVI到底是女孩子,始終玩不過QQ。可她性子要強,倒下了又爬起來,直朝QQ沖過去。QQ怕她傷到了自己,也會偶爾讓一讓她。
涼煙微笑,看著這一切。
陽光正好,漸漸的,竟然已經是夏天了。只是不知道,今天傾遠會帶回什麼樣的消息……
下午5點多的時候……
「震國!震國!」阮素的哭喊,讓涼煙心一擰,趕緊站起身往屋子里走。
「出什麼事了?」QQ和VIVI也不敢再玩下去,要往里面走。「你們先呆在這兒,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涼煙怕兩個孩子擔心,只匆匆安撫他們,便小跑起來。
「媽,我打急救電話!」是哥哥的聲音。
他回來了?
涼煙心里微涼。看來,一定是今天帶回來的消息,糟糕透了!父親心髒和血壓一直都不好,萬一受了刺激,心肌梗塞……
她不敢再往下想,進大廳的時候,果然一團亂糟糟。父親臉色扭曲的撫著胸口,休克在沙發上,渾身都冒著虛汗。母親顫抖著將他牢牢抱住,顯然嚇得不輕。
「媽,讓爸平躺下來。」涼煙嚇得臉色發白,但還是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阮素不敢怠慢,只能松了手,讓丈夫躺好,連大氣都不敢出。涼煙顫抖著手,著急的解開席震國的領口,邊進行胸外按壓,邊吩咐︰「柳媽,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快一點!」
柳媽趕緊去開窗。
席震國臉色稍稍有些好轉,涼煙貼著胸口,能听到微弱的心跳聲了。席傾遠快步跑過來,「媽,醫生馬上就到了。爸情況如何了?」
「應該還能撐一會兒。」涼煙慶幸上次送父親去醫院時,有認真向醫生詢問急救辦法。看來,下次得準備一個吸氧器了。
「哥,到底怎麼了?」涼煙邊幫父親松開腰帶,邊問席傾遠。
席傾遠眸色稍暗,看了眼涼煙,抿著唇沒說話。倒是阮素哽咽起來,「還不是股東大會的事……展家這回算盤打響了,把我們席氏直接改了名,倒成了他們展氏了。而且,你爸費盡心思的B457項目,突然就被叫了停!」
涼煙渾身劃過一抹寒涼。難怪父親會撐不住的!這麼多年的基業,一夜之間,冠上了別人的名字,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料想誰都會難受到了極點。還有B457的那個項目……父親,曾經日日夜夜的花心思在那上面……
展慕岩……
現在他想要的都已經拿到了,是不是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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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煙站在病房外,昏暗的長廊里很安靜。席傾遠拉開門出來,望她一眼,「你別擔心,幸虧有你的急救,爸才逃過一劫。」
涼煙苦笑,輕輕踮起腳看了眼門內,「這樣的打擊總是難以承受的。哥,你這樣看看爸,是不是覺得一夜之間,才發現爸原來也這樣脆弱?以前在記憶中,爸爸總是像超人一樣,有寬厚的肩膀,堅實的臂膀,可以為我們一家人遮風擋雨。到了現在……他真的需要我們替他遮風擋雨了……」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既然公司不需要他再操心了,我想等情況好一些,便帶爸媽一起去DOHA(注釋︰多哈,卡塔爾的首都。阿拉伯國家)住一段時間,權當是散心了。你呢?不是也想去玩玩嗎?可以帶著孩子們一起過去。到了那里,我們還是一大家子。只是,天氣會比較糟糕,我擔心你們會受不了。」
听著傾遠說將來的事,涼煙忍不住憧憬那沒有算計,沒有紛爭,寧和平靜的將來……
「其實,我想帶你們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傾遠說。
涼煙笑,「是你說過的,最愛的那個人嗎?」
「是,我生母。」傾遠笑起來,「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在異國他鄉遇到。」
為了這個消息,涼煙驚呼。驚奇的看著他,他笑意更深,面上的溫潤浮出來,很動容,「你知道嗎?我想,可能是我太相信緣分這個東西,所以上天給了我這麼一個大的驚喜。緣分,真的很神奇的牽引著我們。爸讓我去美國,我卻因為想要冒險,選擇了阿拉伯。去了埃及,去了約旦,甚至黎巴女敕,最後卻停在了卡塔爾。我真的很慶幸,我經歷的這一切。煙兒,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遇見她。」
涼煙完全被他的情緒感染,「難怪你不要起訴甄念念。哥,我們陪你一起過去!她不單單是對你重要,對于我們整個家庭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不過恐怕媽要吃醋了,你知道,她太愛你了。」
「我也很愛她,這輩子都愛!」
涼煙笑,「我知道,媽也知道。」
「那等爸好了,我們就一起過去。哪怕是當做旅行也好!」
「嗯。」涼煙點頭。
「對了,有件事還沒有同你說。」席傾遠望一眼涼煙。涼煙心里微微一顫,一直強忍了一整天沒有去問的問題,恐怕,現在傾遠要提起來了。
「哥,已經成了過去了,就什麼事都不要提了。爸這次是運氣好,才沒有出事。如果爸這次有事,他就是凶手。我沒有理由再去關心他怎麼樣了……」她抿了抿唇。
席傾遠將所有的話都收了回去。他,其實是想說,這次的股東大會並不是展慕岩親自出席。因為,他把席氏,轉贈給了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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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
八個月後……
男子穿著厚重的風衣,同幾個人一起從機場通道走出來。這個城市的冬天,似乎尤其的冷。室內雖然開著暖氣,卻完全不夠,還是冷得鑽心。
上次,離開這里時,還是春天的尾巴上……
那時候的他,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著醒過來。雖然,舊病未去,但經過層層煎熬,種種折磨,八個月後還能清醒過來,這已經是一種奇跡。
醒過來的那一瞬,他立刻就訂了回國的機票。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曾經的席氏,已然被改了名……
「展總,歡迎回來!」走出通道的時候,一聲歡呼,將他的思緒完全拉回來。他抬目,就看到曾經熟悉的下屬站在那兒高舉寫著他英文名的牌子,熱情的朝他揮手。
一瞬間,他仿佛跌入了時空隧道一般。想到好久好久之前,曾經也有個人站在那同樣的位置,舉著那個同樣的牌子……
心思一陣晃動,他皺起眉來。
「總裁!」阿信見他臉色不好,忙問︰「沒事吧?」
「沒事。」他淡淡的揮手,正了正色,才說︰「我們走吧。」
…………………………
坐上車,他始終無言,只是安靜的看著窗外……八個月的時間,並不長,可是,躺了這麼長時間以後,再看到這些,他始終覺得恍如隔世。
周身的氛圍有些冷凝,車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她……這八個月,還好嗎?」展慕岩不知道怎麼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問出口。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有15天的時間,他不曾和阿信開口問過有關她的只字片語。他只怕,听到‘恨’那個字眼。便只能任那些懊悔和自責,一點點啃食自己的心。
足足忍了半個月的時間,再回到這兒,那股想要知曉她和孩子的一切的沖動,終于勝過了一切膽怯。
阿信顯然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清醒的第一刻,連話都說不完整的時候,卻是要求定回國的機票。在總部開第一次會議的時候,甚至還得依靠輪椅,卻是要求回到國內當執行總裁。
這一切的一切,誰都知道原因。這兒,有他放不下的人……無論是昏迷幾個月,他都放不下……
也許,這輩子,都無從放下了。
「席秘書早已經不在國內了。」阿信回答。
展慕岩愣了一瞬,轉過臉來望著他,那眼神似乎是在責備他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她現在在哪?」他發現,他曾經一度休克的心,又開始活躍的跳動。
「在卡塔爾。現在在岑里夫人手下做事。」全文字更新